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字字锦(1 / 1)
好忙啊好忙啊~~
终于告白了~~~~~
遇上一个王子病男,搞得我心情很郁闷啊,碎碎念~~~~阿囡心里咯噔一声,萧兆音,看来令阿摇印象深刻,颇有忌讳呢。
聪明的女子,要懂进退,知分寸。阿摇尴尬,就不追问了。暗暗思忖着,在房内踱了几步,一晃眼,发现天已黑了,心念一动,道:“阿摇,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她的离去让卜摇大大松了一口气。
萧兆音那一回几乎在竹海云浮的阵法里送了小命,若不是九州及时发现,还真会出大事。他怕影响萧兆音闺誉,勒令知情之人缄口不提,江湖上也还是有些传言,想不到阿囡竟会听闻。
阿囡尚,他始终不愿意让她知道那些江湖女子的近乎莽撞的大胆作为。若是阿囡某日也会象萧兆音那样,因为思慕某个男子拼命,他真不知如何是好,多半是要忧出病来。
卜摇苦笑,元菁菁当初为何不生个男娃娃呢?他叹息着,若阿囡是个男孩子,或许就没有这么多忧虑了。
这时阿囡咚咚咚地跑上楼来,手里捧着个水盆,兴冲冲地大发豪言:“阿摇,我帮你梳洗吧!”
后面跟着个九州,一脸为难。
卜摇失笑,冲他摆摆手,接过阿囡递来的湿帕子,在她期盼的仰望下,从善如流地拭了面。阿囡得意洋洋地朝九州飞去一个眼风,九州只得退了出去。
她回转身一看,卜摇满面是笑,一副“看你要玩什么把戏”的模样。心中一凛,不可得意,教阿摇以为我还是小孩子,我的大计就不可行了。连忙正了颜色,摆出十万分的诚恳:“来,我为你梳发。”
握得一手沉甸甸的乌黑发丝,梳齿静静滑过,从发根顺下发梢,散在阿摇宽广的背上。他仍端坐在竹椅上,就着火光看着手里的纸卷,心无旁骛。阿囡有些混乱的心绪陡然静了下来。
在这一刻之前,她脑里只想着如何说服阿摇接受自己的主意。而此时,认真看着手里的梳篦,却有了另一番心境。
双面的梳篦,一面是宽齿的梳子,一面是密密的篦箕。梳子齿梳,是用来梳理头发胡须的,不论长短、不论发丝粗糙或润泽,总有法子一梳到底。而篦箕细密,则是用作篦除发垢,头屑尘埃或是虱子,篦子一过,一览无遗。
妻子,是不是就如这梳篦呢?
阿摇是这般黑发过肩也好,或若张丽华七尺乌丝可鉴人也好,飘逸出尘也好,沉稳如山也好,于旁人,只是眼中或平淡或动人的景象。若非亲密之人,不会知道阿摇温柔表面下的清冷,也不会知道阿摇和煦笑容下的疏离。
什么样的亲密,能越得过妻子这一个身份呢?夫妻一体,除却知冷暖,识长短,懂好坏,还要日日为他束发解发、做篦去发垢的俗事。二人的悲和喜,怒与乐都系作了一起,福祸相依,生儿育女,最后共数白发,对看落齿。
这么一想,原本“不得不做、必须做阿摇的妻子”,变成了“我想、我愿意做阿摇的妻子”。
做那一个日日为他梳发、篦发,又能决定他用何种香气的头油的女子,是愿望,也是坚决的心思。
“阿摇?”她开口。
“嗯?”
“明日,你就二十六足岁了呢。”
卜摇笑:“你这丫头,记得恁清楚。二十六,足足多了阿囡一个整倍!那我岂不是老了?”
“还好,我还没看见白发,篦了这么一会,发丝也没落一根,大约还不老吧。”
“哦?那真好。”他低笑两声,温和而疼宠。
“阿摇,以后我夜夜来为你梳发可好?”
“有九州在,何必你跑来跑去。”
“九州粗手粗脚,哪及得我温柔细致?”她大声反驳。
“哦?那为何不早上来为我束发?”卜摇低笑。
“若在竹海云浮,我倒是愿意。但在神雾山?那就算了吧,你日日起得这样早,我还不熟练,束个发不知要费多少时间呢,怕要误了你的时间。”
不过,等我做了你的妻子,自然也会早早与你一道醒来。
这句话暂时是说不得的,怕吓坏了阿摇。
卜摇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她嘻嘻一笑:“如此,我就当你应承了,我会算好时间来!”
“阿摇,你可有想过娶妻?”
卜摇默然片刻,清咳一声:“你又听了些什么传闻了?”
阿囡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只是随意一问,你不答,我就当阿摇是没有想过吧。”
卜摇顿了一顿,道:“与其关心我娶妻的问题,不如想想你自己。十三岁的姑娘,年末就十四了,葛先生之前来信还说起,该考虑给阿囡找个好夫婿啦。”
尾音拖得长长绵绵,仿佛含了无限的感慨。
阿囡心里暗骂,葛先生这个老夫子,真真多事。
眼一转,心一喜,立即道:“关于这个问题,我已有个两全之法了,阿摇想不想听听?”
“两全之法?”
她说得斩钉截铁:“我和阿摇结成夫妻,不就解决了二个问题么?”
卜摇身子一僵,放下手中的纸卷,慎重地就要回转身来。
阿囡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上他的嘴,生怕他一开口自己就被他的气势压住,软软的声音,融了些哀求,低微如呓语:“阿摇不忙说话,且听我说说我的理由可好?”
