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章(1 / 1)
本章完
昨天没有更新,心中有愧啊
所以今天多补一份那厉无痕把我掳回庄,将我安排在内院,加派了人手看守就不知所踪。平日里除了园中仆妇,无人前来打扰,看样子他们是很有耐心逼曲然枫来了。说起来,这庄里的人都还朴实,下人教养得还好,见了都客客气气的,不致于有对自个儿的主子那样体贴,也能让客人宾至如归了。想来,有这样的仆人,那小姐也应气度不凡吧,曲然枫要真的见死不救,却不知他那死脑筋是怎么想的了。
含贤庄的景致无甚奇特之处,也并不如曲然枫所说那般糟糕,只是平常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因是入冬季节,庄中残枝败叶较多,倒也别具一格。若不是被囚禁固步,每年到此处小住数日,也是一桩美事。如此一晃,竟已近一月,想到西行之旅可能就此耽搁,心中不由烦躁,暗恼曲然枫无情。好歹也曾同车出游共过患难,我又是因他遭这池鱼之殃。父皇那儿至今未有动静,难道真的恼了我不管我了?心下又是恻然。
就在我自伤自怜的当儿,
“姑娘,我家庄主有请姑娘到前厅一叙。”是罪魁祸首厉无痕。
终于有动静了,是父皇么?要回邑都了么?此番回去,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出来了吧。我默默跟在厉无痕身后,思虑良多。不知怎地,我感受不到将要得救重获自由的快乐。
“庄主,人带来了。”厉无痕恭谨的声音响起,原来前厅已到。
我抬首不自觉地扫视当场,寻找看上去像父皇派来的人,未果。
“这位姑娘,未经允许将姑娘请来,实在多有得罪。情非得已,还望姑娘海涵。”主座上,健朗的庄主声音洪亮、面堂泛着红光,实在不像是个为女儿病体忧心的人。
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只听他道:“姑娘放心,今日请姑娘过来只为了赔罪。在下与曲神医有言在先,只要肯救小女一命,在下绝不为难姑娘,并为以往失礼之处向姑娘赔礼。”是个爽快人,拿得起放得下。他说什么?曲然枫肯救那小姐了!
我惊愕,原以为是京里来人了。心里突然五味陈杂,他来了,我应当高兴的,可是当初他说不会在乎的,若是在乎,怎么会隔了那么久。也许是他们又提了别的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吧,他就顺带把我也捎上了,一定是这样的。心里猜测着,揣摩他的心思给出合理的答案,为何?心突然酸涩起来!
“你怎么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熟悉的声音,那么自然的语气,是关心么?怎么又哭?你见过我哭很多了么?伤心和委屈为着这句话一发不可收拾。
“呀,怎么越发哭得凶了。”清淡声音带上了些惊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们没有好好照顾你?该死的,你们到底对她作了什么?”见过他动怒,总也是冷冷隐隐的冷静得很,没想到也会像火一样,也会迁怒于人,我可以理解为他很在乎我么。心里有一股暖流,因着他的怒火。
“这,在下可以保证,从未为难过这位姑娘。”那庄主赶紧解释,那憨厚的声音听着也惶惶的了。
“那为何……”他有些急了,“宁儿,你别哭,怎么了?啊?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嗯?”不意地,听到周围人的抽气,这怕是他第一次这么软语哄人吧。
“是你啦,就是你欺负我……”我伏在他身上闷声哭泣,手杂乱毫无章法地捶他,“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救我…… 呜…… ”原来,恐惧一直存在,只是埋藏得很深。
我痛恨被人遗弃!
