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回京的路途出奇的顺利，虽然在路上出了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小意外，秦栓还是赶在天黑前将两位姑娘送到了伊府。含月对这个胆大心细的车夫甚是满意，本想再给他些打赏的银两，却被他以已经收过王爷的酬劳为由给推拒了，如此一来，含月更是对他多了几分敬意。几番挽留之下，才答应在府里歇息一天再离开。

才带着蝉儿进了家门，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扑进了含月的怀里，嘤嘤啜泣道：“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含月先是被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才发现怀里的泪人儿竟是苏苏，惊喜道：“苏苏！霜儿回来了？”

“没……没有……”苏苏慢慢从含月怀里退了出来，眼神里透出深深的愧疚，低声道，“都是苏苏不好……苏苏没有照顾好二小姐……苏苏把二小姐给弄丢了……”

“弄丢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吗？”含月心里一紧——原本以为霜儿身边至少有一个贴心的人跟着，应该不会有太糟糕的事情发生，现在连苏苏都不在她身边，看来事情真是大发了。

“我……”苏苏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停滞住了，目光停留在了一直站在含月身后的蝉儿身上。

含月见她有些顾忌，便笑道：“瞧我，这都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我在路上新认的妹妹，名叫卫蝉儿，你们以后唤她蝉儿姑娘就可以了。蝉儿，这位是苏苏，我妹妹的贴身侍女。”

蝉儿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苏苏姑娘。”

苏苏虽还没有完全放下对她的戒备，却还是报以礼貌的一笑：“蝉儿姑娘不必如此客气的，唤我苏苏就可以了。”

“张妈，蝉儿姑娘一路上也累了，带她去厢房休息一下吧。”含月见两人之间似有隔阂，便找了个借口带着苏苏回自己房里说话了。

刚一进门，苏苏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含月的面前，含月一惊：“苏苏，你这是做什么？”

“苏苏无能，二小姐……二小姐她……她什么都知道了！”

苏苏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淌了下来，抽抽搭搭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那天吟霜为了能够赶上送父亲，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地走到父亲屋前，却惊讶地发现父亲屋里的灯早已经亮了。

调皮地向身旁的苏苏眨了一下眼，手指轻轻抵在唇边“嘘”了一声。苏苏会意地低笑了一声，陪她躲到了一扇最近的窗户下，用手指戳了一个洞，偷偷看父亲在里面做些什么。这种事吟霜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苏苏当时也就没有在意，由着她去了，只靠在墙边补眠。迷糊间，似是听到老爷的喃喃自语——

“恩公，当日若不是你当日舍身相救，我伊桑阿怕是早已命归西天，也不可能见着自己的几个儿女长大成人了。”

听到这里，原本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苏苏猛地清醒过来，急忙探身向里边望去，只见伊桑阿正在上香，而那香案上的牌位上写的分明就是“恩公哈当阿之灵位”几个大字。苏苏直觉地想要拉吟霜离开，可吟霜却是一下子来了兴致，死活都不肯走。只听伊桑阿继续道。

“霜儿她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很漂亮，像你的夫人。可她的性子却像你，机灵、勇敢,长大后肯定也像你一样，行侠仗义、一身正气……”

苏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想要带吟霜走，可吟霜的身子却僵直在那里，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一般，怔忡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今天我却要离开了，这一去是吉是凶谁都说不清楚。我一个糟老头子早就活够本了，两个儿子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不用我操心。只是月儿和霜儿两个孩子让我放心不下。若是你在天有灵，就保佑这两个孩子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吧……霜儿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这孩子心性高，又容易冲动，若是她出了点什么好歹的，我……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于心不安哪！”

接下来他还说了些什么，可苏苏却没有听下去，因为吟霜已经用双手捂着脸哭着跑开了。也不知道吟霜是从哪儿来的力气，苏苏连着追了三条街都没有能够追上她，终于再一个拐角的地方同她失散了。苏苏孤身一人找了她整整一天都是徒劳无功，晚上回府时见到小三儿才知道大小姐已经错追到老爷那边去了。

“苏苏本是想让小三儿先去通知大小姐的，可又怕两人在路上错过，且这边除了小三儿以外苏苏也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这一来一去的怕是会耽搁了找到二小姐的时间，所以就……”苏苏的声音越来越轻，委屈之中暗含了几分愧疚。

“我没有怪你。”含月只觉得心里凉了半截，踉踉跄跄地走到塌前，瘫坐下来，良久，才道：“这都已经五天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到底好不好……”

“小姐！小姐你骂我吧！是苏苏没有照顾好二小姐！”苏苏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她是一个遗腹子，伊家人在最困顿的时候收留了她们娘俩。两岁的时候，家里忽然多了一个女婴，这个女婴就是吟霜，也就是后来和她一起长大，亦主亦友的二小姐。

含月起身轻轻将她扶起：“这不是你的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霜儿竟会一去不回。”

抬眼望向窗外，纯白色的槐花瓣正随风纷扬而落，原来秋天早已经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