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结尾(终于完结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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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一个姬凡的番外
可以当正文看哦.
添了新人,宴会突然从往日的疲态中舒醒,新进的进士和旧有的贵族之间或多或少的互动,宴会给他们的接触提供了方便。于是,我的面前再现了士族文人游走敬酒的热闹场景,无关风月,彼此打个招呼,知心相投也好,虚于委蛇也罢,好歹为以后名正言顺交流作了铺垫,想不到我的招婿宴也会沦落至此呢。我看着下面凌乱错杂的人影晃动,心下苦笑。
人是多了,却毫无效果,那些进士甚至连主动过来打个招呼都不曾。不屑?或是其他?文人总有文人的骄傲,年少得志是需要清名去衬托其高洁,却仍然志同道合得让人咂舌呢。
“那人是谁?”忙乱的人群里,坐着一个不为所动的身影。平常地坐着,平常地举杯,平常地饮酒,偶尔虚应着回礼,再不动声色地顾自品尝面前的果蔬佳肴,平端在案上的清茗一样稳定淡然。完全不同于他人追逐名利的迫切,也没有攀龙附凤的期盼,仿佛这是个平常的酒宴,平常的人家,其乐融融地欢聚一堂,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一切在他的行为里都透露着自然的和谐。那份淡定让人羡慕,又不至于嫉妒,如果说原来的饮宴让人厌烦的话,那么此人的出现改变了我一贯的成见。
“回公主,那是新科探花姬凡。”七玲很快打听清楚,俯首在我耳边回报。
我淡淡一笑,有点开心,为了心头终于要解脱的轻松,不枉我跟父皇耗了这么久。
姬凡,就是你吧!
“摆驾回宫!”不理众人的错愕,断然离席。离去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吧。公主只有在有了合适人选的时候才能提前离席呢。哲大概很快就会跑来兴师问罪了,真想留下来看他们不知所措的表情呢。
“什么?姬凡?你是说那个全身上下都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的姬凡?”哲英俊儒雅的面孔扭曲得恐怖,显然无法接受他可爱美丽的妹妹的选择。
“你确定?”哲再次地确认,“宁儿,你不要乱来。要是实在觉得时日太短,我可以再跟父皇母后求情让他们宽限几日。你可不要因此委屈了自己。”他是真心的疼我为我好,说不感动那是骗人。不过……
“哲哥哥,我是认真的。”我拉住他试图探我的额头的手,“相信我,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和别人比,许是平凡了些,可是他是适合我的。”我望入他埋着忧虑的眸子,神色真诚坚定。
“哲哥哥,你会站在我这边,对不对?”哲永远无法对我的哀求视而不见,“我不希望这件事情因任何意外不了了之。你知道,我不会顺从父皇给我任意指婚的。”
重重地叹了声气,哲最终妥协。
景宏三十八年九月初九,太子禤御哲上书景帝,曰:礼部尚书姬融之弟,前户部尚书姬烈忠贞爱国、功绩卓著,然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今其遗孤姬凡应朝廷之科考,才学出众,名列探花,恳请父皇对其额外褒奖,以示圣主仁德之心。
景宏三十八年九月十五,上谕:加封新科探花为皓览阁编修,领侍郎衔,同状元俸,令袭其父之爵,入士族谱,食禄千石。上谕下,朝堂哗然,艳羡嫉妒者层出不穷,一日之内,姬凡之名享誉邑都。
景宏三十八年九月十六,一切准备就绪,我穿上朝见礼服到朝省殿朝见父皇。望着高高在上的父皇,济济一堂的众臣,油然而起的庄重打在我心头,对着哲担忧的目光点点头,挺直了腰脊。
“父皇,请父皇赐女儿一个驸马!”清朗坦荡,掷地有声,不免激起群臣议论纷然。
堂上父皇兴味盎然:“如此说来,我儿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正是。”我昂首望向这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男人,笑意颖然。
