41 孰言胜负（1 / 1）
静静看着阵中挣扎的南昭军队，萧涵丢下手中白旗，换了一面黄旗摇摆数下，推动阵法的演变，双眉微蹙道：“快要到极致了。人数相差过多，准备也不甚齐全，再有半个时辰左右，阵法会因为受不了冲击开始散乱。原本打算采用守势的阵法将他们围困在里面争取时间，但是南昭这一攻城，迫的我只好采用现在这种变化与他们硬碰硬，最大限度的消灭他们的实力。估计用不了多久，玉天清就能看出阵法将要出现的破绽，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改变策略，在他们还没发现之前向他们提出和议。避免一会儿他们冲出阵后与攻城的军队汇合，攻下雨霖城。”
“但是，死石头他真的会同意议和么？”洛清潆望着那“清”字王旗，目光中深有忧虑：“我们现在向他提出议和，会不会让他觉察到阵法已然到了极限，从而跟我们死拼到底？”
摇摇头，青年微笑道：“不必担心，玉天清即使有所察觉，也一定会退兵的。”
敏锐地注意到青年话中的自信，白衣少女眼珠一转，笑道：“好啊，老实交待，你又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
时刻关注着下方战况，萧涵道：“其实也没什么。原本在摆下八阵图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玉天清的才智甚高，对你又有所了解，未必真的会如我所愿的上当派兵追击。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不得以动用了在南昭设下的暗棋。你知道尽管玉天清对玉天澄忠心耿耿，但是玉天澄对他一直有所猜忌的事实吧？”
点了点头，洛清潆道：“死石头确实是全心全意地对玉天澄好，但是那家伙似乎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玉天澄这个人本身聪明非常，手段也十分高超。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上位者的通病，对人十分猜忌。其实以他的才智，不会看不出来玉天清对他有着十分深厚的情感，只不过一来心中始终放不下不信任感，二来么，就是所谓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了。何在楼在南昭朝中原本就有几步暗棋，在决定与和宣合作的时候，我利用这几个人逐步地在玉天澄面前说一些别有用心的话，暗示玉天澄逐步向最不好的方向去思考，同时，暗中派人以谋士的身份给南昭朝中一名叫作高程的官员出谋划策，让玉天澄对他的能力和忠心产生一定的信任感，并且在战争当中将监视玉天清的任务交给了他。”
洛清潆恍然道：“这么说那个高程是你的人？”
萧涵淡笑道：“不是。高程这个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能力，而且自以为是，心胸狭窄。我派手下的人为他出谋划策，给玉天澄一个假象，让他重用高程，就是知道这家伙在战争中一定会自以为是地拖玉天清的后腿。况且，现在玉天清身处嫌疑之地，必不能够放任军队继续死伤下去，以免落人口实，我们在谈判的时候，只要以担心雨霖城的状况，不愿两败俱伤为借口，他一定会答应退兵的。”
“那如果我们过去议和的时候，他们将我二人扣下……”
“不会。适才展琛和翔云在下方指挥变化的时候所发的信号都是用内力催动，玉天清必然已经知道战阵另有催动之人。我们只要坦然过去，他绝不会贸然动手。况且……”微微一笑，青年看着白衣少女，神色温暖：“我相信你真心相交的朋友，决不会是卑鄙无耻之人。”
洛清潆心中情绪复杂，良久之后暖暖微笑：“现在我才觉得，幸好你站在我们这一边。和你为敌，真的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
萧涵睨着她，柔柔一笑，道：“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
前方战阵中缓缓走过来的两人神色从容，仿佛面对的不是南昭军队切齿的痛恨和明亮的兵刃，而是闲庭信步般挥洒自若。低声吩咐刘衡传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玉天清微微冷笑，扬声道：“两位在这个时候大驾光临，恕本王不能好好招待了。”
洛清潆一窒，随即扬起明艳的笑容：“清王客气。”
心中一阵刺痛，玉天清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苦涩之意。真是可笑啊，为何想要伤害别人的时候，一起伤到的总会是自己？
萧涵目光微微一闪，拱手道：“清王不需多疑，我们此次要求暂时休战，前来这里并无恶意，实在是有一件大事希望与殿下商议。”
