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长河渐落晓星沉 3(1 / 1)
“绵之,别来无恙?”钟黻捋着胡须,微眯着眼,见陈润祁小心翼翼地将绵之扶了出来。
绵之挑着左眉,看着钟黻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袍,粗制的草鞋,满脸的皱纹虽是深刻,清矍却红润,一双三角眼泛着精光,笑着问道:“我还是老样子,先生如今已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大红人,为何这身打扮呢?”
钟黻又笑了,“老朽已辞官了,如今是闲云野鹤,云游四方。”
“辞官?”绵之一阵愕然。陈润祁则是含笑不语。
“如此看来,你还真是不问世事,日子逍遥的很啊!我辞官已有半年之久了,你夫君难道都没有提起过我吗?”
绵之回过头,轻轻的责备陈润祁几句,陈润祁也不置可否,待绵之嘀咕完,才问道:“润祁不知,钟先生为何辞官呢?”
钟黻大笑:“我虽爱财,却也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还是做天地一沙鸥的好!”
“钟先生好气魄,不知先生屈尊到我府上,有何归干呢?”陈润祁不待他说完便咄咄逼人。
钟黻端着茶盏,慢慢地喝了几口茶,方说道:“我是专程来看我的爱徒。”
绵之疑心未甫,也不说话。
钟黻又说道:“绵之你气象平和,一团瑞霭之气以萦绕于印堂之间,此胎贵不可言。但是,绵之,你可记得我曾经为你可过一卦?”
“我记得,先生占我只要离京,便活不过双十。”
“你记得就好,可你不听为师的话,执意要回扬州,我亦无奈,你今年十九,明年便是你的大限。”
“如此说来,我夫人岂不是明年便要身亡了。真是一派胡言。”陈润祁哂然。说毕,轻轻的捏了捏绵之的手背。
绵之听了钟黻的一番话,暗暗思索,但却骇得面色苍白。
“老夫一生克的卦,从未失准过。无奈天机不可泄露。”钟黻也不恼,陈润祁与林绵之的举动脸色早就被他看在了眼中。
“先生怕是又是为皇上来做说客的吧!有劳皇上对我夫人的挂记了,但绵之此时身子重,万万不能去京城了。”陈润祁的语气丝毫不客气。
“非也非也,老夫是来帮小徒弟的。”
“如此说来,万物皆是相生相克,有因有果,不知先生可否教绵之破解。”
“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但愿你平安无事渡过明年。绵之,伸出手来,然我替你把把脉。”
钟黻替绵之把了把脉,捋了捋胡子,“你的胎脉十分旺相。是个好兆头。”说完提笔写了张方子,“此方子是安胎药,只有到怀胎七月时方能用。切记!切记!能不能过这关,我只能帮到这里,其他还要靠你自己的造化了。绵之啊,我们后会有期。”放下了方子,钟黻一派仙风道骨,飘然而去。
待到年关时,绵之的肚子已是越发的大了起来,更是倒了胃口,多少吃上点东西,跟着就直待泛秽上吐,没过几天,人已恹恹地餍儿了精神,绵之还是笑脸强撑着,陈润祁却已急了起来,就怕有什么闪失。团儿与杨自远嘴上安慰着,但还是急急忙忙地请来了扬州城最好的郎中,几付药下去,仍是没什么作用,陈润祁这才想起来钟黻留下的方子,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既然是安胎药,便要下人照着抓药,拿来一试。
自用了钟黻留下的药方,绵之的精神和胃口。真就一天天的强了起来。一个多月下来,面庞越发的红润细腻,又加之凭添了一分懒慵慵的华贵风韵,竟比未怀孕时增添了许多光彩。越使得陈润祁的魂儿都系在她身上,自那以后,陈润祁也不在卧房里用饭、歇息,但仍每日过来两次,喝壶茶,与绵之聊些愉快的话题。
堂儿也是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与溶溶二人被团儿带着,绵之虽想尽些天伦之乐,无奈身子重,心有余而力不足,堂儿与母亲也不甚亲近,反倒与团儿黏得紧,一口一个“团娘”叫得团儿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林绵之见他被照料得无微不至,也稍稍放宽了心,安心养胎待产,但有时见了堂儿,想逗逗他玩,堂儿却不领情,哇哇大哭,绵之也少不得埋怨陈润祁几句,陈润祁却是笑得爽快,挖空了心思安慰绵之,毫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