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古调笑（1 / 1）
仇小苟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叹了口气。
望向街拐角处，熟悉的面孔气势汹汹。
阿囡见他抱着烧饼却不吃，正想问是不是太热了，却见他扭头，也寻声望去。
五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正捋着袖子冲他们而来。当头那个有些壮实，一脸凶狠和轻蔑。又望向自己身边这个，他们认识？
仇小苟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了。仇小苟，丑小狗。
心里火气烧得旺旺的，将烧饼袋子塞到阿囡怀里，因她不解的目光更加难为情：“阿、阿囡，你快走。”
“啊？”阿囡瞪大了眼，烧饼还没分，怎么就叫她走？
仇小苟还没出声，过来的这一拨已经开口了：
“呦，你个丑小狗还有些本事，哪里蒙来个娇滴滴的小姐，还骗得人家给买烧饼！”
阿囡再次张大了嘴，娇滴滴的小姐……这壮实的小乞儿比她高两个头呢，盯着她看，看来是说她。
仇小苟看她仍旧怔忪的模样，有些后悔，这小姑娘心地好是好，看来却有点呆。早知道摔跤的时候就该一骨碌爬起来就跑了算了。这下，怎么才能把这个心地好却呆的小姑娘赶走？
只好转而对来人说道：“大虎，要打架咱换个地方。”
阿囡又吃惊地扭头看他，他这么瘦，要和那个什么大虎打架？
大虎嘎嘎笑得轻蔑：“怕在小姐面前被打趴下么？孬种！”后头四个跟班也跟着大笑。
仇小苟头疼，一个呆的，又来个五个崴的。大虎这野人他最清楚，要是打起来，一定趁机叫人抢阿囡去的。
身子往阿囡身前一拦：“这位小姐非富则贵，你们不能碰。”
大虎“嗤”了一声：“省省吧，也不看看这里什么环境，就你还不够英雄救美的。兄弟们，给我上，打完分烧饼吃。”
仇小苟心里暗骂自己蠢，怎么就由着阿囡将他牵到这死巷子里来，就算阿囡要跑也难跑出去了。正骂着，对方已经扑了过来。
顺手把阿囡往后一推：“快跑！”自己先迎了上去。
六个乞儿立即滚做一堆。
阿囡目瞪口呆，这是打架！
远处一处房顶上，白衣女子摇头叹道：“红筝，你看看阿囡那笨丫头的蠢样，看人打架都看呆了。她一定以为只有懂武功的才会打架过招咧。”
红筝蹙着好看的柳叶眉，担忧地道：“阿囡把最后四个铜钱都请人吃烧饼了，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还是去找她吧。”
她和白羽一路跟着阿囡，见阿囡魂不守舍地从暮城到了这里。
阿囡不但没发现她们尾随，一路上把小灰驴送了，毯子送了，现在连钱也送光了。
素衣原本为了她方便使用才将盘缠都备做了铜钱，结果也一路被她送这个送那个。虽说钱财乃身外物，帮助别人也说明阿囡心地好，可阿囡这样没意识地散财，最后盘缠用尽，别说去安阳还有一段路，今晚的晚餐都是问题。
“急什么，你不是说笨丫头好吃歹穿都不在意的么，也该叫她饿饿肚子，叫她散财！等她确实吃不上饭再说。那小乞儿领了阿囡的烧饼，要是让阿囡吃亏，我先揍他一顿。”
红筝才不管她要揍谁，只是连连叹息，声音幽幽。
正好传到人家的后院。
两个女子一个俏丽一个娇柔，却都蹲在房顶上，一个面容兴奋，一个忧戚。
“咦，两个漂亮姐姐在看人打架啊？”
白羽和红筝闪身而起，左右各弹开几步。什么时候她们的武功竟如此不济，连有人贴近都不知？
眼前的人笑嘻嘻地蹲在瓦上，指着远处的小巷说道：“姐姐们站起来太高，会被发现哦——”
白羽哼了一声：“紫金流锦，斐家三少？”
蹲在瓦上的少年眉宇飞扬，左耳耳廓上包了半圈浮雕镂空的紫金，在阳光下耀目得要刺伤人的眼睛，一身流金紫衣无拘无束地铺在陈旧的屋瓦上，华丽绚烂，白羽一眼就认出那是锦益斐家才有的紫金流锦。
