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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职业顾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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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7月初,我终于在强大的工作压力下,在竞争对手的高薪厚位的诱惑下,向公司提交了辞呈。

我辞职的时间是非常敏感的,恰是每年一度公司宣布人事变动的时候。在辞职前我就知道我这次会被提升,而且公司会给我重组一个很强的团队。因为涉及很多人事变动,我在提升宣布的前几天就递交了辞呈,希望给老板决策主动权。我不想老板刚提拔了我,我就辞职离开,这对他是种侮辱性的打击,而且对自己也是个不光彩的职业经历。更重要的是,我当时手下有几名亲手培养起来的爱将,他们是我手把手带起来的,在公司内部的口碑都很好,快乐、谦和、认真、踏实,而且乐于合作,几乎秉承了我一贯的作风。而新团队会影响到他们的定位,因为他们有的会和我一起,有的会留在原团队中。所以如果我在团队宣布成立后马上辞职,对于那几个人会是非常尴尬的局面,我不想影响到他们的职业发展。还有公司一个技术模型的问题,这次提升也会有那方面的责任交给我,比如负责公司最核心的技术机密。我思考再三后,赶在老板宣布提升前递交了辞呈。

然而宣布提升的当天,我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我不能选择一直对公司愚忠,因为在过去我没有及时得到应有的认可,我认为我是underpaid(当然谁都觉得自己underpaid),但是职位和我的贡献及才华毫不相符。我开始说辞职是威胁老板,后来就弄假成真,因为新公司给出了丰厚的薪水和令人仰慕的职位,我无法拒绝。我是职业人,谁认可我、让我快乐,我就会为谁工作。公平而自由,这个行业里就是这样,所以跳槽也不是羞耻的事情。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已经抱怨得太晚了。他们以为我很快乐很稳定,根本就没操心我,安心享受着我的业绩和建立起来的专业而快乐的团队。由于我当时负责的是公司最重要的客户和最重要的技术模型,所以竞争对手才不惜一切代价要挖我。最后辞职也是很无奈的,一边是高管变动,新老板对我根本毫无认知,拖沓着不给予认可;另一边是用高薪厚位相诱,是人都会天平有所倾斜。

其实我在递交辞呈前就考虑过管理层是否会撤销我的提升,但是我认为可能性很小。首先是因为提升更多是对过去的认可,而且像技术职称一样,到了这一阶段,就该属于你,和学历差不多,我认为我应得。其次是因为公司的文化传统,以前就有过提升已辞职同事的先例,提升的同时大家还鼓掌庆贺并欢送他离开。我甚至还私下和直接管理我的副总讨论过,他是我很好的私交朋友,他也认为老板不会撤销提升,应得的行业认可自然要给,而且是他亲手写的我的提升报告,大中国区老板已经批了。

所以当天在提升通知中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我是很委屈的。这在意料之外。我强忍着泪水坐在电脑前,不知所措。

这时秘书来找我,说亚太区大老板迈可在办公室等我。迈克那天飞北京坐镇。

我擦擦眼泪,装出笑脸,强忍着心中奔涌的情绪来到了迈可的办公室。我是个很不会隐藏情绪的人,虽然佯装开心地和迈可寒暄了几句,但我的情绪写在脸上。

迈可问:“怎么了?你今天笑得这么勉强?”

我直接说:“我没有料到,我的提升被撤销了。”

迈可也很吃惊,问:“谁做的决定?”

