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子夜镇(三)(1 / 1)
沈琴书逛窑子向来喜欢找丰乳肥臀艳丽的女人,抱着舒服又风骚入骨。而今日他却在众窑姐儿中一眼相中了小翠仙儿。小翠仙儿这种女人他以前是不在意的,因着年纪幼小脸上仍存稚气,身体又未完全长成,瘦弱无力的样子,一阵风要倒。可偏偏沈琴书近来存着点小心思,对这种十几岁的姑娘自是有一番好感。当即点了小翠仙儿。
他不敢一夜风流,往常彻夜不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正大哥远在城内,既然没了老虎,那他就是那猴子大王,家里谁敢站出来说个不字。可沈清荞每晚都要同一家人一起用餐,若问了起来,别人不敢说,他那混账儿子定是要全盘托出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岂能毁于一旦。他抱持着这个信念硬是从小翠仙儿的床上爬起来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白天逛窑子他倒是头一回,所以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做贼一样,生怕沈清荞就在附近,本来这镇子也不算大,这等烟花地就在镇子边缘处,万一那沈小姐好心情绕着镇子走一圈,怎么也得看见这“温柔乡”三个大字。他不禁在心里气恼起那老鸨来,名字起得这么一针见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干的是皮肉生意。
但他的担心完全杞人忧天。他那有样学样的儿子是个什么人,这“温柔乡”的门槛怕不是被沈修庭踏烂了,又怎会没头没脑的带着沈清荞来这附近,不是自讨苦吃么。
悄无声息的溜进后院,却撞见了陈伯,这老管家一嗓子惊得他破口大骂:“喊什么喊!魂儿都让你吓掉了!”
陈伯心里白了他一眼,见着你了难道不招呼一声么。可嘴上不敢说什么,低眉顺眼让这猴子大王沈二爷骂了个够。
沈琴书突然压低声音问:“小姐呢。”
陈伯恭恭敬敬回话:“房里睡觉呢,小少爷还特别交代了谁也不能去扰了小姐休息。”
沈琴书暗暗松了一口气,挺直腰板吩咐道:“我要沐浴更衣,让秋桃进来伺候。再找个人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在院子里习字。”
清爽了身子,沈琴书摆开架势在院子里写毛笔字,他自幼喜好书法,没事就在后院习字。反正他也不愁家计,有的是时间培养这点闲情逸致。
此刻阳光正好,迎着层层绿叶细细照射而来,让他很是舒爽,提笔一首苏轼的《念奴娇》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满意的看看自己的大作,正想唤下人来把习作挂在院里孤芳自赏一番。却听到身后有人说:“叔父的字颇有柳公权的风韵。”
他诧异的回头,只见沈清荞一身白色碎花裙站在不远处,想是刚睡醒,发丝懒懒散散的落在肩上,却也梳得整整齐齐,一双眸子灵动含笑,粉唇因着笑意浅浅上翘。沈琴书竟有些呆住。一时间连话都忘了说。
而沈清荞的眼里,沈琴书简简单单的丝绸褂子,袖子微微上挽,清清爽爽的发丝被阳光照出健康的墨黑光泽,案几上的文房四宝更衬托他的文人气质。望着这样的沈琴书,沈清荞瞬间有些心如撞鹿。
大约两两相望让彼此都红了脸,不禁同时移了目光。沈琴书这才想起自谦一番:“过奖过奖,我离柳老真是差远了。”
沈清荞低头细细看字:“叔父真是谦虚。”
两人闲扯了一阵,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沈清荞想要告辞,沈琴书又不舍得这独处的机会,便无话找话:“今天怎么没见修庭陪着你?”
沈清荞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解出来,但仍不敢抬头对上沈琴书的眼睛,只是有意无意的看着院子别处:“他今天有些事情要办,说是出去半天,晚上就回来了。”
话已至此,真真是相对无言了,沈琴书左思右想也找不出别的话来接。二人识趣的散了。
沈琴书净了手,回书房的藤椅上静躺。不想还没安下心来,沈修庭气势汹汹的推门而入。
沈琴书吓了一跳,从藤椅上坐起质问:“你干什么。”
沈修庭端起桌上的茶壶胡乱灌了几口,顺了口气,恨恨的说:“不知哪个大胆的敢跟本少爷抢人,让我知道了非扒掉他一层皮不可!”