“哦,不知是哪家公子,能得朕的宁儿青睐。”老狐狸眯起眼来。
“父皇曾对宁儿保证,宁儿的驸马任由自己选择。”想这么容易套我的话,门儿都没。
“嗯!”父皇犀利的目光扫过来,“朕记得那是有条件的。”
“也就是说,如果女儿驸马的人选符合父皇之前提出的条件,父皇就同意招此人为宁儿的驸马?”老狐狸,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父皇略一沉吟,哈哈大笑:“不愧是朕的宁儿,都会与朕讨价还价了。”老狐狸,都这地步了还顾左右言它。
“宁儿不敢!”微微一福,柔顺道:“父皇金口玉言,又怎会失信于宁儿,倒是宁儿失敬了,请父皇恕罪。”
“罢了!”父皇一抬手,“说吧,是哪家俊杰让朕的清宁折服,说出来只要符合条件,朕一律恩准。这样总行了吧。”
“宁儿先行多谢父皇恩典。”与哲对视一笑,我道:“宁儿要招他作驸马。”说着伸手指向一直站立一旁的红袍男子。
姬凡,我的驸马。朝堂之上,百官面前,我把他挑了出来。父皇不允也要允的,哲先前的奏封也是为了这一朝。
皇后为我大婚准备已久,算得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轰轰烈烈地颁旨,浩浩荡荡地大婚,举国欢腾,普天同庆,父皇对我的恩宠让许多人都红了眼,更有那些曾有机会尚驸马的豪门公子为之前的不智扼腕。当七玲把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传到我耳边时,仅博得我浅浅一笑。忌恨如何,扼腕如何,都无法消去我心里的愉悦。姬凡也许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合我心意的。
大婚之后,我们由德清殿迁入了皇城外的公主府。我们——我和驸马。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父皇没有再给姬凡加官进爵,一时间,邑都内外谣言满天,揣测着这个皇家不解得谜。那都不能引起我的注意,让我感兴趣的是,姬凡从来没有做出什么积极向上的动作,也不曾要求我去为他向父皇皇兄要求提拔。这样的人,当初为什么要参加科考呢?
姬凡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表示对什么感兴趣,这也许应了书里的一句话叫做“无欲则刚”。我常常能看到有人过府找他,为了解决这样那样的事,真不明白一个闲职上的官员有多大影响力。更奇怪的是,他也好像是来者不拒,我开始并没有发现他是这样的老好人哪,难道说是我看错了。更大胆的一种猜想是,他在躲我,不能怪我有这种想法,除去大婚后那一个月,姬凡一直都是忙、忙、忙,忙到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自认不是个刻薄的人,对待姬凡也不会摆出公主的架子;姬凡对我也是礼敬有佳,用旁人的话来说,我俩是“夫妻和谐,相敬如宾”。然而,这些都不是我要的,姬凡是吸引我的,我对他不是喜欢,至少最初的时候并不是,他又一种难以诉于言表的魅力,什么都不做就能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力,让我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但我不愿满足于字面上的名分,我要他心里也有我,我期待他的注意力也能放到我的身上。为此,我愿意尽最大的努力,为他挡去所有他不要的,纷繁事务,朝廷的争斗,家族的压力,让他享受清宁公主的驸马能够享有的一切清闲与欢乐。
景宏四十二年三月,我为姬家诞下后人,姬凡激动无比,抱着初生的婴儿在院中长声欢呼,那日整个公主府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按例,栖芪的小皇子小郡王都要有皇上亲自命名,在宫里的侍从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看到姬凡藏在眸底的失落,要知道前一刻他还在自豪有了自己的儿子,欢喜地翻遍家中的典籍为孩子取名。这一刻,他却被告知自己没有为孩子取名的资格,而他是他的父亲。