接下来的日子里,曲然枫又回复到先前那样,每日里冷嘲热讽比照一日三餐,那日的温柔永远如昙花一现,我也知足。倘若他一下子换了个人,我恐怕还不能适应。不再是孤独等待,含贤庄的日子并不是那么难以度过,这种感觉要忽视一个大前提:含贤庄主的独女——邱燕晗大小姐的存在。
那是一个如火一样的女子,她的热情温暖炽热,温暖可以化开曲然枫的冰山,炙热能烫伤我怯懦的勇气。
邱燕晗中的毒很霸道,否则也用不着曲然枫出马。绝情草并不是真的绝情绝意,指的是其毒性狠烈让人觉得心寒绝情,放眼江湖,能解此毒的唯有曲氏师徒。这是为什么含贤庄一定要找曲然枫的原因,也是邱燕晗中毒的原因。
他们早就相识。很偶然的机率,很老套的剧码:英雄救美,美人倾心。
曲然枫拒绝了含贤庄大小姐的示好,毅然离去。为获再次相处的机会,邱小姐高价买回了绝情草,自行服用,于是就有了含贤庄围堵曲然枫的事发生。敢爱敢恨的女子,不是么。
有了曲然枫的照料,不出五日,邱燕晗中的毒已去大半,不再痛不欲生,且能够下床走动。病体柔弱,这四个字显然不适合套在邱大小姐的身上。契而不舍,用来形容她却再贴切不过。所以,在有曲然枫的地方总能够看到邱燕晗坚韧不屈的身影。
我曾以为,曲然枫对待所以得富家小姐都只有冷眼相睇不假辞色。很显然,我错了。
“曲大哥!”邱燕晗略带病态的身形婀娜动人,音色娇婉滴翠。款步走来,摇曳生姿,多少言语尽诉其中。
“你怎么出来了。”曲然枫皱眉,关切溢于言表,“你身上的毒素未清,冬日天寒对你的身体不好。”是医者的本能还是其他?很快我就知道了。
“老是待在屋里,闷得慌。”佳人因此而雀跃。
“你若不那么任性,哪用得着吃这苦头。”责备未染,宠溺尽显。
“这样好不好?”娇憨一笑,挽住那人的臂膀,“曲大哥陪着燕儿说说话,燕儿就乖乖待在屋里。”言罢望着他,目光里满是期待。我的心如同攥在手里,汗湿湿的。
他略一沉吟,笑着道:“也好,免得我白忙活一场。”对一旁的我道:“宁儿也一起去吗?”
上浮的心开始下沉。我望进他的眼里,晦涩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心怀坦荡,还是要向我澄清什么?我退缩了。
“我、我还是不去了。我喜欢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我挤出笑,无视他不解的疑问撇转头,不经意间看到邱燕晗讥诮的面孔,心凉到了谷底。
他再嘱咐了什么,我都没有听到。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距离越来越远。自那日起,曲然枫陪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多,时候也越来越长。
“曲然枫不在!”看着不请自来的女子,我难以自平。含贤庄的人都喜欢做不速之客么。
“我是来找你的。”她毫不客气地回答,江湖女子的利落可见一斑。
我冷眼看她,等着她先开口。
“你不问我找你做什么吗?”她似乎有些好奇,又像是戏弄老鼠的猫那样的恶趣味。
不过却用错了对象,出身世家的人再单纯也有底限。无视她的存在,她想说自然会说,我不肯顺着他人的喜好去做戏。我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啜了一口,果然冬日里喝茶沁人心脾。
“我来是要你离开。”开门见山,比起方才明智多了。
再啜一口,满口清香怡人,这茶还真不错。
“我要你离开,离开含贤庄。”大小姐总是不会乐意被人忽视的,我也从来不会给不自量力的人好过。
“你凭什么对我要求?”我斜睇着她,悠然问道。
她一仰头,道:“凭我是含贤庄的大小姐,我要你离开,你就必须离开。要不是看在曲大哥面子上,我早让人把你赶出去了。”
“是吗?”我冷笑,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提到曲然枫。
“大小姐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什么意思?”她有些恼怒地望着我。
“意思就是——”我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冷,“这天下不是你含贤庄说了算。本小姐也不是你含贤庄说抓就抓,说赶就能赶的人。”
“哈,”她似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在这我说了算。”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就这么走就行。”我笑,“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的曲大哥,看看他会不会让你就这样把我赶走。”
她涨红了脸:“就是他不肯,我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她一下子捂住嘴巴,跑了出去。
原来他已然知道,却什么都没告诉我,还放纵她来寻衅。曲然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无力的感觉又跑了出来。
隔几日,庄主差了人请我过去,大概又想请我走人吧,我心里暗笑,那丫头倒确实受宠得很,难怪敢拿命来赌。到前厅,未及和庄主打招呼,就听到有人道:“外臣给公主请安。”
“夜、侍卫。”我开口有些涩然,苦笑:这一日早晚会来不是么?以前不是一直盼着么。
夜回琳走近,叩倒:“微臣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从邑都到西疆千里之遥,你何罪之有。起来吧。”我淡淡道。
“谢公主!”夜回琳起身,又道:“陛下心忧公主玉体,命下臣护送公主回宫,不知公主何日启程?”
