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远离或接近（1 / 1）
“今天是几号？”我问肖白。我对新历总是记不住，我能确定今天是几号。
“应该是3号，3号！”雪后天就要离开宁城了，雪的家人同意她出来，因为雪的一位姑姑在滇省城昆明，并嘱咐雪到了先跟姑姑联系。
“我5号早上8点出发，明天可能很忙，不来上网了。”雪说真想在网上看我最后一眼，雪有点担心。说自己从未坐过这么长时间的火车。
“你要好好休息一天要不然坐4天的车会很累。……”我觉得自己变得很唠叨，雪也说她都让母亲左一句右一句的叮嘱搞得心里乱透了要我别担心太多。我还是想唠叨。
“明天我不会给你电话了，在车上也不知道有没信号。”我准备离开小城在省城接雪。早早地到主管那请好了假。
“我到站的时候我会给你电话，就打这个号码！你来接我，要是见不到你，我就回去了！”
我在第二天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把日子过快了一天。
肖白哈哈大笑，硬说我想雪想疯了，日子都比别人过快了。我得在周末好好奴役一下肖白了，我想让雪来到小城的第一天有清新感，只好把住房好好收拾一下了。
“土贼！这个月工资这么低，你惨死了！搞得你临大敌似的！”走出傢私城，肖白在前面说我搞得像要结婚似的，又是修整房格间又是添家用品的。其实我自己也有那感觉。怕公司里无关紧要的人都来议论这事，我才选在周末把家用品买回来。
“是啊，那你先把礼给送了！哈哈！”我笑说。
“真累呀，我还想这个周末泡在网吧里！”肖白显然真的累了，靠在阳台上，石灰浆，这东西沾在深色衣服能把帅哥变成斑点狗。
音乐正在放《假如你现在离开我》，贝斯这东西恐怕永远发不出让人高兴的声响，总是一陈不变的委婉缠绵。
从北到南，我计算着雪的行程。
我在小城的一角把我们的寄居所粉刷一新，我想成为雪永远的驻足点，竭我所能。
“11点能到成都。”雪给我信息。并说听我的吩咐准备了一小袋子宁城的土，以防来到滇南小城水土不服时泡水喝。
打了几次雪的电话都关机，雪还在火车上。
等待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往往像我现在一样，一个定点望着一个旋转点，雪在我无法知道的路上一点点接近我，而我只能坐着等她电话。
一掏衣袋，没烟了。
肖白看我忙得像个欢快的陀螺，脸上透出少有的轻愁。
肖白恋上一个大他6岁的网友。从两人来往甚密的电话可知一二，女子对肖白也有点意思。新年的时候肖白回滇北老家顺便去看了女子，女子在那个滇北小城工作。
肖白的老家离小城还有半天的路，回到滇北小城那天肖白到他堂哥住处。黄昏时分女子打电话想让肖白跟堂哥嫂一起出去吃饭，打了好几次电话催肖白出去，肖白就是不去。堂嫂在旁边笑说小叔子是不是在家这边找了女朋友了，要不人家怎么这么关照你？肖白说那时候他真有点哭笑不得，红着脸说路上晕车，除了好好睡觉，他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晚上，肖白和女子约见在一家茶楼。两个人嗅茶香，喝茶，谈各自己生活状况。
“你工资也低了点。”女子无意一说，肖白更显不自在。女子又说也没什么的，反正要是在一起，也不会让肖白养活。
尽管如此，肖白跟我起来，也总叹息，说他们不现实。
“我们在电话里无话不谈，但是，见了面总感觉两个人之间隔了很多距离！”肖白那次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女子在家里准备了晚餐为肖白辞行。肖白尽力让自己放松，坐在女子对面。
“我还看得过去吧？”漫长的一餐中途，女子笑问肖白。
“你很美啦，我都不敢看！”
“都不敢看我了，还说要给我一生的幸福？”女子似笑非笑。
“我，我说的是真的！”肖白无法肯定女子要的幸福是什么，肖白嗫嗫地说。
“你们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女子一幅曾经沧海的语气。
“你明天几点的车？”女子意识到让肖白难堪了，就转移了话题。
……
