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此情可待成追忆（1 / 1）
这样忙忙乱乱，待得御前举荐，温言加冕，商议受职等一系列无比繁琐的程序做完，泰德帝终于有时间召见洛清潆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半时辰。传旨的太监自殿内出来，高声叫：“宣华缨郡主”时，洛清潆第一个反应，实际上是很想掉头就走的。但她再随性，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由着性子，只是端容敛衽，缓步上殿。
金碧辉煌的殿堂当中，一人高高在上，端坐于龙座，望着她进来时，满脸温和的笑意。卓越站在殿左，端容而立，目不斜视。
洛清潆垂首趋前，在殿中敛衣下拜，道：“华缨参见陛下。”
泰德帝笑道：“爱卿平身。多日不见，华缨出落得越发俊俏了。”
虽然是戏言，这话在殿上说起来仍是颇不礼貌。卓越面上不动声色，眸光中却有冷光一闪即逝。
洛清潆谢恩起身，仍是垂着头，缓步走到卓越身旁站定，道：“华缨谢陛下夸奖。”
泰德帝道：“爱卿去南昭调查情况，时间颇久，朕甚是想念。听说你今日回来，故召你进宫一见。”
卓越道：“臣代华缨谢过陛下挂记。华缨今日方到，臣本想待明日她稍作梳洗，再带她面圣，未料想到陛下已经知道了。”
泰德帝哈哈一笑，颇为得意：“没想到华缨一回来，爱卿的病也就好了，真是好事啊。”
洛清潆心中微微一愣，方想起萧涵说过，卓越是从朝中告了病过去接她的，忙道：“是华缨不懂事，不知道王爷身有疾病，妄自传书，劳他带病接应，实在是惭愧。”
卓越瞥了她一眼，躬身道：“谢陛下关心。想臣是劳碌惯了，出门奔驰一趟，病反倒好了起来。”
泰德帝笑道：“哪有劳累一番反倒好了的？我看爱卿是见到华缨回来，心中欢喜才是吧？”
卓越心下疑惑，今日泰德帝召见他们，句句不离二人私交感情，实在是叫人费解：“陛下说的是。”
泰德帝看看他，又看看一旁也是面有疑惑之色的洛清潆，笑道：“你们师兄妹二人感情一直不错，这次华缨出去又久，也难怪爱卿记挂。”顿了一顿，状似无意道：“朕记得，爱卿府中除了王妃，似乎没有其他女子吧？”
卓越一惊了然，随即又涌起更大的疑惑。他听得出来泰德帝的弦外之音，但是，护国世家的子弟一向是互相牵制，以帝王的角度来说，断不会愿意让两人联合，今日泰德帝的话实在是让人费解。情况不明之下，只是稳重应对：“回陛下，臣日夕劳碌，王妃又贤德，不敢另起他念。”
泰德帝笑道：“爱卿为国劳碌，朕是知道的。但是也不要太过，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况且，你娶府中这个王妃也有一年多了吧？到现在还没有子嗣，这实在也说不过去。堂堂和宣王爷，府中空虚，成什么样子？也是时候该纳个侧妃了。”
卓越心中微微一抽，余光看见一旁的洛清潆已然变了脸色：“谢陛下关心，臣惶恐。只不过王妃仁厚，臣实在不忍伤她之心。这纳侧妃之事，暂且还是搁下吧。”
泰德帝哈哈大笑：“爱卿未免过于迂腐，男儿三妻四妾原是常事，王妃既然贤德，又怎么会在意这个？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爱卿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卓家血脉传承着想。依朕看，还是纳个侧妃入府吧。”
无言可答，只觉得心中一片混乱，卓越咬了咬牙，道：“臣遵旨。回府之后，当与王妃商议一下，再择日纳……纳个贤良女子入府。”
“何必择日？”泰德帝笑笑，把目光投向一旁惊疑不定的洛清潆：“华缨郡主今年也不小了，早到了该出阁的年纪。只是一来华缨这般人才，朕寻思着朝中无人配的上；二来朕希望将来若有战事，华缨作为护国世家的传人也可以出征迎敌，若是出阁之后则多有不便。就一直耽搁了下来。朕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再也不能拖了，又经人提醒，倒觉得有了打算。”顿了一顿，他看了一眼二人脸色：“你们师兄妹一向交好，这是不必说的。卓卿劳苦功高，人品相貌也尽般配的上，最重要的是为人不拘俗礼，应该不会阻你为国效力。虽然卓卿已经有了王妃，但是朕也可以做主，二人地位一般高低，断不能让华缨受了委屈去。”言罢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怎么样？你们可愿意么？”
洛清潆心中刹那间一阵混乱，忍不住转眼向卓越望去。那一向沉稳冷漠，泰山崩于面前不改其色的靖岚王，此时此刻居然也是不知所措的样子，目光中波涛汹涌。然而细辨之下，闪烁在青年目光中的，居然是深重的痛苦，挣扎和悲伤。
何必呢？
在心中自嘲地想，他这样，应该是怕伤了她吧？那又何必？即使今日他不拒绝，她自己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人，一个身边已然有了他人的人，即使曾经那样地爱过，她又怎会肯从此一生一世，不离不悔？如果爱要以这样为代价，那未太过卑微。
