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子夜镇（四）（1 / 1）

扒掉别人一层皮的豪言壮语是只能说说了，但这口恶气使沈修庭如鲠在喉，瞬时想起岳如娇的事情，那次沈琴书跟自己明抢，而这次沈琴书干脆暗暗挖走。沈修庭一路骂骂咧咧，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上辈子自己到底欠他什么了。

进了家门，想要找混蛋老子理论一番，但又很警觉的问了下人，沈清荞在不在。得知自己这个表妹和混蛋爹竟然一起在后院习字，他很是吃惊了一番，心想这俩人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

他猫着腰偷看谈笑风生的沈琴书和沈清荞，内心隐隐嫉妒，沈清荞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开心，怎么到了沈琴书那里就笑颜如花合不拢嘴。

等沈琴书进了书房之后，沈修庭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沈清荞。

沈清荞今日换上了一套淡粉连衣裙，绑了两只小辫子，十分的清纯可人，沈修庭看得心里有些痒痒。

他说：“清荞表妹，方才看你和父亲相谈甚欢，也不敢前去打扰。”

沈清荞淡淡一笑：“只是随便聊聊，叔父的字写的很好，学识也广，我倒很想请教一番呢。”

沈琴书的舞文弄墨沈修庭是比不来，他父亲虽说放荡了些，书倒是读的极好。而沈修庭小时候在家里也请了先生，后来又去城里读过几年，却不肯用功，终日吃喝玩乐，在城里那几年更是变本加厉，学问没有长进，少爷派头倒是与日俱增。

听到沈清荞这样赏识自己的爹，沈修庭当然不甘示弱：“清荞表妹，我那里有一些好书，你闲来无事可以读一读。”

沈清荞面露喜色，她自来到沈家老宅后对沈修庭的印象就是一个喜好玩乐的公子哥，同城里那些有钱子弟无异。现下听到他说读书，稀奇见闻一般，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叔父博学多识，儿子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遗传加上后天影响总是占一部分因素的。可惜她想错了，沈修庭从沈琴书那里得到的只有纵情声色和一副好皮囊。

她第一次对沈修庭的提议表现出积极：“好啊，这样我就不会无聊了。”

沈修庭只想着送书，却忘了自己那些书的实际性质，他的程度也只能读一读□□。现下他一股脑的塞给了沈清荞，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勤奋好学的形象。沈清荞接过书倒也没说什么，她只是觉得那些书有些异样，至于异样在哪里还要等她细细读完后再告诉沈修庭。

她目前只着急为沈琴书洗白翻案：“表哥，你上次说叔父和很多女人纠缠不清，可叔父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啊，你的眼光一定是带着偏见的吧。”

沈修庭心道老子看你才是带着偏见的，我那浪荡父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若亲眼所见怎么也得惊个半死。

但他面上还要温言好语怕吓了兔子一般：“清荞表妹，不瞒你说，我们这样的家庭，读书只不过是用来装点门面。你若不信便罢，学识也不能代表什么，人各有所好，我父亲爱读书又爱女人这是不冲突的，就像我爱玩乐又爱读书是一个样。”

前面的话很是诚实，而且说得像模像样，最后那句沈修庭讲得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死撑。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如何让沈琴书露出真面目。

沈清荞觉得沈修庭的话颇有几分道理，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而在心里也暗自思忖一番，叔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真如表哥所言，爱读书又爱女人么。爱女人，她想到这里眉头皱成一团，没由来的心里添堵。

晚上一家人吃饭，沈琴书是吃的高高兴兴，他下午和沈清荞言谈愉快，聊得有些难舍难分，若不是已近傍晚，他一定不放沈清荞离去。而沈修庭堵着一口气，非要找些茬来。

他有意无意的开口：“父亲，这几日总见你出去，别虚了身子，二姨娘会抱怨的。”

这句话让本来一团和气的食客们僵了下来，首先是二姨太，她眯着杏眼狐疑的望着沈琴书，倒不是怀疑沈琴书出去鬼混，这是常有的事，她也不能怨言，她只是把文章做在那个“虚”字上。沈琴书暗骂，沈修庭你这王八羔子，成心跟你老子过不去。然后又一想，不对，沈修庭要是王八羔子，那自己不就成了老王八了么。

沈琴书刚想开口，大太太倒抢到前面来了：“修庭，你这是说些什么话，不要失了体统。”

沈琴书恨不得抱住自己大老婆狠亲一口，夫人教训的及时，教训的及时啊。

偏偏就有个不长眼的，只见二姨太尖细着嗓子暧昧一笑：“修庭真是过虑，别看你父亲四十岁了又夜夜笙歌，可也是金枪不倒啊”

这话放平常也不算稀奇，沈家的家风如此，吃着吃着总会蹦出这么几句有伤雅气的荤话来，也多是这爷俩之间斗嘴斗气，偶尔二姨太也会插科打诨，大太太不同他们闹，自吃自的，沈琴书有时候还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合心意怪有趣的。可此刻他被二姨太这句话差点噎死，狂咳不止。