但凡沈修庭说到抢人,沈琴书便了然于心,不去理会自家儿子发疯,便又躺了下来。心里暗骂道,成天就知道女人,女人,女人!不成器的东西!
骂完又忽然觉得自己心里这句话颇为熟悉,细想之下忆起这正是大哥沈琴维教训过自己的话。
沈修庭自说自话,也不管他老子有没有在听:“那窑姐儿今天跟我说她被人包了,不能再接我的客,那是个大金主儿。他姥姥的乌龟王八蛋,哪个金主儿比本少爷还有钱。不开眼的娘们儿,平日里白给她吃白给她穿了,她身上的珍珠链子翡翠镯子哪个不是本少爷买给她的,就连上次城里胡次长送给大伯的金佛我都讨来转手送了她,她竟敢跟我说不伺候了!”
沈琴书本是想把沈修庭给轰出去,吵吵嚷嚷的实在让他难以清净,但听到儿子说的话鬼使神差的想起以前自己同王老板争一个窑姐儿,尽挑好东西打动芳心,结果那女人死不松口要跟谁,眼见着两个金主儿抬价,打好了算盘占尽便宜,后来沈琴书主动放弃,犯不着为这廉价的妓搬出金山银山,可先前送出去的东西已经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现下他望着疾言怒色的沈修庭,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他又坐直身子,破天荒安抚了几句:“□□无情戏子无义,你也不要太当真了,玩玩就算,你还指望着娶回来当老婆么。”
沈修庭咬牙切齿:“我是咽不下这口气,下午我去温柔乡的时候那娘们儿抬手就把本少爷给打发了!”
沈琴书心道原来你出去办事就是办的这个事。然后转念一想,自己怎么没在里面碰见他,兴许是前脚刚走,这个混账小子后脚就进去了。
他又安慰了几句,便把仍然骂骂咧咧直眉怒目的沈修庭轰了出去。
沈修庭怒气难平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陈伯老远瞅见了他,躲得远远的不去碰钉子,心想这爷俩一个脾气,逮谁咬谁。
下午沈修庭跟沈清荞扯了谎,出了大门直奔温柔乡,几天不嫖他浑身肉痒,这几日又是对着这么漂亮的表妹,心里的□□早就烧到天上去了。终是按捺不住,死也要去一趟。没想到他常捧场的小翠仙儿另找了一个金主儿把自己给打发了,一口气难以下咽,又不好在妓院发作,忍着一路回了家。再说那小翠仙儿,她心里透着精,知道自己若是把这金主儿供出来,想来沈家父子一碰面,自己谁的好处也得不到了,能捞一点是一点。反正这沈二爷出手比沈小少爷还大方,伺候哪个不是伺候,挑大头儿的来。
晚上吃饭时,沈修庭暂时压下怒火,和沈清荞说一些有趣的事情,逗得这个表妹芳心大悦。沈琴书因为在抢人这个事情上和儿子有过共同经历,产生了英雄惜英雄的心理,便看沈修庭比往常顺眼了几分。这顿饭倒吃的和和气气。
哪知纸包不住火,没好个几天,这父子俩又要闹了。
近来沈琴书下午外出频繁,家里无人敢问他去哪里做些什么事,沈清荞更不会去问,他便日日同那小翠仙儿厮混。
一场欢爱事毕,他喘着气搂住小翠仙儿躺平整了,侧脸看自己怀里的女人,卸了妆的小翠仙儿显得更小,若她不是出身低贱,想来也是女学生一个,柔若无骨的身子除去脂粉还带着少女的气息。
他在小翠仙儿脸上亲了一口:“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浓妆艳抹,就这样清清爽爽,多好。”
小翠仙儿抬脸娇笑:“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照做便是。只要二爷高兴。”
沈琴书皱眉,眼前这个女人的笑太过娇媚,哪里像沈清荞那样纯净。哎,妓终究是妓啊。他抽出枕在小翠仙儿头下的手臂,起身穿衣。
出了小翠仙儿的门,他便匆匆离去,免得被人认出。而站在帘后的沈修庭一口银牙咯吱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