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卜算子（1 / 1）
祝各位朋友圣诞快乐，永远平安~林氏的说辞，与之前大象道人在书房中描述的经过一无二致。这也证实了她对沈笑天书房内有机关布置毫不知情。
“嫂夫人，依你看，沈兄书房内布了机关暗格，内里藏的可能是何贵重物件？”大象道人对林氏比轩辕夏禹客气得多。此时，他的心里，最不能理解的是天仇指的出现。难道笑天还是留下了天仇指的功谱？或是破了誓言将天仇指传给了他人？
林氏想了一想，道：“老爷的书房，向来不准他人入内，就连平时送汤羹来，也是端来这里用的，有何巧妙，妾身一介妇人，也是不清楚。倒是家中重要的财物，老爷都着我在房内收着了，道长兄弟可要去查看？”
大象道人皱起眉头：“若照嫂夫人所言，只是管理财物，有一件物事，我倒是要问一问，沈家连云七十四式横刀的刀谱，你可曾见过？”
“妾身并不会武，老爷也未曾与妾身言及。若有江湖中相关之事亦多是与大小姐、斌儿商量。”
大象道人犀利的目光转向沈成斌与沈香容：“你们如何说？”
“侄儿的武功，均是父亲言传身教，不曾见过什么功谱。”沈成斌说道： “侄儿只知父亲每晚都要到书房来坐上一阵，但父亲从不允我们自由在书房出入，平日也是上了锁的，钥匙亦是父亲亲自保管。侄儿只是父亲在场时经父亲的同意入内，至于内中另有机巧，侄儿实在不知。”
刚才大象叔叔等人进书房闭门查看，他没有参与，但也大约猜到些什么。他看了看自己母亲的神色，咬咬牙，又望向沈香容，道：“父亲早年极尊重大娘，最宠爱大姐……或许大姐知道的会比我多一些。”
沈香容面上一白：“你是什么意思？!”声音竟有些颤抖。
方才听得庶母的说辞，她的牙关就开始打颤。原来父亲早已将家中财物都尽数交与二娘保管，原来父亲早已安排妥当，她这个女儿却一直蒙在鼓里，她这个女儿成外人了。
父亲书房内有机关，她是知道的。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跟娘亲去找父亲时，无意窥见，并不是因为父亲对她多么宠爱，宠爱到让她知道这样的秘密。这是多么讽刺！
转眼又想到，昨夜……昨夜自己有些微醉，说了许多胡言，又哭诉了许多委屈，这个秘密，她有没有说给那人听呢？不不不，不可能是他，昨夜，他明明是与自己一起……
她紧紧揪住衣角，声音变得尖锐：“我不过是个闺女，你们只想着给我找夫婿，何时象你说的那么得宠了？”
原本对于这位异母姐姐的婚事计划，沈成斌心里也有一分歉疚，见她这样激烈的反应，又想到轩辕夏禹在场，只好缓下咄咄逼人的气势，转而向大象道人问道：“大象叔叔，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沈家刀谱被人盗了？父亲莫非就是因这刀谱丢了性命？”
大象道人与轩辕夏禹交换了个眼色，心知这沈家连云七十四横刀的刀谱多半是不见了。而大象道人心里更是想到，沈氏姐弟若连刀谱都不曾见过，知道天仇指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各人正沉默着，门外传来卜摇的声音：“大象道长、轩辕先生。”
因怕涉及沈家私事，早前轩辕与大象道人提出询问林氏时，卜摇与傅珏等人都避了出去。此时他突然前来，定是有要紧的事。
沈成斌开了门，只见卜摇与阿囡神色严肃，领着一个战战兢兢的蓝衣小姑娘。
林氏连忙起身，卜摇却道：“毕竟是沈家之事，夫人不必退避。道长、轩辕先生，这是我云浮宫的记名女弟子轻云。轻云，你且详细道来吧。”
轻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尽管阿囡一直捉住她的小手不断给她鼓励，仍是怕得直哆嗦，断断续续地将昨夜“遇鬼”之事说了一遍：“……我当时见夜深，有些害怕，一看那人从花影轩那头行来，欢喜得很，便想叫怅离公子——”
沈香容“啊”了一声，差点软倒。
沈成斌也是大惊：“怎么可能？昨夜我在西院，与怅离等人下了一夜的棋，一个也不曾离开，怅离还赢了我一局——”
轩辕夏禹冷冷一眼扫去，抬手止住二人，道：“小姑娘，你继续说，不急。”
