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曲入冥（1 / 1）

我回来了~~~

不过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右手不好弯曲，很郁闷。这一声“二弟”，几乎连凤栖梧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中含了多少意思。

除了震惊，还有不满。

一个是她自幼心系，且有婚约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看着成长，信任有加，甚为亲近的弟弟。这二兄弟，为何竟会喜欢上这么一对母女呢。

这么一对母女，一个当年已是要嫁人了，还恬不知耻地，恬不知耻的……“勾引”这二个字，纵然凤栖梧是个江湖女子，也是最尊贵的那一位，断断是说不出口的。可当年若不是那一个元菁菁主动在先，卜楠又怎会去安阳与她相见，继而爱上了她呢？

这样的女子，算不上好的。要不然怎么会要了卜楠一条命？卜楠的情深，卜楠的奋不顾身，本该是为了她凤栖梧这个未婚妻子才对。为了那女子，连道义也不要了。

那女子生的孩子，自然也比她那亲娘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说，也算卜摇养大的，辈分上，算得上是父辈。于礼数，那便是大大的不合了。

才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就有本事令亲近她的二弟忤逆她呢？

这个二弟，本是她相中了的。平和内敛不失智慧，重要的是对她十分尊重，又是最重情重义的，做她的妹婿最合适不过。如今的凤氏，最最需要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才信得过，担得起这一家子的责任。

凤氏的女婿，绝不能象吴梦回一样。

想起吴梦回，便激起了凤栖梧深心处那一股子深深的，不为人知的厌恶和憎恨。她看着卜摇，以她对这二弟的了解，比之于她那不负责任，背信弃义的生父吴梦回，那是好得太多太多了。

失了卜摇，她去哪里再找个这样合适的男子做自己的妹婿呢？这本是铁板钉钉的事，哪里容得人来破坏。

所以这一声“二弟”里头，还是带了怒气的。

待凤栖梧意识到时，她便有些后悔了。这节骨眼上，最不宜教二弟与自己离了心。她是不曾对卜摇说过一句重话的。

可话已出口，以二弟这样的聪明，不会察觉不出她语气中的不同。

她有些不安，一面端详卜摇的神色，一面飞快盘算着如何挽回才好。可从卜摇面上，她看不出一丝半毫的情绪来。

他面容平平淡淡的，仿佛没有听见她刚才那一声伴着不满地呵斥。甚至是，仿佛全然不在乎先前他自己对凤栖梧表达了什么，更不在乎她向他表示的反对。

凤栖梧暗暗叹了叹，二弟这意思，便是做了决定了，不容她置喙。在这一件事上，二弟与她终是离了心。

心眼上堵了一口气，很是不舒爽。

如凤栖梧所想，卜摇不是不懂得她的意思。

就是因为太懂了，此时便不愿再拖拉。

说明白了才好。

对阿囡，他是有承诺的。

那是他心头最柔软的一处，无论如何，总要尽心去护好了。

他大约也明白悟姐的心思，多是出于她实在需要她信任的人去倚重。可对他来说，联姻与信任，根本上是两码事，云浮宫欠神雾山的情，是他们卜氏欠下的。大哥欠下的梧姐的，他会不遗余力地偿还。在他弱冠之时他便下了决心，没有接掌宫主之职，无非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只是他卜氏欠下的人情债罢了，不好连累了大家。

他是这样想的，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于是，他没有理会凤栖梧的反应，静了静，开口道：“说起来，余清离开浮屠时，倒是受了人一个请托。”

卜摇说得平静，凤栖梧也听得平静。若换了个寻常女子，恐怕早就羞愤得出言喝止了。

沈香容是她的表妹，虽不是十分亲的，但也是有着凤氏一半的血脉。沈香容的娘亲凤横波，她的姨妈，于凤氏，于神雾山也都是有功的。对这个表妹，她一直很疼惜，便连带着对沈成斌母子不假颜色，外人也都道她与沈笑天因此而有了间隙。

听说沈香容丧身火海，她也掉了泪，毕竟如今亲人并不是很多了。

可玉笙成婚在即，表妹的死讯传来也是一桩很不吉利的事。死便死了，再不吉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偏偏又从卜摇口里听来这么一个消息，这死了的表妹，竟与玉笙即将要嫁的人有染。

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往她脸上甩耳刮子。

沈香容是沈笑天的女儿，更是往她神雾山面上甩耳刮子。

可她是凤栖梧，神雾山的当家山主，自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想起沈笑天其人，想起沈笑天的死，凤栖梧便不得不想起明月十二楼这个棘手的对头。也难怪二弟这样慎重相告，但凡与明月十二楼沾边的，都可能是大麻烦。