我摇摇头,没有人在做这个决定前和我沟通过。我在第一时间曾经问过我的直接汇报副总,他说他不知道,他也很吃惊。那么很显然就是新来的北京总经理决定的,他的决定就是不和任何人商量,在提升通知中直接删了我的名字。很简单。

副总说他要和老板谈谈这件事情,因为这样对我的确不公正。我制止了他,“我反正都是要走的人了,我自己来面对,我不希望为这件事情影响到你将来在公司的地位。更何况他是新来的,你直接给他提反对意见,会结下宿怨。”

副总说:“职业的做法是该怎样就怎样,和个人恩怨毫无关系。我们俩这么好的朋友,我也从来没有因为这层私交在工作中照顾过你。我不同意他的意见,也不会因为怕影响他对我的看法而迁就过去。你是我的直接下属,我需要对你的职业发展负责。”

副总是香港人,秉承了刚离职的英国总经理的宽厚、公正、善待他人的天性。我一直很喜欢他们俩。

可是我还是很坚定地告诉他:“这次我一定要自己面对。我自己来和他们谈,你就不用插手了。”我心里知道,我怎么样都不重要的。这新来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样的行事风格,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副总的将来,我没谱。但是这种人事争端,副总最好是袖手旁观,这样对他最安全。

副总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及时给我update进展,需要我的支持的时候,我再出面。”

迈可也马上意识到是新来的北京老板干的,而且也没和他商量。

我当时对迈可说:“新老板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无论怎样我会尊重他的意见。”

然后我对他说了我为什么在提升通知前辞职以及我为公司、老板及同事的种种考虑。他看着我说:“小云,你是个正直的人。你不能留下来,是公司的遗憾。”

他一说这话,我所有的委屈又涌上来,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知道一个职业女性遇到人事问题在老板面前哭是很不光彩的事情,我强忍着,使劲地挤出笑容,但眼泪仍旧从眼眶里不停地落下来。当时哭得很难看,我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迈可拿纸巾给我,也没有太多话说,他问我新公司的状况,说理解我的选择,并且一再说不能留下我是公司的遗憾。

迈可后来和我说,明天他会抽空和新老板谈一下关于撤销提升的问题。他说:“Iwillmakeitright.”他会给我一个交代。

其实迈可和我接触并不多,能说出那些话我已经很感激了。更何况,他还要为了我这个已经辞职的员工来教训他新提拔上任的总经理。我一再对迈可说:“我相信老板这样做有他的道理,我尊重这个决定。”

后来我就静等着公司高层对此事的反应。第二天我果然看见新老板进了迈可的办公室,关上门谈了很久。

当天什么反应都没有。后来迈可离开北京了。临行前他仍旧忙,我们连打照面的机会也都没有。

过了两三天,北京老板忽然找我去办公室,我就去了。他是个很直接很强悍的人。他说,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会让我觉得委屈,他认为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我觉得委屈才让他吃惊,因为没有一个老板会在一个员工辞职后还提升他,除非是疯了。

他是从总部过来的,那边的行事作风或许和这里有所不同,我确实无可辩驳。从他的角度,至少从一个总经理的角度,这是非常正常的。

我和他说了我之所以决定在提升前辞职的所有考虑,我说我希望得到同样的回报,而且提升是对我过去一年为公司创造价值的认可,我值得得到它。即使我要离开了,那一刻我还在为公司着想,那么现在如果公司能替我着想的话,我也会很感激。要知道一份健康的职业发展简历对我一生都至关重要。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不可能说你现在再发一个提升通知,这样等于给新来的老板脸上狠狠一耳光,对他的管理和上任都是很跌面子的事情。所以我什么都没说,说了我知道他也做不到。我耸耸肩,仍旧说:“我的想法你也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会尊重。”

他把桌上扣着的一张纸翻过来给我看,原来他早有准备。这是一封拟好的英文邮件,给全体员工的。

与其说这是对撤销提升的一个补充声明,不如说是给我的一个有面子的送别邮件。邮件说到我对公司的贡献和价值,很遗憾我要离开,否则我应该已经是公司里最有潜力的总监了(这就是我原本要被提升又被撤销的职位)。

他表达得相当委婉。这样做等于既给大老板一个交代,他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做了挽回,发了补充声明,也在全体员工面前没有损失任何面子。换句话说,也在隐约地杀鸡给猴看,以后你们就别玩这一招了。看看,这就是辞职的下场,我会让你净身出户。