大太太急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眼睛又瞪着二姨太轻声责怪：“你怎么也同修庭胡闹起来，这是长辈该说的话么。”

二姨太不满的嘟囔：“平日里这么说也没见你怎么样嘛。”

而同坐一桌的沈清荞早已脸红如血，她的头简直要低到碗里去，下午抱着沈修庭送她的书回房，当即翻了几页，竟看到一些很香艳的描写，此刻二姨太的话把她的思想又勾回了那些书上。不知是不是想得太过投入，她拼命的摇了一下头，眼都不敢抬一下，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至于沈琴书夜夜笙歌的事情她倒忽略了过去，心思全部都在那几本□□上。

沈修庭看到这样的场面，很是满意，瞥了瞥憋红脸的沈清荞，他内心暗爽，总算知道那放荡老子是个什么货色了吧。

顺了气的沈琴书当即在桌下拧了二姨太一把，二姨太很是纳闷刚想发作，又被沈琴书的眼神吓得不敢出声。为了挽回面子，沈琴书故作镇静而又庄重万分：“话分场合不可胡闹，我不过是去酒馆同几位生意场上的朋友叙叙旧。修庭，你也该有些长进了，过些年你继承家业，那些叔叔伯伯在生意上也会给你一些照应。”

我呸！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沈家祖业是谁在担待，若不是大伯，沈家早就空了！还生意场，你叙的哪门子旧，爬上小翠仙儿的床，那小蹄子怎么没让你精尽人亡！沈修庭在心里口不择言的骂，若不是沈清荞还在，他极有可能一掀桌子跟自己的爹大干一场拼个你死我活。

夜晚的温柔乡热闹糜烂，笑语人喧。沈小少爷搂着头牌红叶醉生梦死，说着胡话和一旁的阮家少爷笑闹。阮少爷由旁边的小丫头伺候着抽大烟，烟丝缕缕飘在沈修庭脸上。

沈修庭极不耐烦的扇了扇鼻子前的气味：“你就不能去大烟馆抽么。”

阮少爷一脸享受的眯着眼睛，嘶哑着声音：“贤弟也来一口？”

沈修庭摆摆手表示不必。镇上的纨绔子弟多少都沾点这个，就连他家老太爷以前也尝过，后来戒了。沈修庭不好这一口，不是他有多律己，而是对大烟提不起兴趣。但凡英俊多金的少爷，都会有些爱美，沈修庭也不例外，他的相貌遗传父亲，生得俊秀明朗，他这样的个性自然是要自恋一番，那些抽大烟的人面黄肌瘦，病病怏怏三步一倒萎靡不振的样子实在让他唾弃，他怎会愿意把自己这副好皮囊折腾成那种不堪入目的样子。

阮少爷飘飘欲仙之后躺在一个窑姐儿的大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美事，嘴角泛着笑，不一会儿便咧了嘴露出黄中泛黑的牙齿。沈修庭心想，抽大烟抽得牙都这么恶心，他再这样下去，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就在这时，小翠仙儿掀帘进来了，见人先笑：“哟，二位爷，抽着哪，怎么没叫翠仙儿来伺候点烟。”

沈修庭心里哼了一声，厌恶的翻了个身，躺在红叶怀里。阮少爷招呼小翠仙儿前来敲腿伺候。

小翠仙儿心里倒是有些发虚，她服侍着沈家的二爷，又想再从沈家的少爷身上继续捞好处，就怕一个不小心把事情败露出来。今晚她本不该来的，谁要来伺候一个大烟鬼，只是听说沈修庭也在房里，便巴巴的跑来了。

见沈修庭对自己不理不睬，而自己又不想离去，只有卖力的伺候阮家少爷，一双玉手握成拳轻重拿捏恰到好处，敲得那阮少爷直哼哼，半睁着眼一个劲儿的看小翠仙儿。

被阮少爷哼哼的烦了，沈修庭骂道：“发春呢，你让老子睡个好觉！”

阮少爷玩笑的伸出手在沈修庭腰上掐了一把：“贤弟可比这些烂货好看，我要发春也是对着你发。贤弟可让我亲上一口？”

沈修庭没心思同他玩闹，一把推开他的手：“去！少来同我胡闹！这小翠仙儿已经被人包了，还敢跑来伺候别人，你不怕那金主儿知道了来跟你拼命。”

阮少爷睁全了眼睛把小翠仙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很是不屑：“除了年纪小点，也没什么好的。哪个金主儿不长眼，挑了这么一个货色。难道上了爷的床就特别的风骚？”

说罢，抬手就把小翠仙儿搂了去。一时间房里靡靡不堪，沈修庭虽不是什么清流之辈，却也倒尽了胃口。他实在见不得阮少爷那口黄牙啃在小翠仙儿身上的样子，几天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推开红叶，他下地离开。不忘在心里挖苦嘲笑一下自己那好色父亲，白花那么些钱包妓，那小贱人还不是背着你滚到别人的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