轻云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想到昨夜的情形，更加口齿不清：“我知道那不是怅离公子……因为那个鬼、那个鬼，他、他、他根本没有脸！”最后一句，就象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吼叫出来似的，说完这一句，她就扑到阿囡怀里簌簌发抖。
轩辕夏禹与大象道人面色大变，不约而同地望向卜摇，眼内都是震惊。
又听到“咚”的一声，沈香容倒地。
先前轻云说见到男子从花影轩出去，她就已吓得要闭过气去。
她昨夜私会男子，还献出了童贞。本以为这几日可以趁父亲好心情，向父亲挑明，成就一段苦爱良缘。谁知一早醒来，风云突变，父亲遇害身亡，她已是戴孝之身。
为人子女，当守孝三年，三年内她是不能嫁人的。她还想，这便要委屈情郎了。
谁知不过须臾，又听到家传刀谱失窃，内心惶惶，生怕是因自己泄露了父亲的秘密，害死了亲爹。自己已没了母亲，父亲一去，家中便是庶母和异母弟弟做主。且看弟弟那凶狠的态度，若是承认自己知道父亲书房内的机关，最该受怀疑的，不就是她自己？
那对母子日后如何肯饶她？
尤在痛苦挣扎着，竟又听见自己的弟弟说，怅离公子昨夜一直在下棋！
若他昨夜真的在西院下棋，那在花影轩与自己做了露水夫妻的男子，又是谁？与自己暗通书信传情，并约定昨夜幽会的又是谁？
难道因为花影轩没点灯，自己瞎了眼，认错了人？可那声音，明明是一样的清越动听。
难道是南柯一梦？可那带了柔情的手，抚过她的娇躯时，是那样真实，她身体的疼痛延续到今日，也是那样真实！
她又意识到，自己这一日一夜的遭遇，再也无处去说，无人可说，更没有渠道去求证。
难道要她去问怅离公子，昨夜真的没有爱惜过她？难道她要承认，昨夜自己做了不守妇道的事？难道她要承认，自己有可能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成为千古罪人？
如此，不仅心中爱慕之人会唾弃她，连这个家，都容不得她。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所有皆全盘覆灭，喉咙间的吼叫化作咯咯二声，便昏死过去。
林氏连忙叫人将不省人事的沈香容移走，室内余下轩辕夏禹等人。
沈成斌不能理解，姐姐青睐怅离，又听到什么鬼故事，此番担惊受怕后吓得昏过去情有可原，但为何大象叔叔与轩辕先生都是这样神色难明呢？难道他们还怕鬼不成？
他更奇怪的是：“没有脸的人，又怎么会笑呢？”
轻云在阿囡怀中声细如蚊：“我、我不知，就是觉得那人真的是在笑，瞧不见五官，好像只有一双眼窝……”
阿囡是在准备午膳时第一次听到轻云这番描述的。
那时，沈家庄内上下正忙着盘查，沈笑天遇害的时间，大约是亥时之后至子时夜半，桃花先生等人都留在北院内，相互印证当夜各人的行踪，以避嫌疑。忙碌紧张了半日，大家都没有进食，阿囡便带着轻云轻雨，帮着庄内管事在院内布了些简单的饭菜点心。
听见傅掬水等人的议论，轻云终于憋不住，惶惶不安地将昨夜的遭遇告诉了阿囡。不论鬼神之说是真是假，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一丁点小小事都可能事关重大，阿囡自然是立即告诉了卜摇。
卜摇听后的反应，是意味深长的一眼。然后将她和轻云一路带了过来。
轩辕先生与大象先生则似乎激烈得多。
“天仇指，无面人，难道真的是明月十二楼死灰重燃了？”大象道人沉默良久，长长一声喟叹，颜色萎靡了许多。
卜摇暗叹，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天仇指。
“明月十二楼？！”沈成斌大惊失色。
“三十六当年前，你的父亲以连云七十四式对战明月十二楼的红使，最后的杀招，便是你父亲独创的天仇指。你父亲右手使刀，左手的秘密，便在指上。”
阿囡想起关于明月十二楼的记载。
当年明月十二楼之人遍布天下，从来均是以银面具示人。明月十二楼楼中之人，上至楼主，下至小喽啰，最终的结局，无论是被杀还是被俘，真正的身份却从未被人探知，只因他们的银面具之下，均是一张张瞧不出五官的面孔，江湖中无人能辨。
没有脸的面孔。
阿囡暗暗看向阿摇，他垂手静立，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此时的阿摇，在想什么呢？阿摇是不是早就料想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