我在大事面前头脑很清醒。虽然那个英文声明很长,措辞很外交,我还是很快地仔细地看完,在脑袋里飞快地思索我应该给予什么样的回复态度。如果我同意,他还会有更漂亮的说辞,会和大老板说,你看,我发邮件前还和她本人商议过,她是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的。但是如果我不同意,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想了想,对他说:“坦率地说,这不是我所期望的一种方式。其实在同事面前损失或者挣回多少颜面,对我是无关紧要的。我看重的是,你这份通知是否承认我在离职前得到了官方认可的提升?如果是这个意思,我接受并很感激你能这样做。”

他沉默了。他可能没料到我会这样直接、迅速而且不卑不亢地将了他一军。我对于他的忽悠方式一眼看穿,而且我仍旧坚持我所要求的原则。这已是我在公司的最后日子了,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和他忽悠一些外交手腕,也不想和他打哈哈你好我好地应付一下场面。我即使今天表现再谦和,他也不会因此领我的情。而我们的交谈其实就是谈判,我的态度就决定着我可以获得什么样的认可。因为大老板发话给我撑腰,他需要给个表示,我如果退让一步,他一定顺水推舟。

我和他彼此并不是很熟悉,仅有的几次照面他都是非常被动的。一次是前任老板和他谈交接的时候,郑重提到我,并为我开了一次管理会,搜集各位副总的意见。倒是没有让我的直接汇报副总参加管理会,因为我和这个香港副总私交很好,在公司里已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而且,区域总监和另一位不直接管我的副总对我的评价也很高。区域总监是英国人,长驻印尼,我们属于业务汇报线,不是管理的汇报线,但是凡是涉及这个领域的项目,我都需要向他汇报。我是负责中国区一个模型的技术支持和业务开发的,而他是亚太区负责人,对我非常好。他来北京的时候,我们共同处理一个令人头痛的项目,熬到深夜还没做完,他几乎是命令似的对我说:“回家睡觉去!”他眼里的爱护和心疼无法掩饰。那一刻,我很感动。我很幸运和这样一群可爱可敬的人工作,这也是我迟疑很久不愿意放弃这份工作的原因。另外一位副总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博士,在业内也做了多年,他比我的直接汇报副总对我的肯定更加坚定和直接。他对老板说:“小云的潜力不仅仅在于管项目,还在于管理人。应该给她更多的肯定,让她发挥出来,否则我们留不住她。”

直接汇报副总有点出于避嫌的原因吧,在向上层评价我时,多少有点保守和含蓄,力求公正。这也是和老板交朋友的缺点吧。有时我真希望他不是我的朋友,但是全公司都知道他工作上是我老板,工作之余就是我的朋友。

我们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周末一起出去玩,爬山、骑马、滑雪,一年四季我的香港老板都跟在我后面厮混。因为他才来内陆,没有什么朋友,女朋友在香港,他一个人孤单,就喜欢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玩,倒也不避讳。有一段时间,我的朋友们没见到他倒问我:“你这次没带老板出来?”

我们出来玩的照片,香港人也大大方方打印出来贴得办公室里一墙都是。他是个极善良、温和又有生活情趣的人,但是骨子里很腼腆。和人交往,乍一看很容易接近,但是要打破一层距离,非一日之功。这点和我倒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们接触比较多,彼此也是朋友一样敬重爱护,但是再近一层,始终还是有距离的。因为上下级的工作关系,这层距离也是我想要的。他的女朋友来北京看望他,他也会带她来和我们一起玩。他的女朋友开始对我还有几分戒备,后来慢慢就相信我们真的没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索性就放心了,有时还主动从香港给我打电话,和我聊天。我的朋友们也都极喜欢她。她来北京的大多数时间,都会抽空和我们一起吃饭玩耍。

