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他靠着这样的变化来算着日子,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每个男儿的梦想。他也不例外,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伴着这样的圆日,死在这片荒漠,好过在都城做个风流公子死在女人怀里。
号角鸣起,将士们整装待发。韩澈长啸一声,豪气澎湃说道:“今日我王增援边疆,我军大捷过后,一直得利,现在,就是我们报效国家之时。也是我们一举攻破对方营地之时。”众士兵啸声四起,充满了力量。
早酥坐在营中,蓦然被惊醒,阵阵喊声,她微笑着。想起某个人,也曾坐在这里,听外面士兵练兵的声音。听大家同仇敌忾,所唱出的战争号子。她呆坐着,心里越觉豪气万丈,国与国间的利益,无论什么时代都存在。而战争,有时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她笑着,出了账门。
看远方集合的士兵,还有已经完全升起的红日。她笑着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传遍了四野,那天,很多人都记着,有个女人,像一轮红日,出现在战场上,她唱着歌,泪流满面。那是他们的女将军,是他们的女军师,早酥看着韩澈笑,然后伸出手来,说道:“让我们同生共死!为国而战!”
韩澈点了点头,大喝道:“为国而战!”士兵们愣了半晌,纷纷喊起,“为国而战!为国而战!”
那声音一直飘到了很远,远到天下,远到万古。
他们在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为了自己的亲人而战,为了一切一切。为了自己爱的人,或者爱着自己的人,拼命的活下去。或许每个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悲哀,可是在那一瞬间,都不重要了。他们在用自己的手,捍卫自己的幸福。哪怕那种幸福很渺小很渺小,很平常很平常。
早酥也在那一瞬间,懂得了幸福的真谛。不是身居要位,不是家财万贯。幸福,只要身边所有人都好好的,活着,健康,仅此而已。能每天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微笑着,便是幸福了。为什么曾经她没有珍惜这样的幸福,她总是埋怨,自己得到的太少太少,她总是觉得所有人都骗她,她一直觉得很多人负了她。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还有什么,是比活着更幸福的,能够看到朝阳落日,能够细数岁月刻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第48章 第四十五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那日在凤玉营中飘起的歌声,乌炎军营的人自然是听到了。若在那主营中坐的是别人,听了那军歌,自然不觉有异。可那营中坐着的,一袭戎装的正是嫣遥,她知道是谁来了,而与她相对而坐的,白衣飘飘如仙人的,正是弄柳。
对方主营中谁在守阵,韩澈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告诉早酥,这几天来,两边相安无事,谁也没有先动兵的意思。即使韩澈不说,早酥心里也有个数,知道对方营中必是重人,就算不是嫣遥,也绝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这这种关头,两边都等着,等着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究竟在哪里,就要看两边谁能抓紧。
韩澈天性豁达,这两日里早酥来了,心里觉得轻松不少,毕竟多个人可以说话也是好的。早酥虽不谙兵法,但毕竟是学史的人,耳濡目染间也多少知道些。她只听说凤玉之前一直受挫,她不信近日来的两胜就足以挽回败局。韩澈自然也没那么天真,但问起来,他还是无所谓的样子,挑眉反问道:“你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早酥翻了翻白眼,只觉得和这种无赖说正事真是累到极点,她揉了揉眼睛,再次问道:“这么耗下去,粮草衣物都成问题,你到底怎么想的?”
韩澈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嘴角噙着一丝笑,慢慢说道:“我们最初士兵四十万,经过连日的消耗,如今只有不到二十万。而对方最初发兵三十万,现在还有约莫二十五万人。强弱胜负,不战已判。众人都只道对方用了妖术,可其实说穿了,就是对方的阵我们破不了。上次我破了她奇阵,小胜两次,鼓舞士气,但实际上,他们只用阵,守着那天然的阵脚,就是我破了她的阵,对乌炎损失也不大。现在,我们怎么算都是被动。”说罢,韩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似乎不经意地说了句:“我们送了个将才给乌炎啊。”
早酥缄默了,那年去乌炎和亲的差点就是她了,如果是那样,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呢?韩澈见早酥不答话,只道她又在钻牛角尖,只得开口劝解道:“当年种种,再想无用,我凤玉自建国以来,重文轻武,积贫积弱之势日渐严重。而乌炎国自始至终都是个强悍的国家,多出武将,如今到了这种情况,只能智取,不能强夺。”
这个道理早酥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怎么智取却是个难办的问题。她沉吟半晌,迟疑道:“擒将逼降,怎么样?”韩澈眼中泛过一丝诡谲的光芒,只听他压低声音沉沉道:“这是个好办法,可是你知道对方主将是谁么?”早酥问道:“难道不是嫣遥么?”
