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1 / 1)
……
“远,今天又是一个人吗?”温柔的女声带着一丝怜悯。
“嗯,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妹妹去国外旅游,大概要好久才回来呢。”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只是听上去好耳熟。
“哦,那远,这个假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郊游,我哥说带我们去烧烤呢,很有意思哦。”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地引诱。
“不,不用了。我还是一个人好了。”依然淡漠的拒绝,只是当中有了一丝犹豫。
……
“远,今天去我家吧。”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再脑中响起。
“不了,今天爸妈在家,会有门禁的。”熟悉的声音怯怯的回答。
“远,去吧,我哥哥在家哦。”恶魔怂恿着。
“他,我是说裕大哥回来了?”
“呵呵,是啊,昨天刚从英国回来,我听哥哥说有给你带礼物哦。”女子用悦耳的声音抛出诱人的鱼饵。
“去吧,远。反正伯父伯母也不会在意你是不是在家,嗯?”
“好。”
……
“裕,我们这是去哪?”不再冷淡的声音,透出一点羞怯。
“呵呵,你猜猜看啊。”低沉的男声顽皮地低笑出来。
“裕!”远焦躁地低叫。
“傻瓜,我还会卖了你么。你不是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去过游乐园么,我来帮你打破这个记录。”
……
“裕,我妹妹琳你认识么?”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嗯,昨天刚刚认识的,怎么了?”裕漫不经心地回应。
“裕,你喜欢她么?”
“哈哈。”裕笑得很得意,“远,你是在为我吃醋么?”
“裕!”远狼狈的唤着,企图籍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远,我爱你,我只爱你!”
……
远,我爱你!
……
只爱你……
……
那唤作远的女子零零碎碎地记忆在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响着。像山谷里的声音一样悠远又真实。日子久了,慢慢地积累起来,串起了一个美丽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连我心目中最最通情达理的母亲都没有说,我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忧,更不想看到别人用奇怪怜悯的目光看我,虽然幼年的我并不以为这件事情有什么值得担心,但是我就知道说出来结果就不一样了。
如果我能够预知到那是一个悲剧,我一定不会在我所知不多的男女纠葛中,选择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作为比较,可惜我不知道,因而当悲剧发生时,尽管不是我的错,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凉自责还是占据了我的思想。
镇子还是一如继往地安静悠闲,镇子上的流水依然平静,小桥也同以往一样默默地承载每日里来往的分量。
镇子的茶馆还是这里最热闹的地方。
说书先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们把镇外的故事带进了小镇,不知有没有把镇里的故事带到别的镇里。
张先生是所有说书先生里最特别的一位。说他特别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事实上他长得可以说是猥琐,当然也不是说他口才特别的好,是因为他是所有说书先生里面,最先开讲江湖上的故事的。要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会留给别人比较深刻的印象。
记得张先生刚到小镇,第一天开讲就做了个满堂。身为常客的我自然没有缺席。我坐在靠窗的席位——那是我的专座,我喜欢坐在靠窗的地方,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偶尔看到低鸣着飞过的鸟雀儿也会让我的心情开朗许多,这一次也不例外。
张先生在台下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地讲那个神医曲澧多么多么的厉害,曾经连死人也救活过来。我在上面暗笑:那不是诈尸么。
张先生又说神医收了个徒弟也是多么多么的厉害,只是脾气十分的乖僻。到底神医和神医的徒弟哪个更加的厉害呢?我心里疑惑着。
张先生又讲神医的徒弟放出话说他让死的活不了他让活得死不成。这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不再让别人的记忆再闯到我的脑子里呢。我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寻思什么时候让言叔去找找这神医的徒弟。
……
“走开!宁远!”从没听过的女声恶狠狠地怒吼着。
“别这样,琳。”依然温柔的声音带着哭腔,使裕的妹妹。
“寻,你还帮她说话。要不是为了她,裕哥哥也不会死……”琳虽然还在怒骂,却已经哽咽起来。
裕,裕他死了吗?我的心明显的一恸。没有听到远的声音,可是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心里无尽的绝望。等等,宁远,不是远么,怎么是宁远?
……
“远!远!”寻惊慌地唤着。怎么了?怎么回事?第一次恨起自己只能听到声音,不能看到他们的样子。
耳边好像有风的声音呼呼而过,寻得声音变得遥远而噪杂。
“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落了。
……
“小姐,小姐?”韵姨焦虑的面庞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帘。
“什么?”我茫然地看着她。
见我回过神,韵姨似乎松了口气:“小姐刚刚眼睛盯着一处发愣,叫了好久都没应声,可把韵姨吓坏了。小姐没事吧?”
我笑笑道:“我没事。韵姨叫我有事么?”
“张先生已经讲完了,小姐要不要回府了?”恢复正常的韵姨又开始行使母亲交给她的职权,催我回府。
“好。”反正没什么可玩的,我乖巧的点头,意料中看到韵姨安心的笑容,不由微微一笑:只要能让爱我的家人开心一点,偶尔无聊一点似乎也是值得的。
就在我站起身,要披上韵姨为我准备的披风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就软了下去,听着耳边韵姨的焦急的呼唤越来越远,只能暗暗抱歉,对不起韵姨,又给你添麻烦了。
等我醒来,已经回到家中,看到候在床边的母亲一贯冷静平和的脸上忧心忡忡,心里一阵温暖。
见我睁开眼,母亲一把把我抱进怀里,紧紧搂着:“宁儿,我的宁儿,你总算醒了,总算醒了,可把母亲担心死了。我的乖宁儿。”母亲就这样抱着我,良久,我能感觉到母亲的身躯微微地颤抖,我的肩上温暖的湿濡。
等母亲放开我,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又跟以往一样的端庄优雅,只是残留在她眼角的星亮泄露了她想要掩饰的情感。
“宁儿,饿了吧。”母亲伸手给我顺着散落在耳际的碎发,低低地问,生怕一个不留神把我吓昏过去似的。
我点点头,拉住母亲要收回去的手,在脸上细细地摩挲,想要用这难得的亲昵抚慰昏倒前已沉淀在心底的抑郁。
母亲见我如此,只好又靠近一些,把我拥在身边:“我让潋韵熬了粥,一会儿就端过来了,你先忍着点,嗯。”我又默默地点了点头靠在母亲肩上,闻着她身上散发出了的淡雅的香味,蹭了蹭,柔声道:“母亲,我好想你。”
母亲闻言轻笑:“母亲也想宁儿。”
用过粥,母亲替我掖好被子,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道:“乖宁儿,睡吧。”
我淡淡笑着跟母亲道晚安,却看见母亲微微错愕的表情,又笑了笑,母亲这才松开一直紧握住我的手,悄声带门离开。
翌日,韵姨告诉我,母亲让言叔准备,要去镇外的庙里酬神。
那年,我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