在那次管理会上,前任英国老板就把提升我当作一个交接工作一样郑重交给新来的老板。新老板是被动地接受这样一个任务的,但是他又不能不接受,因为他不了解这里的人和事,他也愿意顺水推舟积攒下人脉,所以他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对我暗地里十分的留意。

第二次正面接触就是这次提升风波,他又是被动地面对了大老板的责问。他是一个公司的负责人,新上任没多久,正意气风发,这样的责问对他来说也是十分的郁闷和委屈的。

其实从他的角度来看,我也很理解他的心情。到底他还是老板,我又是已经辞职即将要到竞争对手那边打工的人。以后我们再直接见面的时候,很大的可能就是在客户的竞标会上。

我们面对着那份英文声明,在沉默中僵持了好久。他在飞快地思索,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他终于说话了,心里的愤怒开始无法掩饰,“我凭什么要帮助我的竞争对手去培养一个人?!在我完全还不了解你的情况下,我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大老板申请提升你;而就在我将这些复杂的审批程序完成,给你组建好一个团队的时候,你坚决要离开,甚至都没有和我提前沟通!”

从这一点说,他愤怒也确实有他的理由。我在递交辞呈的当天,新老板在外出差。我对他还真的没有任何感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对我的态度如何,所以就按照职业程序,把辞呈直接交给我的汇报副总,由副总来和他沟通。而从他的角度,仿佛受了背叛和奇耻大辱。上任后第一件管理计划就这么泡汤,对公司的管理架构影响很大,很多客户计划和人员调配需要从头再来。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再如何挽留我,而是如何进行这些管理计划上的补救。

甚至因为我的新团队,公司费了很大力气挖来了新的副总,德国人,已经上任了,会直接分管我的部门。而我一离开,团队不再存在,等于是釜底抽薪,这个德国人就仅剩了空头衔。想到这些,我也知道,我带给老板的麻烦也不是一点点。

说到这里,我其实心里也有歉意。从刚才的谈话中我发现,自己对面前的新老板有误解,原来他曾经是对我抱有期望的。他一直支持着我在公司的成长,虽然有几分被动,但他期望我会就此感激他,死心塌地支持他。

前任英国老板走前给我发了一封邮件。他说,请和我一起支持新来的老板。你在团队精神上起的作用很重要,我需要你支持他顺利交接。

因为老板这封邮件,我拿着竞争对手的offer都快攥出水来,迟迟拖延着不肯给予答复。直到猎头公司跟我发狠说,再这样拖下去我在这个行业里的名声就完了。和对方谈了半年,对方为了我的offer去美国总部特别审批,才批下这个职位。如果我现在反悔,以后这家全球顶尖公司的门槛就别想踏进一步了。我被逼得骑虎难下。谁都知道,拿到offerletter前,许诺得再好都是空的,尤其是通过猎头公司谈的工作,不到最后放弃你,他们都是态度非常甜美含糊的。所以一直以来,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一边半真半假地谈着,一边也想看看自己在这个行业到底有几分价值。

出于对公司的感情,在向对方提条件的时候,我提了些我认为他们不会答应的条件。首先是职位,我给出了明确要求,因为我在目前的公司发展势头很好,不需要太多风险和力气就能在一年后达到现在要求的职位,我不会舍近求远,花几倍的力气到一个新环境中重新适应的;其次是薪水,我也给出了底线,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当时在谈判中的态度多少是有点傲慢的,我必须承认。我想,如果他们不答应,我正好借坡下驴,给自己一个理由不离开;如果他们果真答应这些条件,那么这样的诚意,这样的公司名气,加上这样现实的薪酬职位,还是值得一试的。

对方也是想了很久,和我见了无数次面,正式非正式地都测过我,在客户端全面搜集我的信息和项目反馈……后来终究是舍不得放弃我,就特别申请了这个职位的薪酬给我。他们申请成功后,也是把offerletter拿在手里快攥出水来,又多次试探我的态度,是否有让步的余地,看我态度坚决,才肯给我。