玉天清淡然道：“本王本来还在猜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懂得八阵图这样早已失传的上古阵法，如今见到萧公子，自是不必再做第二人想。不过萧公子毁弃我二人盟约，出现在南昭与和宣的战场上是何用意，是否要给本王一个解释呢？”
萧涵扬唇淡笑：“殿下此言差矣！我何在楼与和宣定下的盟约当中，确实承诺过殿下，不给和宣条约上以外的支持。但是，那条约上本来就说明过，那些支持是代表何在楼所作出的支持。而何在楼也确实恪守盟约，并未给过和宣超出条约规定的财物武器。这一点，想必殿下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玉天清“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萧涵继续道：“何在楼是一个商会，所拥有的只不过是钱财这种东西。我代表何在楼所订立的盟约，自然也仅仅局限在财产上面。在这之外的行动是我个人的行为，与何在楼并不相关。殿下说萧某毁弃盟约，确实是过分了些。何在楼并没有插手此次战争，参与战争的只不过是萧涵这个人，与何在楼并没有关系。这么说，清王殿下可还满意？”
“与萧公子说话，确实要打醒十二万分的警惕。”毫不在意地一笑，玉天清道：“看来萧公子不但有惊世之智，口才也是十分惊人呢。也罢，本王姑且不算这笔旧账。华缨郡主和萧公子来到这战阵之中，应该不是来看本王热闹的。有什么话，还请就说吧。”
对视一眼，洛清潆微微颔首，萧涵点头转身，道：“明人不说暗话。不瞒殿下，萧某和清潆此次来这里，是为了要和殿下议和的。”
清潆？什么时候那两个人已然如此熟悉？
在脑海中快速思考着何在楼的力量和以后的战争，玉天清对萧涵所提出的“议和”之言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楼主所说的议和，是指着一场战争的议和，或是南昭与和宣之间的议和？”
“自然是前者。”萧涵淡然道：“我们并不觉得殿下可以代表南昭做什么决议，不过是基于目前的形式，希望在这场战争中各退一步而已。”
玉天清略一沉吟，笑道：“如今我军身在阵中，突围不得，实在是已经陷入了绝地，生杀大权尽数掌握在二位手中，二位在这种时刻提出议和之举，本王不得不怀疑你们的用意。”
萧涵道：“殿下是聪明人，不必我多说。我们的兵力并不足以和南昭相抗，所倚仗者不过是八阵图而已。我们自然可以将殿下围困在阵中，步步紧逼获得最后的胜利。但诚如殿下所想，雨霖城中兵力不够，决不能在我们胜利这段时间内一直支持。赢了殿下你，却丢了雨霖城，无处可以补给整休，于我们并无好处。当然对于殿下更没有什么好处。”
这段话避重就轻，隐藏了八阵图即将力竭的事实，点明了南昭和和宣各自的隐患，听起来并无半点破绽。玉天清闻言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适才被八阵图神鬼莫测的阵法所惑，却也想不到和宣仓促布下的阵法会在瞬息之后出现问题。正在思考沉吟间，刚刚还在身后面无人色的高程道：“殿下，这位公子说的对，这样下去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暂且休战，待得休整好之后再行攻击。”
白了他一眼，玉天清沉默不语，脑中依旧飞速思考着和宣这样做背后可能出现的问题。
高程等了一会儿，终究是沉不住气，又道：“殿下还请三思，太子殿下将军队交给殿下统帅，自是希望能够进攻和宣，攻城略地。如今不过才第一次正面相抗，已然折损进半，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太子殿下？殿下明明不能够攻破这个阵法，却还执意要战的话，下官不得不怀疑殿下是不是别有用心，故意削损我南昭军队了。”
“你这混蛋……”刘衡忍无可忍地正欲抡拳揍人，却被玉天清喝住：“刘衡住手！在华缨郡主和何在楼主面前如此无理，是不是嫌我们笑话闹得不够？”
刘衡一凛，滚鞍下马：“刘衡知罪。”
挥手示意他起来，玉天清目视高程，唇边含笑，目光却森寒如冰：“多谢高监军提醒。”言罢再也不看对方面如土色的面孔，转身道：“萧公子此言有理，不知此次议和，究竟有什么条件？”
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的女子，萧涵淡然道：“萧某只是一名说客，具体的问题，殿下还是和华缨郡主商议吧。”
洛清潆对上玉天清的目光，各各都是一震。半晌，白衣少女稳住心中诸般滋味，朗声道：“很简单，我们可以即刻撤去八阵图，恭送清王殿下出阵。只需殿下立即派人前往雨霖城下，令贵部停止攻城即可。今日之后各自休整，下一战，当再不容情。”
再不容情？那为何今日直到现在，在我们的眼中依然看不到半点杀机？
苦笑挑上唇边，玉天清点头道：“就如君主所言。这一战暂且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