姬玄羽,我们的儿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姬凡一下子呆住了。父皇在姬凡取的名前添了个玄字,那只表示羽儿是皇族子弟玄字辈的一名,姬凡获得了身为父亲最高的殊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走到我的面前,不顾在场的下人在一把把我搂进怀里。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哭泣,在滚烫的炽热烙上我肩时,我的泪也落了下来。他终于把我当成他的妻,不是什么公主,没有什么世家,只有禤宁远。听着那一声声“宁儿”,我的心醉了。
羽儿周岁后,我奏明了父皇回水镇将息,为了照顾我,父皇准许了凡到水镇陪我,他的职务还是保留着。七年,我回到了那生我养我的一方水土,不再是离去时孑孑的无助与迷茫,陪伴我的有身后温柔笑眸和怀中牙牙娇娃。
回来是正确的,言叔和韵姨忙不迭地把羽儿抱过去逗弄,母亲的视线在触到小家伙的时候也多了一份生动,镇子里的人奔走相告,茶馆的刘掌柜还特地跑来告诉我二楼临窗的位子还给我留着。我欢喜地缩在凡的怀里,贪恋着他的温暖,笑看着头顶他洋溢着幸福喜悦的容颜,然后听到他说:“在那给我也安排个位子吧,往后我们一起去听呢。”
四年后,母亲因病去世,凡正式辞去官位留在了水镇。我们一起守着母亲留在水镇的家宅,过着与世无争得日子。
景宏五十二年,邑都传来父皇病危的消息,仓促之下,留下羽儿给韵姨照料,我们匆匆赶到邑都。九年不见,父皇衰老了许多,华发白须,病痛加剧了他的脆弱。第一眼看到龙床上的父皇我实难把他和那个会威胁我大声吼我中气十足霸气冲天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可他就是他,是我的父皇,那个和我斗智却故意放水的父皇,是在病中都惦念着我的父皇。
不变的是精魂。
他用一贯犀利的黑眸审视着身后温柔拥住我的男子,抓住我的手,道:“宁儿,你比你母亲幸福!”言罢含笑溘逝。那是父皇在世间的最后一眼。
“皇上薨了——”哀鸣长出,丧钟敲响,新旧更迭。
景宏五十二年九月初十,景宏帝禤司洹薨,时年六十二岁,庙号圣德武。
同年九月十五,太子禤御哲即位,改国号定清。
我站在高高的城楼,眺望远处庄严巍峨的皇陵,风从空中划过,撩起我散落的发丝,轻扬我层叠的素白,一如父皇那莹洁如玉的大理石陵墓。
父皇,其实我与亲娘各有各的幸福……
葬礼毕,我们就向皇兄告别去往水镇,羽儿是那样牵动着我们的思念。
马车离开邑都没几天就被拦住了。
禤鄞苒,父皇的又一个皇子,不得宠的大皇子,侧妃所出。他把凡遣回邑都,让他带信给皇兄若还要我的命就不要追究他谋逆之罪。离开不过几天,邑都就已发生巨变。禤鄞苒勾结外戚意图逼宫□□篡位,不料皇兄料敌先知,设下埋伏,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禤鄞苒侥幸逃脱,却屡遭追杀,无奈之下出此下策赶上我们将我挟持。我告诉他皇兄不会为我做出退让,不过他若能认个错,皇兄或许会网开一面。他对我说:“你太低估了自己在禤御哲心里的分量,也太不了解他到底有多残忍了。”
也许我们都错估了他。我如果曾因没见过皇兄调兵遣将的雷厉风行,阵上杀敌的干脆利落而留有遗憾的话,那么这次我能够瞑目了。
援兵来了,让我瞠目的是,皇兄一国之君的身份居然轻离皇城,亲自来捉拿叛党。他身后,凡也是一脸无奈——又一个任性的皇帝。
解救人质的经过简直轻松得不值一提,就在我惊诧于皇兄亲临的那一闪神的功夫,危机解除,鄞苒被俘。
“哈哈……”狂笑的是已为阶下囚的鄞苒,“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救了她了吗?哈哈……”
他的笑声让我觉得浑身乏力,头痛欲裂。
“在你们来之前,我就给她服了绝情草。是绝情草啊,天下奇毒,毒发时全身疼痛,痛满七七四十九天后气绝而亡。哈哈,她就只有四十九天了,哈哈……”
绝情草,让人心寒绝情的痛,想不到有生之年会亲身体验其中的苦楚,就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邱燕晗那样的毅力熬下去。我痛倒在凡得怀里,蜷缩成一团,真真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冷汗如瀑,凡紧紧将我箍住想要按捺我不住颤抖的身体。
“你、你怎么下得来手?她也是你的皇妹啊!”哲啊!难得温文儒雅的哲也会大声地咆哮呢!
