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三、归梦初惊似到家（1 / 1）

雨下个不停。马车走到保宁，韩莫问想在这里休息几天，等雨完全停住再走，可是筱苏和紫鹃不想再耽搁，韩莫问只得勉强上路。过得些时，韩莫问因雨渐小欲停，便把马车停在崖下，跳下车往林中走去。筱苏了然，掀帘见对面山崖上的鲜花开得正盛，鲜艳欲滴光华夺目。

韩莫问在林中小解完，忽听得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又要下雨了么？他自思。雷声越来越近，发出巨大的声响。韩莫问疑惑地皱了皱眉。不好！韩莫问突然喊道。他急忙纵身赶回。只见刚才还浅浅的沟谷里溪水暴涨，一路奔腾着攻城掠地。山崖突然发出沉闷的巨响，轰一声崩塌，恰恰埋住了马车。韩莫问一动不动地怔在那里，忽然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喊：“筱苏！”纵身上前，不管不顾，拼命挖着盖住马车的泥土，双手的指甲已裂开渗血也不自知。

“莫问，我在这里。”耳畔忽听得一声怯怯的呼喊。韩莫问的双眼已被眼泪蒙住，急切间竟不知筱苏站在哪里。他忙拭去眼泪，见筱苏和紫鹃分明好端端的立在路边。

韩莫问狂喜，紧紧地拥住筱苏，仿佛要把她揉入骨头里。“筱苏，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仔细地端详着筱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筱苏惊魂未定，听着他急促的心跳，真切的感受到他强烈的爱意，不免红了眼眶。

“我没事。莫问，你不会怪我吧。”筱苏心疼地握住韩莫问受伤的手，“我看对面山上的花很漂亮，一时顽皮，叫紫鹃陪着我去采。刚上得山坡，就见山洪爆发，只得往山上逃去。我好害怕，过了好长时间才得下来。莫问，我来迟了，害你受苦。”筱苏又是心疼又是惭愧，不禁抽噎起来。

韩莫问连忙摇头：“见你无碍已是最大的欣慰，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难道非得看你埋住了才会开心？那时我以为你被埋住了，但觉心如死灰，我在江湖中漂泊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筱苏，如果你死了，我必不能独活。”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筱苏喃喃念道。

“此话对极。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筱苏，你说到我心坎里。”韩莫问很是激动。

“不要。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娶妻生子，做一个快乐的田舍翁。那时，我纵然躺在冰冷的坟墓里，也会代你欢喜。”筱苏摇头，含泪说道。

紫鹃在旁看看不对，乃笑道：“既然大家都无恙，自然该喜欢才是，说什么死呀活的，怪不吉利。还是早日赶路，到镇里再买马车是正经。”

韩莫问朝紫鹃深深行了个礼：“紫鹃，多谢你卫护筱苏。”紫鹃连忙躲过，还礼不迭：“韩公子太客气了，照顾筱苏是我的本分。再说筱苏聪明灵活，我还要仰仗她呢。”

筱苏嫣然一笑，轻轻搂住紫鹃：“知道你是我的好姐妹啦。我们快走吧。”

大家不敢久留，连忙往前走去。过了几个时辰，筱苏走得疲惫不堪，远远看见城镇的轮廓，不觉松了一口气。在那里休整了几天，筱苏和紫鹃的什物荡然无存，只得重新添置。韩莫问给了筱苏两张银票，叫筱苏自己去添置女儿家的东西，他要去马市买马车。筱苏心里很是好奇，也不好多问。偷偷地向紫鹃道：“不知他哪来那么多的银子，不是劫富济贫来的吧？”紫鹃白了她一眼，筱苏一笑而过。

回到杭州，柳湘莲他们去看她，听得筱苏讲述一路的艰险历程，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雪雁又哭又笑，直叫筱苏以后不许再出去，到引得筱苏和紫鹃连声安慰，怕她动了胎气。筱苏在家休息了几天，又信心满满的投入到店务中。紫鹃因雪雁快要临产，她要负责采买宝宝所需的小东西，一时也忙得很。

韩莫问见状，和柳湘莲商量了半天，柳湘莲笑嘻嘻地来寻筱苏：“小妹，我闻得你已许下韩兄，回杭州后会成婚，是也不是？”

筱苏红了脸：“怎么？他跟你说了？”

“其实你两个在这里没有长辈，说不得，我来当这个媒人吧。你俩两情相悦，成婚了也好，省得韩兄不放心。这谢媒酒我可是喝定了，哈哈。”

“我觉得还是等雪雁生了孩子吧。这两天她就要临产了，我也忙不过来啊。再说，雪雁是我的好姐妹，我想让她参加我的婚礼，见证我幸福的时刻。”

“你说得也对，那就等雪雁宝宝满月吧。这样双喜临门，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柳湘莲喜不自禁，恨不得马上去通知韩莫问。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呢。”筱苏喊住了他，“你帮我去问问他，如果成了婚，我还要不要出来做事呢？他养得起我吗？”

“这么刁钻的话，也只有你讲得出来。”柳湘莲摇摇头。

是晚，韩莫问来至筱苏处。他似笑非笑的对筱苏说：“筱苏，你的问题提得很好，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不知你怎样回答？”

筱苏道：“愿闻其详。”

“当初你为何决然离家出走，甘心舍弃这锦衣美食？”

“为了自由。自由是人生命里最为宝贵的东西。如果灵魂能自由的飞翔，肉体受些苦又算得什么?”

“这就是了。你以为我是那种凡夫俗子，婚后就会要求你三从四德，会禁锢你自由的灵魂么？”韩莫问正色说道。

“如你果真如此，那我和你在一起，纵然布衣荆钗，粗茶淡饭，我也甘之如饴。”筱苏一双美眸晶光流转，宛若天上的星子。

韩莫问忽然展颜一笑，好整以暇地掏出一叠银票：“原来你这么好养活，那这些东西你也用不了多少了？”

筱苏愣了一愣：“好啊，原来你在作弄我？作为惩罚，这东西我要没收！”筱苏伸出手来。

韩莫问看一眼筱苏洁白如玉的手掌心，不为所动，又把银票收了回去。“你不是很想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么？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也许这上面有些血腥，不过都是坏人的血，我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这下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嫁我了吧。”

筱苏斜了他一眼，不说话。韩莫问心里有些好笑：“筱苏，不是我不给你，你仔细想想，这才两个店子，你就忙得没功夫理我。要是我给了你，你还不是又要扩张，忙上加忙？我要的是闲来陪我游山玩水的伴侣，不是整天忙得看不见人影的妻子。我可不想做怨夫呢。”

“你这话错了。我可不是钻到钱眼里的守财奴啊。物质生活永无止境，我当然会适可而止。如果我生在贫寒的农家，也许会拼命去追求金钱来满足自己的安全感，不过，我自幼优渥，没有在钱上操过心，只是如今府里败落，要是没有我平时积蓄，哪有闲钱去接济他们？还有我自己三姐妹成家立业，哪样不要金钱的支撑？做商人地位低，也伧俗得很，不过，想过闲适的日子，还得由它而来。你以为我愿意？”

韩莫问心疼地搂住她：“筱苏，我知你吃了很多苦。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委屈。让我们笑看人生慢慢变老吧。”

筱苏想象着韩莫问到老年时白发苍苍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