怅离此人，对女子确是有一套，不然也不会让玉笙这样欢喜。若说他过去与沈香容有点什么暧昧，怕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真说要怀疑怅离是否做过这样的勾当，甚至与明月十二楼有什么干系，她凤栖梧却是不信。

玉笙一出世便先后没了爹没了娘，是她这个长姐当女儿般养大的，对于这个比自己年幼许多的亲妹子，她自觉亏欠良多。她的亲妹妹，本该是继承她山主大位，未来江湖中最尊荣的女子，若不是因她这个做姐姐的当年一时心软，退了与卜楠的婚约，那蛟龙须与梵音铃，早该成为玉笙的傍身之物，助玉笙练成涅槃神功了。又何至于，不只误了玉笙在武学上的成就，还累得她千挑万选，逼那小小年纪的桃紫与双亲分离，过继到她这一支来？

她已误了玉笙的前程，绝不允许自己再误了玉笙的姻缘。雷怅离虽是玉笙自己相中的，但也要经得起她的考验。这一年多里，雷怅离的一举一动尽在她眼皮底下，除了不够老道世故，并不见有什么差错，却是十分符合他在东离岛长大，离群索居的由来。

而武功，说不上极好，却是实实在在的浔川雷氏掌法。对于这个判断，凤栖梧很自信。只是她为何有这样的自信，卜摇并不清楚。

只有凤栖梧自己清楚，在正式认定雷怅离的身份前，她是亲自核实过其手中的掌法功谱，确实与她所知的差不离。

“香容在庵里吃斋，也有一年多了吧。”

她淡淡的一句，卜摇便知她是全然不信了。同样的疑问，他也想过。若沈香容、雷怅离与沈笑天之死，或是与明月十二楼有关，沈香容怕是等不到现在才被火烧了。

手执卜摇递来的金镯子转了一圈，凤栖梧道：“这倒是姨妈留下的物件。”

左右一掰，中空的金镯子分开来，现出里头的纸卷儿。她一读，便彻底笑了。

“这词儿确是孟浪了些。”

笔迹却不是雷怅离的。卜摇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一来沈香容已死，死无对证。二来，凤栖梧并非泛泛，面上看着轻松，恐怕心底早有另外一番计较，他也不必多说，点到即止便够了。

凤栖梧又问：“香容，你是亲自见了的？”

庵堂不进男客，这是常识。见卜摇否认，她又道：“倒不曾听闻庵中有婴孩的踪迹。”

清月庵已被大火烧了，仵作清点的是尸骸，沈成斌的来信中有所提及，因尸骸数目与庵中人数吻合，才认定了沈香容已死。佛门清净地，若有不明婴孩的尸骨在其中，必会引起仵作关注，纵然沈香容已死，事关未出阁的女子剩余，沈成斌不可能忽略这样的大事。

这也是卜摇不解之处。若他亲自见过沈香容，怕又是另外一番说法了，可惜当时偏有诸多顾虑，只好说道：“阿囡去见了二次，依沈小姐所言，孩子差不多有一岁了。”

阿囡，又是阿囡。

“原来是那小姑娘去见的。”

仿佛了悟一般，凤栖梧说了这么一句。

她素来端庄持重，轻易不能信人。但身处高位之人，多少也会有刚愎的时候，正因为轻易不肯信人，一旦信了，便不易改变。而一旦对哪个有了偏见，也同样不易改变。若是卜摇亲自见过沈香容倒是另说，那小丫头不过十几岁，又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听别人怎样说，便怎样认为了。

对阿囡，又多了一分不喜不满来。

卜摇沉吟不语，凤栖梧的言外之意，他听得出一些。

阿囡确实年幼，却并非幼稚无知，虽对沈香容怀了仁慈同情，却敏感得很，不是那么容易遭人哄骗。可他又知道在梧姐心里，对阿囡的生母十分介怀，今日自己更是推拒了梧姐联姻之意，梧姐心头定是不高兴的。她言语中带着的轻慢，他只能当不作不知，若他出言为阿囡辩护，只怕令梧姐越发的不高兴。

见他不动声色，凤栖梧自觉有些尖酸了。再怎么说，也不该在此时与二弟生了间隙的。她笑了笑，仿佛无奈，语气一转，加了些沉重，说道：

“二弟，并非我不信你。正是有太多怀疑，我才不得不小心审慎。这关头上，这门亲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出不得乱子。我想，你也是明白清楚的。”

无论如何，三月初三的婚宴，终是要办。

PS:凤栖梧对她的生父，吴梦回究竟有什么怨气呢？为何对雷怅离的出身这样笃定呢？都是秘密呀秘密，且待日后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