韩澈笑了笑,回答道:“是嫣遥,但还有别人,是乌炎国第一公子门下的食客,也是这次的主将。而那个人,你说不定还很熟。就不说这人,乌炎国第一公子却是我们都很熟的一个人。”早酥神色大变,看了韩澈一眼,说道:“说清楚。”韩澈心里好笑,正色道:“这第一公子申泓,正是当年八王爷府的食客。据说与你交好,而这弄柳又是申泓府上食客,追着他来了凤玉国。现在弄柳打着为公子报仇的的旗号,聚集了不少有识之士。”
早酥先是一愣,接着大惊道:“不可能,从我小时候有记忆的时候,舞墨就一直在爹爹府上,那时候他最多也就十几岁,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公子。再说,为公子报仇是什么意思?”韩澈想了想,也很是头疼地说道:“他是个厉害人物,那么多年来穿梭在两国之间,居然做的滴水不漏。至于报仇之事,我也并不清楚,大约是你和翊禛去乌炎国那段时间,他消失后再未回来。一直到现在,弄柳说他被八王爷虐杀。”
这个消息太具有震撼力,但串联起来想,也就不难想到,这个人具有的多重身份。他难以琢磨的性子,深不可测的势力,从一开始就该想到他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么来想的话,舞墨确实会间接性的消失一段时间。那么,在那段时间中,他有可能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也可能是那个游离于江湖之中的游侠。
早酥心情很复杂,自小一直关心自己,教导自己的人,居然是敌人。这个中纠缠自然不是他们外人能说得清楚的,要知道真相,怕是还得要问八王爷。韩澈接着说道:“先不说你爹爹不会告诉你实情,就是说了,我们也没辙。这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不是摆着好玩的,他自然有他的能力,据说他礼贤下士,谦虚懂理。当年凤玉就有大把大把的人才流入他那里,现在他生死不明,弄柳散播了这样的流言,怎么看都是我们大不利。”
很多时候,从别人那里听到事情的真相,远远比自己猜到事情真相更具有冲击力。早酥一时还没办法消化这么具有震撼力的消息,却想起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比如当年她掉下悬崖,弄柳救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而嫣遥,是否知道她受伤,是否知道她失忆,又是否知道她已经想起了一切?
这些前尘往事想起来,说是久远,却是清晰存在于脑海中。倒是韩澈觉得头疼,放早酥来前线也不知是对还是错,原本他们也是打着感情策略的算盘。但却忽略了,无论早酥再冷静,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嫣遥或许会受情感所乱,那么同样的,早酥也会受情感支配。这时候,谁受的影响更大,谁就输了。
韩澈不希望早酥兀自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故急着将话题引到战场上。可话还未说,却听门口小卒急匆匆来报曰:“乌炎大军压境,似要偷袭我国!”
早酥眼神蓦然冰冷,随即站起身来,说道:“走吧!迎战!”韩澈也跟着出了营,城墙前军士待发,韩澈上了马,大喝一声道:“出发!”接着,给早酥递了个颜色,出了门。早酥站了许久,最后转身,登上城墙。
她发誓,那绝对不是所谓的偷袭,那根本就是光明正大的挑衅。早酥看了下面大军一眼,浩浩汤汤几十万人站在一起,十分壮观。两军交战,很快便看不清形式,交杂在一起的,只有厮杀的声音。
早酥缓缓抬起头,看向远方,那里站着同样是一生杂眼红色的人。远远地,站在城墙上的,正是嫣遥。早酥突然就想笑,她觉得她们就像是一面镜子,她在镜内,嫣遥在外,或者嫣遥在镜内,她在镜外。那一瞬间,早酥觉得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谁,是现在的自己,亦或者是对面的嫣遥。
不知道嫣遥是否有同样的心情,但是早酥觉得该是这样的,那时候她们心意是相通的。早酥死死盯着对面的嫣遥,她看到她发丝飞扬,然后举起长弓,对准了城下。早酥一惊,却没有向下看,她微笑着,拿起了手上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