……
“呵呵……”笑得那么神经质的是鄞苒吧。
“你痛苦吧,她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哈哈,你还不知道吧,给我出主意的可是你那位温柔贤淑的太子妃呢,噢,不,现在应该称她为皇后娘娘了。哈哈……”
……
“痛……好痛……”我翕合着苍白的嘴唇,想要让身边的人知道我的痛苦,仿佛这样做了身上的痛就会少些。
“我知道,我知道…… 宁儿…… ”像是知道我的想法,凡一直在我耳边重复地回应,让我知道他的陪伴。
我努力仰起头,想要确定,唇瓣却淋到一滴温热的水,咸咸的。
凡,你也痛么?
凡,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凡,我不想死,我会想你,瞧,我才想到要永远离开你,就已经禁不住想你了。对了,还有我们的羽儿。
凡,我不要死,我才得到幸福没有多久,怎么能够死去。
凡,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凡 …… 凡 ……”迷蒙中,我想要攥着凡的衣襟坐起身,依然是力不从心。
“宁儿,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我给你办。”随即耳边就响起凡焦虑的制止。
“凡,皇、皇兄 …… 曲然枫 ……”我已是心力交瘁,拼着最后一点气力说完话就没了意识。昏迷对中了绝情草毒的人是一种仁慈的解脱。
皇兄贴出了皇榜为我招募名医解绝情草的毒,同时让各地寻访曲然枫。这些都是痛昏过去醒来时凡告诉我的。这些日子,我都是醒了痛,痛了晕,此时此刻我由衷佩服起当年那个骄横的邱大小姐,只是这于我的疼痛无济于事。随着时日的推迟,凡越来越憔悴,皇兄也越来越烦躁,我的身体只能用苟延残喘来形容了。
“凡,若是我、我的毒解不了……”德清殿内不知多少次痛醒后,我强打着精神交待身后事。
“不,宁儿,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不是没有觉察到凡话语中的颤抖,习惯了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我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凡,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为了我,为了羽儿 ……”
“宁儿,我不答应,你不会有事,皇兄已经发出了皇榜,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曲然枫。你一定会没事的,宁儿……”凡紧扣住我的手,像要把话刻进我的灵魂里。
“对啊宁儿,”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皇兄坐到我的床边,理着我汗湿的鬓发,道:“宁儿,不要放弃,好不好?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温柔而坚定的眼神钉住了我,就在我想要点头答应的时候,一阵剧痛席卷而来,生生把我拖进了地狱的漩涡。
再次在水镇醒来,不啻再世为人。我已昏迷了一月。凡告诉我曲然枫得了消息就从西戎往回赶,途中累死了十几匹马;凡说曲然枫为了给我解毒亲自下厨煎药,硬撑着三天三夜没睡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凡说因我服用的绝情草太多所以才会屡屡痛不欲生,身体伤得太重,曲然枫为了让我少吃些苦头才在我昏迷的时候给我拔毒;凡说曲然枫说我这次大伤元气,只能食补,给我开了药膳的方子,让我照着进食。从我醒来,凡一直有意无意地跟我说昏迷时曲然枫的这样曲然枫的那样,曲然枫,终究还是没能见上一面啊,可是凡,我想知道的是 ……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
“有没有好好休息?”
“有没有过分担心?”
“凡,你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 并不想要什么答案。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我真正想说的。
“没有!没有!怎么能够,看着你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我又怎能吃得下睡得着,我怎会放得下心来。我又怎么会不想你,即使你就在我眼前,可还是那样遥远,远到让我以为一度要失去你。”被紧抱在他胸膛上,我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哽咽,“宁儿,宁儿,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来承担,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凡,凡,我们再也不分开。双手环上他的颈项,我在心中默默承诺。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