既然不能，不如放手。
微微一笑，忽然感觉桎梏在心中一直以来的郁结似乎已然松动，洛清潆上前几步，在殿中跪下：“华缨谢过陛下恩典，但还请陛下恕罪，这件事华缨不能答应。”
脸色一变，泰德帝看着跪在殿中的洛清潆，声音冷了下来：“华缨何出此言？如果朕没看错的话，华缨心中一直是喜欢卓卿的吧？”
卓越身子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震，面上却没有表情。只是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终是有痛苦的光芒一闪即逝，消失无踪。
洛清潆也是顿了顿，半晌，抬头从容道：“回陛下，一直以来，师兄确实是华缨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这一点，华缨不否认。”
“既如此，那为何又不愿意嫁给卓卿？如果是因为他已然有了王妃，觉得这样委屈你的话，朕也说过，你们二人不分大小，同样都是王妃之礼。”
洛清潆道：“并非如此。只是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华缨与陛下稍有不同。在陛下心中，男儿三妻四妾，自是天经地义，但在华缨看来，却并非如此。”顿了一顿，她无视泰德帝惊异的神色，坦然道：“古人言情之所钟，生死无悔。既然喜欢一个人，自是要全心全意，心中又怎会容得下旁人？师兄自从娶了王妃之后，即使王妃一无所出，仍然未曾再娶。两人之间的感情如此深厚，华缨即使再无知，也不肯贸然□□去。况且，师兄对于华缨，一直都仅有兄妹之义，并无私情。陛下本是一番美意，但如若真的如此，反而会令王妃痛苦，师兄为难，华缨也免不了心生怨怼。此其一。其二……陛下也知道，护国世家的子弟二人，向来是不可以走得太近的。但是因为华缨失忆，得蒙师兄照顾，已经是破了规矩。如果再如陛下所言，亲上加亲的话，不但无功于社稷，更有结党营私之嫌，华缨与师兄，尚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先师，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百姓？因此，还请陛下恕罪，华缨断然不可嫁入靖岚王府。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一番话真真假假，冠冕堂皇，泰德帝不禁有些怔忡。卓越在一旁听着，也是神色复杂，心中涌起的，居然是淡淡的失望和苦涩。
真是愚蠢。明知道即使她不说这番话，今天自己也必须在这里拒绝赐婚；明知道即使她心中情愿，也只不过会让两个人更加痛苦，自己更加优柔寡断……但是，眼见那个曾经心中眼中都只有自己一个的女孩子已然可以用这样坦然地态度，说出两个人之间的情感，竟是无法自己的悲哀软弱。
这一刻，她……是真的放下了吧？这明明是自己一直希望的，可是当这一时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居然如此愤怒不舍……
不易觉察的掩去信中的情绪，卓越大步走到洛清潆身边跪下，昂然道：“华缨所言，正是臣心中所虑，今日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泰德帝看着并肩而跪的两人，神色间千变万化。良久之后方道：“……两位爱卿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华缨。”
洛清潆道：“臣在。”
泰德帝似乎有些犹豫，半晌道：“华缨这次去南昭，是否……见到南昭的清王了？”
洛清潆和卓越同时一怔，随即了然，心下不禁冷笑。怪不得今日泰德帝突如其来的要赐婚。他早知洛清潆对卓越痴心相恋，却一直故作不知，甚至支持顾家与卓越的联姻，以防止护国世家的文武两位弟子联合。如今想是得知了什么消息，见洛清潆与玉天清行从过密，担心她因为儿女之情投了敌国，因此反而一改常态，加意撮合他一直反对的两个人。
想明白了这点，洛清潆反而心下坦然：“回陛下，确实如此。华缨不仅见到了南昭的清王，而且很有一番交往。但是还请陛下明鉴，华缨并非公私不分之人，清王虽是朋友，但他日若兵戎相见，华缨手下也必不留情！”
泰德帝微微有些尴尬，笑道：“华缨一片忠心，朕当然知道，只不过……”他顿了一顿，望进洛清潆的眼睛：“前日南昭太子玉天澄遣密使来朝，为皇弟清王玉天清向我国求亲，求娶华缨郡主。”
to:夜诱
好高兴卓越居然这么快就被接受了！我还得写他欠抽的样子好一阵子呢。不过，你还真是喜欢萧涵啊，这才几章没出来啊……不过，还是做个预告，没有大问题的话下章萧涵同志就重新出场了！哈哈！
青花瓷的情节我构思的差不多了，不过现在有个问题，请问有人知道制瓷的时候，瓷瓶上面的花是画家画在纸上工匠再去描的还是直接画在瓶子上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