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后园春天（1 / 1）

“看着我是不是感觉我头顶有个太阳呀！呵呵！”雪打开视频，整个身子都让金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并笑着问我。

“你是不是让佛光罩住了，你要幸福一生了，哈哈！”雪连头发也成金色的了。我们没法不快乐。尽管许多时候笑容倦怠得像失去水份的青苔。

“你决定过来的时候，要提前告诉我。”我挤上公交车的时候脑里来想着最后跟雪说的话。滇南小城的炎热已经开始了。挤在闷热的车厢里，眼睛偶尔能看到些前方的路面在烈日下反光，那光和路面在前移中被随车体晃动的人体缝隙挤切成各种奇异形状。

在同一节车厢里，从城南移到城北，车厢里常是挤满了人，让人觉得前进与停滞不前其实没什么明显差别，因为烦透了拥挤的心灵并未获得突围后的快感，人潮汹涌里摩肩擦背紧挨着身体和心灵周围的也往往只是陌生人。

“我妈妈很爱我，她要是不让我离开宁城，我就不能走！”雪那无奈，显着淡淡忧愁的脸，似乎这边厢里也有，靠左侧车窗站着的白裙女子，平静如水的脸在跳动不定的阳光里穿梭，阳光或友好或狠心拍打娇容，眉间三条细线拧着些无奈和浮躁，娇小的女人，像小小的滇南小城，四季于她没多少明显的影响，存在于青冷的两山之间，一如不刻花纹不着艳色的水晶杯子。晶莹剔透的美，美得透出莫名的忧伤……水晶给人有易碎感观，被深爱着的女子有脆弱的心灵。

“你不会抱起孩子稳稳地站几分钟？！”熟悉的本土腔调，熟悉的小城妇女特有的火暴。衣服褛褴的农村妇女惊惶失措地抱住不懂事的孩子。其实农村妇女已靠在我背上两个站了，她不停地动来动去，她在拥挤里先是给城市人让行，待到车开动时扶手已让其它人用了，她只能小心地站在人群里，抱紧自己的孩子。我背部的衬衫早已让汗水浸透，只是不想说，不忍说。母亲灰黄着脸一样的痛苦，随着城市高楼里流动的人，她又何偿不是在忍耐？！

农村妇女在我前一站下了车。我长呼了口气，压抑心头的，快让我窒息的气流有些夸张地响，是庆幸是解脱是舒畅是叹息是悲凄？为我自己为雪为雪的妈妈为拥挤里无奈着始终无没到达终点站的每个男女！

农村妇女像后花园走出的除草工，一下站在花香阵阵地前庭，一下子站在富丽唐皇地城市中央。每个赏花的人都讨厌！农村妇发像春天里不经意飘落枝头的黄叶，在花花绿绿地人流缝里停停走走，最后被挤到街那边。

真想给雪电话。可是又不想时时去打扰雪，因为我的爱痴烈却遥远，雪的妈妈一生的艰辛却天天让雪不安。雪的妈妈也曾紧抱着雪，在人流里，拥挤里护着雪前行。我怕我过多的话语影响雪的决定，破坏雪家里的安宁，我渴望雪真实在站在我面前，却担心雪不理智地伤害了母亲，我渴望雪能自己一个人决定……离或守。宁城是雪的后园，她来滇南小城只是走进属于我们的后园。而我们的后园现在一无所有。

“其实我母亲生前要我快找对象结婚，我妹妹结婚时也笑我，我想过放弃你。”我对雪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到父亲在母亲的坟前气恼地跟我重复母亲弥留之际那句话“不小了，找个人结婚吧！真想看到你成个家！”我让母亲失望了。父亲要我回家，我说我不会在城里最失意的时候回家的！因为那样做有点难以接受。我想念家乡，痛恨唠叨，远离了唠叨我又会怀念唠叨……心灵的荒芜源于反叛，甚至是痛恨小村子避无可避的直露得让人受不了的勾心斗角。

“我如果最终还是不能来，你要谅解我！”真诚的话语，眼角的泪花是心力憔悴的掩饰。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去做……你畏怯了吗？！”

“你不要在我正在努力的时候那样问我！”雪起身离开了座位，说是出去弄点水。

“别愁着脸，笑笑呀，反正我们开心或不开心都要有个结果，为什么不笑呢？”雪嘟起嘴唇看我笑，也挤了个笑容。

我们笑得那么阴郁。

“妈妈总爱不停地说，当初反对我恋爱就好了！还说早知道会这样，给我找一个就省心多了……”雪说现在自己心乱透了，下线时还说如果她过来就没有退路了。

“现在就等我妈妈那关能通过了！”

后园，后园的春天如此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