肖白就这样边说边狠狠抽完我衣袋里的烟的。肖白很少抽烟，几个月也很少见他抽得这么狠。我想是因为雪要来，我的言行可能触动了肖白哪根快枯死的神经。
“你两个收了，去换衣服，我领你们去相亲！”我一愣，停下手里的活。新年伊始，我们的经理大人以全新的姿态面对我们这些工人了？
原来是公司另一个厂过三八妇女节出去离城不远临集镇吃饭，去的人太多就要了我们公司的车，顺便请了我们公司几桌，经理叫上了公司的单身男青年，一是权当酒馕团，二就是那个厂确实是年轻美女多，也觉得我们厂的男青年都半老青春了还单身，单身汉情绪不稳定，难管，拉出去溜溜，兴许能拐进爱情道道。
“呵呵！”正在工作的老同事抬头笑望我。车间里肖白和他在今天早上知道我要上昆明接雪。
“你不去了？！”经理显然不解，不工作让我们出去吃喝玩乐都不去，换了谁也想不通。
肖白和几个男青年都去参加饭局了。我在房里听音乐一直到晚上10点才进城客运站坐车。
邻座的男人脚很臭。左右的女人都指责他不文明，说每个人都应该把臭脚掩在被子下面去。男人哈哈笑着，把高搁着的脚收拢了些，手还在脚上摸，然后自己嗅，说他的脚不臭，他天天都这样嗅。男人的声音很大，连睡觉的鼾声都大，走南闯北的小城男人跟小声小气的小城男人不同，这个有点无赖的男人，有点小城新男人的典型特征。
深夜，车在中途一个叫路美邑的小集停了下来。
“要撒尿要吃东西的快啊！只半小时。”司机往后高喊。我的眼睛可能就是在这时候翻动的，原先我好像一路都盯着远山轮廓，那漆黑顶点的半弯的月亮，在跳动的车窗外还是那么平静，像是只盛了一半琼浆玉液的水晶碗，把上节毫无淡黄色着染过的透明口沿给了神秘莫测的苍穹。今天夜的月亮就是只碗，飘在天空，随着我和雪接近的车轮，一样的兴奋和担忧着在漫漫长夜里驰骋……
我晕着头下车找厕所。看几个男人进了公路那边的一个暗巷，我随后走了进去，后面几个女人也以为厕所就在这巷子里了，几个男人就着打火机弱光找了好一阵也没见厕所。半年没经过这路美邑，发展得连个公厕都舍不得建了，也是，现在哪的黄土不是金！连原来老厕所的位置走翻建成杂货店了。
几个男人就躲着点儿身体对准三棵电线杆冲起来。后面的女的早几分钟前一看前面没打火机光亮就知道男人们要做什么好事，都往回走了。尿水冲刷的响声把住户院里的狗惊醒了，一连串狂吠响起来，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才有了一点热闹。
竟然还有女人进来？我出巷口的时候遇到三两个坐一辆车的女人。我真想提醒她们的，但还是没开口，随她们吧，要她们憋急了反说我有病呢！
“你们男人能的我们女的为什么不能？！”这么具有挑战性的话是完全不会在乎别人的好意的。
我不由得想笑，笑自己到哪里喜欢胡思乱想。走回车上似乎还能嗅到巷子的尿骚味儿。我拉开一半窗子望着那些男女进去又出来，这条不知名的巷子让我想起滇南小城一条在《小城志》里都有记载的“撒尿巷”——请小城人民允许我翻一翻老几代小城人民创下的辉煌中的特殊页码。臭巷能深刻地成为小城历史的一页，我想大都是男人干的好事。臭巷的名倒是要全城人民来担了，多不公呀！难怪现在的滇南小城女人，老小都个个一副爆破筒型，肯定是觉得受的委屈太多了，现在翻身，现在男女平等了，骂死男人不犯法。有时真怀念那条老巷，因为现在都翻建成些商品房了，一到那就有尿急的感觉，只是现代城市文明不时兴当街小便了。到处的商品，把现代人活生生地是直接的生理需要腌割了，让人不自在。
雪来的时候一定要让她陪我走走“撒尿巷”那条街。我要他知道我生活了几年的小城是怎样变样的，因为我也是随这个小城的脉动成长起来的。我没有小时候的照片给雪看，再说我的出生地也不是在滇南小城。我要让雪知道我的生活是在小城的边缘，我连小城人们的霸道强硬都没学会。我希望雪能在网上一样爱我。
车又开始开动了。
平卧半弯的月，随着我和雪接近所经历的坎坷路跳动沉浮。我在睡意袭来之前看见月亮晃了晃飞临离我最近的窗，上面空着的一节透明正渐渐溢满……
我和雪都知道我们要面对的生活将更加实在和残酷，但我们坚信，月总是有真正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