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福全一行人离开之后,含月不便独自留宿在客栈,当天便坐上了福全事先租下的马车踏上了回京的行程。车夫是店里的一个叫秦栓的小二,几日相处下来觉得还算是个靠得住的人,且还学得一身好功夫,福全这才放下心来让他护送含月回去,打赏的银子自然是少不了的。最开始的时候,含月还强打着精神在车厢里读书,时间一长,却觉得腰酸背疼,眼前的字迹也渐渐模糊起来,索性合上了书本,闭上眼睛在车里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含月只觉得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正疑惑间,却听见车外传来的喧闹声,便问道:“外头出什么事了?”
“前面像是有人打起来了,围观的人把路都堵上了。”秦栓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就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吗?”含月现在是孤身一人,实在不宜横生枝节。
“有是有,可这么一弯一绕地,怕是得多走上整整一天。且这一路上荒山野岭地,也没个可以留宿的地方,我看你一个女孩子家,怕是不方便。”
秦栓倒是想得周到,含月赞赏地点点头,又问:“知道是为什么打起来的吗?”
“听说好像是当地的一个赌鬼鳏夫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同时许给了两户人家,收了彩礼以后就自己跑人了。现在两家都上门来要人,眼下正吵着闹着要送官呢。”
秦栓的语气里略带了几分看热闹的意思,让含月心里颇不舒服。伸手掀开了厢前的帘子,借着马车的高度,远远打量了那女孩一眼——十四五岁的样子,正是和霜儿一般年纪。含月心里头不由得一紧,对秦栓道:“扶我下马车。”
秦栓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替她挡开了围观的人群。只见她镇定从容地走到那女孩身边,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躯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亏得你们两家还算得本地的大家望族,竟联合起来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哪里来的臭娘们,知道大爷是谁吗?”那两家人也是气极了,忽然见到个不怕死的从半道上杀出来,一腔的怨气全撒到了含月的身上,几个耐不住性子的竟向前迈了几步,一副要马上动手的样子。
秦栓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推开了他:“这位可是从京城来的官小姐,你们可得罪不起!”
“官小姐又怎么了?就是皇帝来了不还得讲理嘛!”秦栓虽只推了那人一下,内行人却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有几分真功夫,再加上他嘴里的那句不知是真是假的“官小姐”,不能不让他们有所顾忌,语气里也少了几分底气。
“讲理?我当然要跟你们讲理!”含月依旧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既然说这女孩儿已经被许给了你们两家,可有婚书为证?”
“废话!当然有!”
“那好,”含月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根据大清律例,一女只可许配一家,若有违例,罪家男丁徙三千里,女眷充入辛者库,两家彩礼退还本家。现在你们两家都有婚书,说明这户人家已是罪家,这女孩儿已经是官家的人,你们谁都不能带走。而你们的彩礼也已被这女孩儿的父亲卷走,怕是要不回来了。依我看,这官司要真是闹到了官府,充其量也就是将这女孩儿罚没贱籍,终身为奴罢了,到头来你们还是人财两空。”
那帮子人只顾着气恼,却没有想到过这一层,被含月这么一点,一时间目瞪口呆,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含月略顿了顿,见那群人已被她的话震住,心里便有了七八分底,继续道,“你们在这儿吵吵嚷嚷地,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白白出了那么多的彩礼,受了冤枉气,面上无光罢了。反正这女孩儿你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回去了,倒不如让我做了这个和事老,替这姑娘还了彩礼,这样你们也就没有什么损失了,而且还不花一文钱做了一桩大功德。”说着,便示意秦栓将两个金元宝塞进了那人手里。
那群人虽也算得是当地的大户,却也从没有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更觉这位“官小姐”的身份非同一般,更何况她给的数目远远超过当初□□十倍不止,早已是窃喜不已,连声道谢之后便相继离开了。
含月见人群都散了,便将那两纸婚书交到了她的手中,柔声道:“你将这东西收好了,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那女孩儿却“扑通”一声跪下了,泣声道:“小姐的大恩大德,蝉儿怕是几辈子都还不了了。”
含月心疼地将她扶起,不知为什么,她对眼前的这个名叫蝉儿的女孩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你不必谢我,我也有一个你这般年纪的妹妹,如今她是下落不明。我出手这般救你,无非只是希望她在危难的时候也会有人帮她一把罢了。”
“您有这般的菩萨心肠,相信您的妹妹一定会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
含月感激地向她点点头,又问道:“你家里可还有其它亲戚?”
蝉儿有些伤感地摇了摇头:“父亲嗜赌如命,家里的亲戚早都断了关系,外头又是兵荒马乱的,想这天地之大,怕是已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了。”
含月听她如此说,心里也是一片悲凉,思索了半刻,道:“我家里虽比不得那些豪门士绅那般奢侈华丽,却还算得整洁宽敞。若是蝉儿姑娘不嫌弃,可愿意随我一起上京城去?我这一路上也算是有了个伴儿。”
“蝉儿已经欠下了小姐如此大的一个恩情,怎敢再劳烦小姐收留?”
含月见她如此乖巧懂事,更是坚定了要帮她到底的决心:“我家中的男丁都去了战场,唯一的妹妹又是下落不明。眼下正缺个可以陪我说话分忧的人,你若是应了我,那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蝉儿微微一怔,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出什么推拒的理由来,更重要的是含月的话语之中透出的那份诚恳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犹豫再三,终还是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