“第一,阿摇是未婚男子,我是未婚女子。”
她轻轻一笑,仿佛尴尬怕羞,又仿佛轻松自如。纤细的身躯贴在卜摇的背后,轻微的颤抖清晰地传到卜摇的脑后颈背,显露了她的紧张。
卜摇心一软,生生压下欲要制止她继续言语的冲动。
“第二,我与阿摇一起生活了十余年,可谓知根知底。性相近,习也相近,定能比其他人更容易相处,也不容易发生冲突。即便是有意见相左的可能,阿摇比我年长,从来不会为难我,也不会压迫我。而我年幼,对阿摇心服口服的机会较多,阿摇的想法,我大多都会赞同领悟。如此,你我二人做夫妻应是十分和谐的。”
卜摇闷笑,为何,做夫妻的理由,被她说得如此天真可爱?大约没有阿囡的手捂住他的嘴,就会爆发出大笑来。
阿囡有些恼,要令阿摇意识到她的认真很难,更难的是这件事的本身啊。
强自镇定着,继续说下去:
“第三,我尚年幼,性子未定,无论阿摇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都有练就的机会。”
“第四,我娘亲是能令楠宫主都一见倾心的大美人。她的样貌,我虽不能继承十成十,也有七五分,相信我再长大一些,装扮上再用些心机,定不会输与任何女子,也不会令你看不下去,人前更不会失了你的体面。”
“第五,我比阿摇年轻许多,等阿摇老了,我仍身强体健,有力气照顾阿摇年老不便的生活。我会心细呵护,就如阿摇以前对待年幼的我一般。我比阿摇年轻,阿摇就不必承受先失去伴侣的悲伤。我的牙齿,是阿摇看着一颗一颗长得这样整齐的,以后,我也会细心地将阿摇的落齿一颗一颗,悉数收藏。即使阿摇不在了,我也会以此为念,坚强地活下去。”
“第六,我与阿摇的武功,一脉相承。我自幼在竹海云浮长大,受云浮宫之恩,没有任何一个想嫁与阿摇的女子,会象我这般,全心全意将竹海云浮看做是自己的家,将云浮宫的未来当作自己的责任。云浮宫没有扩张之心,不需要通过阿摇的婚姻获得利益。我没有娘家,没有羁绊,必会以夫君之意愿为宗旨。我不含功利之心,各位长老对我的清楚了解,相较于任何一个女子,我更容易被大家接受,也不会为云浮宫带来干扰和危害。我是真正唯一的一个,不会为阿摇带来负担,最适合与阿摇同进退的女子。”
听到这里,卜摇的口中已溢出长长的喟叹。他捉下阿囡捂着他的小手,张口却无言。
阿囡始终有些害怕。这一条又一条的理由,她过虑了千百次,但终究敌不过阿摇开口的一声拒绝。最怕的,是阿摇回首,含笑充满包容的一声责备。
她低下头,伏在阿摇的背后,倾尽所有的勇气说出最后一个理由:
“最重要的,是阿囡不愿意看见别人成为阿摇的妻子。而我,也不想其他男子做我的丈夫。我只想与阿摇在一起!”
末了,她舒出一口气,站直,对上卜摇转过身来复杂难明的深沉眼眸,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过,若阿摇不娶妻,就当我说的都是胡话吧。反正,阿摇不娶妻,我便可以永远伴着阿摇,象以前一般自由自在。”
不容阿摇说些什么,她迅速背转身去,动作缓慢地点了带来的灯笼,借以平静内心的波涌。再回转身时,平静微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塞入卜摇手中:“这是给阿摇的生辰贺礼。”
胜过子夜的漆黑眼瞳里,踯躅踌躇迟疑一闪而过,她低声喃喃:“我、我回去了,明天晚上,我再来为阿摇梳发。”
留恋一眼,提着灯笼飞一般跑了出去。奔下楼梯,与九州擦肩而过,没有发现九州震惊又怜惜的眼神。
灯下无言的卜摇,解开手中成卷的黄色绢子,入目是一支深青色的发簪。
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细细长长,边缘磨得十分圆滑,表面亮泽,上了清漆。竹海云浮的人都熟知竹料制法,沸水蒸煮,自然风干,再以内力施压,令竹料更紧致,色泽也变得自然的古色古香。
凑在鼻尖轻轻一嗅,尚有淡淡竹香,不知费了阿囡多少心思,怕是早早就准备下的。
“九州,你道阿囡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闲语,或是受了什么刺激,说了这么多的胡话。”
没有回首,知道九州就在身后。
以九州的耳力,方才阿囡的话语,大约也听了一些吧。
那样铿锵有力,九州若要听不见,也是有些困难的。
九州淡淡地说道:“或许。阿囡自小稳重,轻易不会有胡言乱语。”
卜摇突然醒悟,九州是阿囡的剑术老师,当然是舍不得阿囡难过的,也不容他装糊涂。
只得无奈苦笑:“莫非你也赞同阿囡的意思?”
九州想了想,摇摇头,又道:“阿囡虽年幼,但心思细密,好强,却不莽撞。至少有一点她是对的,若二公子要娶妻,阿囡会是大家乐于接受的对象。况且阿囡也说了,若二公子不娶妻,我们大家仍会如往常一样,也没有改变。”
九州轻易不表态,他说的大家,自然包括了他的师父,那些年老的长老,也包括素衣等人。可见阿囡是如何的仔细算计,滴水不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只是,这种事情由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主动说来,又怎能视作平常呢?
卜摇对着手里的黄色绢帕,不由百感交集。
娟秀的蝇头小字,下笔极轻,墨迹淡淡地渗开,上书: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