我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只向庄主道:“邱庄主,曲然枫呢?我要他和我一起走。”想不到我也会有要仗势欺人的一天。
“我这就叫人去请。”庄主擦擦额际的汗,吩咐下人去请曲然枫。
“含贤庄冒犯公主,不知公主如何处置?”好个夜回琳,绑架也说成冒犯。
“夜侍卫,你确定是冒犯而不是绑架?”我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绑架自然就是冒犯。”不愧是父皇的近身侍卫,果然滴水不漏呢。就不知他跟这含贤庄有什么交情如此袒护。
思及此,我冷笑一声:“夜侍卫对我父皇也这么回话么?”见他不语,我又道:“刺杀也是冒犯,那本公主是否可以说含贤庄刺杀本公主呢?”
“公主!”夜回琳惊呼,望向我的眼神有些着慌,“下臣失言,望公主恕罪。”
我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舅舅,你怎么来了。”红影闪过,邱燕晗飞奔至夜回琳身前,真相大白。哈哈,我心中大笑,真是感人的甥舅一家亲啊。
却见邱庄主脸色煞白,夜回琳汗湿鬓发,邱燕晗仍然沉浸在看到亲舅的喜悦之中。随后而至的曲然枫还是一脸事不关己的冷然。
“你找我?”冰冷的语气,比初见面时尤甚。是我会错意,再一次地自作多情了么,强自镇定依然挡不住彻骨的冰寒。
“夜侍卫带人来救我们,所以——”我叹了口气,故作轻松,“我们可以走了。”
“你说什么?”尖锐的文句,想也知道是谁,“要走你自己走,曲大哥是不会走的。”任性有的时候是不分场合的。
“燕儿别胡闹!”不用看也知道庄主的脸色不会太好。
不理他们,我低着头继续道:“你因我被迫来这里,现在用不着再勉强了。”
“你要走了?”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不是我,是我们。”我抬头,难得的坚持。
“燕儿的毒还没有解,我还不能走。”平淡的声音若无其事地说着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却让我的心落到谷底。
“你原来本就没有打算给她解毒。”我道。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但愿如此。我暗自叹息。
“那我等你。”如果你坚持,我也有耐心等待。
“公主!”是夜回琳惊诧的声音。
“父皇只让你护送我回京,没有限定日期。夜侍卫能缓一个多月,为何不能再多缓些时候。”我断然打断他未出口的劝谏。我不追究,不代表好被糊弄,再得宠,你也不过是个内廷侍卫。
“公主!”难掩的惊惶,是从来没想过瀛弱的我也能知晓掩盖过的失职么。
“本公主已经决定了。”我冷然道。
“是,公主!”他黯然颔首,却又道:“微臣这就命人去收拾驿馆……”
“不必了,本公主就住在这含贤庄,这儿挺好。”
把他挥退,我径自回自己住的院子。
“你故意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曲然枫。
“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回头,怕看到他眼里的责难。
“你知道的。”他抓住我的手,双手钳制住我的两臂,强迫我转身。“告诉我,为什么?你原不是这么刻薄冷酷的人。”
我闻言冷然一笑,望向他:“我原本不是?你忘了,你我初见面时,你救了差点死在我马蹄下的小孩。你居然说我原不是这样的人,你觉得能说服自己吗?”
“我、你……”面对我无情的驳斥,曲然枫一时哑然。随即又道:“不,你我都知道,那次你是无心的。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不会无缘故就那样做。”我应该相信你吗?我还能放纵自己去依赖你吗?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我挣开他的手,喃喃道。
“曲然枫,你也不必再隐瞒。你不过是受了夜回琳之托,为了邱燕晗。夜回琳到了含贤庄地界一月有余,推迟至今才来见我,也是为了邱燕晗。那也罢了,可他不该为袒护亲属,指鹿为马,将绑架说成冒犯。他自己的外甥女不可有失,我孤身一人在外就理当受人欺侮么。”
“你,也罢,你既然将前因后果猜透,我也不做隐瞒。”他叹气道,“不过,不论你是否相信,我来确实是为了你。”说完没等我回话,他就走开了。
我知道他不屑说谎,顶多是知情不报,我心感于他的解释,却还是无法释怀,邱燕晗的存在始终让我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