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伊府门口,不等车夫下来搀扶,一位身着华衣的翩翩公子已经纵身跃了下来。
“裕王爷,需要奴才进去通报,让里面的人出来迎接吗?”车夫刘柱跟着他跳下马车,问道。
“不必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有些事情要和伊大人商量。”
刘柱替他敲了门,下人们一见是王爷的服饰,忙磕头开门,福全抬了下手示意他们起身,又转身吩咐了他几句,便转身进了伊府。
伊桑阿一听是王爷来了,吓得急急向大门跑去,却在自个儿的书房门口和他撞了个满怀,急忙跪下:“微臣伊桑阿叩见裕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福全笑着扶起伊桑阿:“大人客气了,以后我们就要共事了,要是还是有这么多的客套,岂不麻烦?”
伊桑阿连连点头称是,两人方才坐下,谈起了南下的事情。一方面是裕王提出的方案确实已臻完善,一方面是伊桑阿本人才刚刚接到旨意,还没有来得及准备。整个谈话之中,伊桑阿除了唯唯诺诺,便是点头叫好。裕王见他这样,便索性将卷轴留给了他,让他好好研究,过几日再来讨论,伊桑阿自是求之不得,连忙谢恩。
“伊大人,其实今天我来,除了谈公事之外,还有一件私事。”说着,福全轻轻展开方才已经搁在桌上的卷轴——清风白莲图!
伊桑阿一见此画,连忙跪道:“原来当日救下小女的就是裕王爷!微臣……微臣真是……”
“伊大人快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福全扶起伊桑阿,笑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想向令千金来讨教的。”
“小女不过略通一些文墨,讨教不敢当,出来向王爷谢恩倒是应该的。”说着,伊桑阿便向下人吩咐道:“快,去请两位小姐过来。”
“诶?府上有两位千金?”福全微微有些诧异。
“回王爷话,当日王爷救下的是微臣的小女儿吟霜,而王爷手中这幅画是微臣的长女含月所作。”伊桑阿回道。
“哦!原来如此!”福全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先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那样活泼烂漫的女孩怎会画出这样洁而不驯的神韵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个含月究竟是位怎样的奇女子?他忽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伊桑阿见他这样一起一落的反应,不禁有些被弄糊涂的感觉,却又不敢问,只好焦急地等待着两位女儿的到来。
“含月给裕亲王请安。”
她的声音柔婉动听,就跟他想象的一样。他的目光急切地投向她,那位全身都沐浴在夕阳之中的娇小玲珑的年轻少女,他们的目光接触了。霎那间,他感到一阵慌乱,心儿“扑通扑通”乱跳,猛烈地撞击着胸腔。他的脑子里一片模糊混乱,不知怎么的就已经双手馋起了她,就这样一直抓着她的手,凝视着她乌黑漆亮的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含月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究竟是大家风范,并不故作羞态,只是脸上微微泛出红潮,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去。他轻笑了一声,觉得这样的她特别可爱。
伊桑阿见只有含月一个人来了,心里很不安,忙问道:“霜儿呢?她怎么没来?”
“霜儿她忽然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回想起妹妹听到那位救她的翩翩公子竟然是裕王爷差点吓昏的样子,含月的脸上禁不住多了几分笑意。
“什么病能比向王爷答谢更重要!去,就是抬也要把她给我抬过来!”纵然伊桑阿平时对这个小女儿是百般疼爱,可现在面对的是位王爷!而且是和皇上最为亲近的裕亲王福全!怎么样都不能得罪了这尊菩萨。
“不必了,”福全见含月脸上并无忧色,心里早已了然,更何况自己想见的人并不是她,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既然小姐身子不适,不见便不见吧,不必勉强。”
伊桑阿是个直性子的人,虽见裕王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却还是觉得不妥,又道:“这怎么行?小女的命都是王爷给救回来的,不过是有些不舒服,怎么能怠慢了王爷?微臣这就去把她叫来!”说着,竟真的径直走出了屋子去叫小女儿了。
伊桑阿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含月和福全两个人,空气中顿时氤氲起了几分尴尬。含月心里暗自埋怨父亲一根筋,居然把自己未出阁的女儿和一个陌生男子留在一件屋子里,但面上终究是不能露出来的,只得陪笑伫立。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福全有些怔忡地看着她,终于问出了那句他早就想要问的话。
含月轻摇了下头:“应该没有……也许有……也许是皇上大婚的时候,也许是姑母发丧的那天,也许……”含月说不下去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那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呢。
福全却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移步至书桌前,双手执起画卷,明知故问:“这是你画的?”
含月点点头:“是。”
福全微笑颔首,赞道:“真是好画。”
“王爷谬赞了,含月早就听说王爷文武双全,精通丹青,如此信手涂鸦之作又怎能入得王爷法眼。”不知为什么,对于福全毫无保留的盛赞,她总有些忐忑,一味在推拒着些什么。
福全见她这般,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然而他并不气馁,只是笑道:“你可懂诗词?”
“略通一二。”他一问,她便一答。
“哦?我不信。”
他眉眼间含着耐人寻味的笑,惹得她一阵心慌,最糟糕的是,她居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慌:“王爷何出此言?”
他得逞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重新将画放在书案上:“你若通诗词,为何不再自己的画作上题上一首?”语罢,竟抛下目瞪口呆的含月,转身离去了。
含月微微有些怔忡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重又拿起那幅白莲图,画上已然题诗一首——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真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注1)
俊逸的行书,大胆的笔锋,除了他还能是谁呢?含月的心潮翻滚得沸腾了一般,想不到两人的心竟如此息息相通!含月浑身一颤,回过身去望着那个潇洒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