就这样来回又拖了一两个月。那时因为一个变态的客户,我辛苦得经常通宵熬夜,工作压力非常大,情绪不稳。一直等待高层对我的团队调整,却迟迟没有反应,我时常想,这样的付出值得吗?我这么辛苦到底图什么?总得图些什么吧?就算只图薪水,那也是我的价值。既不快乐,又不能认可我的价值,我图什么?毕竟真的太累了,我多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啊,好想睡一个饱觉啊。

我那时正在和安迪约会,因为这份工作,每次安迪约我,我都没时间,他对我很失望。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了生活,为了一个谈恋爱的理由,我也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我的犹豫安迪全看在眼里。他十分不理解我的优柔寡断,经常问我,辞职了没有?辞职了没有?

他说,公司对人是没有感情的,人对于公司仅是有用和没用之分。你对公司有价值的时候,公司对你好是要留住你继续工作,一旦某一天你对公司失去价值了,你会发现其实你是多么的无足轻重。他对我说:“你的想法很不职业。”

他看到对手给我的offerletter,就帮我计算我目前的薪酬价值。他说:“你没有理由拒绝。你告诉我,抛开薪酬不谈,从你心底里说,你想离开还是想留下?如果想留下,就按想留下的方式谈;如果想离开,太简单了,直接交辞呈,二话都没有。”

我十分可怜地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真的想留下。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公司。”

他心疼地看了我一眼,说:“这样吧。你请假,两周左右,不要太短,然后你出国去玩。我做你的职业顾问,找你的老板去谈。你的性格太弱了。”

他是十分认真的。我知道他对很多东西不在乎,我能够自己处理的事情他根本都不操心。但是既然他说出来,就一定会替我做的。

我说:“你会怎样去谈?”

他说:“给我你老板的电话,我约他见面。拿出你的offerletter,摊桌上,问,meetit,orbeatit?”

我微笑着听他说。

他继续说:“如果他真的认识到你的价值,他会付出这个成本挽留你;如果他不能支付这个成本,说明你在公司的价值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以后受委屈的,仍旧是你。”

安迪说到这里我就笑了。我想象着一个特酷特神气的美国小伙子傲慢地进入老板办公室的情景,他会说:“我是小云的职业顾问,今天我是来代表她谈谈工作的事情的……”

我想新老板不是气得吐血,就是跳楼。

我在公司里一直是很温柔很快乐的女孩子,至少不是强悍泼辣的那种类型,我对客户对同事都很sweet。安迪那样做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我担心会弄巧成拙,造成永久的误解。

但是我从不怀疑安迪的谈判技巧。他诚恳地说服别人的时候,几乎没人能够拒绝他。他的口才很好,能用最恰如其分的语言打动人心。他有非常职业的一面,犀利而且明理,但是他傲慢。

他曾经和我说过几次他签下大合同的过程。有一次他的一个大客户约他去办公室,试图杀价。客户刚提起一个话头,说:“呃,这个项目我们在成本上还有顾虑……”

安迪马上站起来说:“哦,那你在成本上没有顾虑的时候再和我谈,告辞。”然后扬长而去。

两天后,客户乖乖地连价格的事情都没再提就签约了。

我当时乐得不行,真是一人一种行事风格,还就有人吃安迪那一套,他还就很成功,在他的行业里能够呼风唤雨。但是,无论如何,他的风格我学不来。

不过安迪的话我还是听进去了,他说的也有道理。我没有让他代替我去谈,而是自己去找老板谈了。当时正处在新旧老板交接过程中,时机不是很好,可是我也不想再拖下去,因为我还握着人家的offerletter,需要给对方一个答复。

那时,我的英国旧老板还没离开,我和他约好谈一谈。他有点紧张,觉得我找他谈话不见得是好事。他说:“我们俩出去走一走好吗?不要在办公室谈了。”

我说:“好的。”

我们刚走到电梯口,他就有电话进来。他嚷道:“Damn,我忘了还有一个会议,现在必须过去了。对不起。”他回头看看我,“我开完会马上要上飞机出差,我们回来再谈好吗?”