斐三揉着鼻尖，撅了撅嘴，仿佛对被人家一眼认出身份这件事有些遗憾：“漂亮姐姐认识我啊……”
白羽和红筝却不再理他，一起蹲了下来。
比起这个婓三少，她们更关心阿囡那里如何了。
婓三吃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本来他就是好奇什么好看的能让两个美丽的姐姐爬房顶，也专心往那头小巷瞧去。看了一会叹道：“漂亮姐姐的嗜好倒是特别，爱看常人滚在地上打架。”
只当作听不到，白羽对红筝笑道：“笨丫头要是看着人家被打死了，烧饼倒也够她吃两天。”
红筝嗔了她一眼：“就爱胡说。”
斐三嘻嘻地笑，丝毫不介意人家的冷淡。
瞧了一会又咦了一声：“这小丫头是哪个？厉害厉害！”
正瞧见阿囡三两下将几个小乞儿拎起来甩包袱似地甩到角落，灵巧地一把抓住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乞儿的肩，手腕一提就纵身跃开了半丈。
阿囡没见过常人怎么打架，一时看得呆住。但仇小苟一边和大虎他们几个扭打，一边不忘嗷嗷叫着催促她离开，她又怎能充耳不闻？再仔细一看，大虎那几个仗着人多，把仇小苟压在地上都看不见人了，这架打的……
本来阿摇交代了在外头尽量不要显露武功的，可是她怀里的烧饼都要凉了，这几个这样打法，要到什么时候才停得住？
而且，仇小苟还是她离开云浮后第一个觉得可爱的人。阿摇的交代是怕她招摇，那救仇小苟不算吧。
虽说仇小苟也不错，被揍得嗷嗷叫的明显不只他一个，但五个欺一个，仇小苟怎么也是弱势，她出手也是助人做好事呢。
想了想，终于说服自己，一手抱着烧饼袋子，一手冲地上扭打在一团的几个家伙拈去。她也不想伤人，瞅准了人家的衣领，一手一个丢开。
待看到仇小苟满头的包，鼻下嘴角都有血迹，心里突然觉得又着急又生气，扣住他的肩就带着跳开。
仇小苟显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见被甩开的大虎几个跌在一起咦哇鬼叫，眼神有些呆滞。
阿囡摸出手帕堵住他流血的鼻孔时，刺痛才惊醒了他。
看看角落几个哀嚎的对头，又看看一脸担忧却毫发无伤的阿囡，仇小苟有些口吃：
“你、你、你会法术？”
见阿囡状似翻白眼的表情，他继续结结巴巴地指着阿囡的鼻子：“你、你、你、会使神功？！”
然后满眼都是崇拜，昂藏男子一下缩了半截。
阿囡瞄了他颤抖的手指一眼，他立即将手缩到背后，悻悻地傻笑。
“找个地方洗洗吧，烧饼都凉透了。”
阿囡觉得和他说不清，只好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了仇小苟还是傻笑，阿囡无奈，索性抓住他的手就走。
角落墙根那几个还在哇哇叫，仇小苟才顾不得他们了，走得磕磕绊绊却万分顺从，一面不忘指点方向，穿过窄巷往南行去。
白羽喊着“不好玩”，站起来拍了拍衣裳，扯着红筝从房顶跳了下去。
斐三急急地也跟着跳下，笑嘻嘻地拦住她们二人：“漂亮姐姐要去哪里玩？是不是去找那个笨丫头？”
白羽瞪眼道：“笨丫头也是你叫的？”
斐三嬉皮笑脸道：“那叫什么？”一双星目闪着渴望求知的光。
红筝也知道这斐三少是出了名的最缠人爱玩闹，怕他激了白羽的性子，又耽误了她们去找阿囡的时间，难得的板起脸，严肃地说道：“传闻斐三少出行必定香车宝马，我等浅陋俗人，斐三少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对白羽使了个眼色，两人纵身往阿囡消失的方向追去，片刻就飘忽不见。
斐三眼里满是兴奋，摸着下巴自语：“轻移莲步？云浮宫的两个大美人居然跟踪一个小丫头，有意思有意思，反正没事，我也跟着溜溜马吧。”
一脸算计的坏笑着，冲远处小巷角落那几个哎呦叫唤的小乞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