我无奈地点点头,心里想,老板,我们是否真的无缘了?这次错过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有点紧张地说:“小云,给我一点点线索,你想找我谈什么?”

我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么多的话哪里就是一句短短的线索可以说完的呢?他看我的神情,好像害怕听到我说什么似的,马上又摇头说:“对不起,我也不该这样仓促地和你谈话。你给我些时间,等我回来,好吗?”

我点点头。他是个极其敏感的人,意味深长又充满忧郁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十分的无奈,心里想,老板,我其实真的不想让你难过。

就这样又拖了一些天,直到英国老板出差回来。那些天我很不开心,项目上也不顺利,本来做得还蛮不错的,但是客户吹毛求疵,把我们逼得无所适从。而且那个项目运用了集团最新开发的一些模型和方法,我每天得给不同国家的同事打电话发邮件,沟通方法理论问题。这其中很多内容对于他们也是新的尝试,他们需要不断地验证,再来给我讲解,然后我自己消化,再讲解给客户。

我的业务线很复杂。业务拓展和客户服务部分是向在泰国的区域总监汇报,但是技术支持需要与新加坡的理论专家沟通,而模型软件的具体使用却需要和在印度的研发小组沟通。集团对于模型的控制很严格,明明很简单的一个运算,却一定要把所有资料和信息传到印度,由印度的相关人员做好给我。

因为这个客户刁钻古怪,给她任何一个东西都需要我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地解释。她一点点都不放过,对每一个过程都不断地质疑求证,在求证过程中得到信心。而一些求证过程需要由美国芝加哥的全球研发总部提供支持,这是研发的最核心部分,我们在亚太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于是我又和美国那边沟通。我每天计算着不同国家的时差,白天和亚洲同事沟通,夜里和美国沟通,日夜不分,头痛无比。

有时我的新加坡理论专家在电话上刚给我做完最新的理论培训,我就马上拿起电话,给客户解释一遍,回答客户的各种问题。我需要很准确很迅速地应对,否则她就会抱怨。

如果不是我亲手开发出来的客户,我早就把她给踹了。但是因为她的项目额巨大,我一次签下三年的合同,连亚太老板都来信祝贺。如果第一个项目做砸,后面的合同就都黄了,我担不起那个风险,所以我用了最大的耐心对她,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我都硬着头皮应对。

那段时间,我和安迪约一次需要两周才见得上。尽管我们的办公室只有咫尺之遥,他的家也就在我的办公楼的后面,我站在窗口就看得见,但约会的结果却常常不是我临时爽约,就是他走不开。我们这么近,又这么远。

有一次,他发狠了,说要到我办公室来,把我带到一个角落里,亲亲我就走。他说:“只是亲一下,好吗?”

我心里一动,笑着说:“那你来吧。”

他说:“那我真来了啊?”

我就怕了,说:“我有会议啊……说笑的啊。”他就气哼哼地不再理我。

过了几天,他给我电话说他要去泰国,他很累,要休息几天。我说:“我恰好也要去泰国出差,你等我几天吧。”

他说:“你去哪里?”

我说:“曼谷。”

他说:“曼谷不是度假的地方。你开完会能和我一起去普吉吗?”

我说:“我不能。我开完会就必须赶回北京。我还有一个变态客户和一堆变态项目等着我。”那段时间,我数了一下,我自己亲自负责的,加上我的团队负责、我只需要监督的项目,一共是十六个。每一个都能要人命。我实在是太累了。

然后他就抓了凯文一起去了泰国,没有等我。

我到了曼谷的时候,趁会议间隙在游泳池边昏睡几天,真的是人事不知。

我们是那么近,可是又真的是那么远。

那几天,我心里一再发狠,这个工作当真是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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