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38章（1 / 1）
奢望·再会
是否幸福对他来说只是短暂的，且永远是个奢望？
噩梦频繁侵袭，惊醒的我怅然若失。
我起身开门，悄悄飘向主殿。果然，他仍在那两排冰冷孤寂的长明灯的陪伴下埋首公干。看着那被灯火影射出的暗影，我的心再次颤了颤。刘沉香那时的眼神所透露出的情感只怕深深扎破了他的希望吧。仔细想来，他这样委曲求全的做法，在少年知道后又能了解多少，又能体会出个中的辛酸吗？只怕还是会心生怨恨的。为甚会这般费尽心机的利用一切，在所有人眼里到时候英雄的是他杨戬，而在有心人眼里他刘沉香则成了一届笑柄吧。
脑海里再次涌现梦中少年那宛如噬骨之毒般的怨恨眼神，心里寒意袭来，我拢了拢衣领。
不管如何，我是不许你死的。而且，真相即使再残忍也好，那些的人都有权利知道。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我比任何人都······
转过身的我感应到他投过来的一瞥。是的，杨戬，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有坚持下去的理由。我也只需要一眼，一眼已足够。
天不知何时已大亮。梳洗罢的我刚开了门就见小玉惶惑不安的立于我的门口。
我知道定是昨日杨戬将刘沉香受伤及老六被断臂的事情告诉了她。而那句“事后，我欠你的会一并相还。只要，你原谅了我那几个兄弟。”如一把利刃插中这沉浸在亲情里的小狐狸。看她几分憔悴的样子，我已明白她一夜难眠。
“来，坐吧。”我为她倒了杯茶。
她咬了咬下唇，期期艾艾的看着我。
“是想问我杨戬到底作何打算吗？”我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她低头喝了口，复抬头道：“我总觉得不安，爹虽然说一切尽在他的掌握，具体的事情还要再琢磨琢磨，可是，可是我就觉得不对劲。无泪姨母······”
我头皮一麻，抬手打断她。“叫我无泪！”
她诺诺的动了动嘴唇，眨了眨眼接着说道：“无、无泪，你跟在爹身边那么久，定是清楚他的心思。我一想到他和沉香会兵戎相见，我就浑身发怵！”
我沉默了一会，道：“他的心思谁也摸不清楚。他要做什么我只能倾力相助。你只能相信他算无遗策。别的我们不能问，也不能做。因为这样会打乱他的计划。”苦涩的一笑，继而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眸续道，“小玉，你知道吗，这几日的相处应该是他这任职期间最轻松的日子了。身为他的同谋，我谢谢你。谢谢你带来的欢乐，谢谢你给他所渴求的温情，谢谢你的真心相待。也请你在日后一直记得，他是你的义父，比之亲生父亲还要对你爱护的人。你一定要继续相信他，千万要记住。他最渴望的，不过就是那份亲人之间的温情。其他的，你只要支持他就行了。”不露痕迹的，我施加了一道暗示给她。而在不让他发现的情况下，日后会帮助小玉及时唤醒被封印的记忆。杨戬，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我也有我的奢望啊。
小玉点点头，后坚定的说：“我会记住的。我去准备准备，和四姨母告别后就依计行事！你也要保重啊。我们后头见，无泪姨母！”说完黠笑着跑开了。
我失笑的摇了摇头。
“看来，小泪儿你恢复的还算不错啊。”一道略微低沉且带着磁性又让人辨不清男女的声音蓦地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惊戒备的回身相视。
“渡河异客？！”
那个在渡河上见过一面的邪魅男子此刻身穿红底金纹的华服，头发恣意垂下随意挽着一髻以一白玉簪子固定。噙着慵懒的笑容斜靠在床柱上看着我。
不得不承认此人让我再度惊艳了一把，且不得不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他。
“看来小泪儿十分满意人家的妆容嘛。”他媚眼一飞，笑得几分暧昧。
我眼角不禁抽了抽：呃，人家？！
“小泪儿的待客之道就是让人家干站着么？”他无辜的眨了眨他那带媚的桃花眼。
抚了抚额角，我深呼吸了一下，礼节性的笑道：“还未请教公子贵姓呢。”
“笑不出就别笑啦，这样很虚伪呢小泪儿。”他走到茶桌前坐下，把玩着食指上的银戒。
虚伪？我那是叫有礼貌！他帮过我，我忍！我面无表情的为他倒茶。
“这么严肃干嘛，难道人家那么讨厌么？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真让人家难过啊。”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忍，我忍！再度深呼吸，我微笑着说：“公子，虽然你对我有恩，可是，麻烦你有话就说，我时间宝贵！”
他很无奈的摇摇头，道：“果然跟久了二郎神连玩笑都开不起了。在这样下去怕是要未老先衰了。唉，可怜哪！”
我忍，我忍，我再忍！他是很风华绝代，可怎么让人这么容易想抽他呢！我腹诽着。
“好吧，人家是想送你一样东西哦。”他笑眯眯的自腰间的一个银色小锦囊中掏出一枚和他指间戴着的样式相仿的银戒递给我。
“为什么？”我看着那银戒，并不接过来。
“因为你需要啊。”他眨了下眼睛，嬉笑着说道，“你要保证自己不会痛死才能把它练得成啊。”
心一悸，我冷冷的看向他：他究竟是谁？
“我不会害你的，小泪儿。”他收起笑脸，严肃的说，“你的情况虽然特殊。可也在特殊也抵挡不住最后的那次反噬。你若还想能帮他，就得相信我。”
沉默的与他对视良久。我终是伸手接过那枚蕴藏着密咒的银戒，谨慎的用灵识探查无异后，我将它戴在了食指上，尺寸正好。我怔怔的看着泛着银光的银戒，心里涌起了些许温暖且熟悉的悸动。抬头想问他什么却发现渡河异客如来时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若非房里还残留他的一丝气息和指间的银戒，我真以为自己刚才做梦了。
“小泪儿，记住了。我叫紫极天音。”
耳畔忽然响起了他的声音，我四处张望却失落的发现已经再无他的气息。
紫极天音吗？真是个，怪名字！
刚进前殿就见到灰头土脸的笨狗在向杨戬汇报着沉香的境况。
交战紫竹林
尝试着平复下刚才用灵犀术探知到他与嫦娥那段对话而带来的影响：你是差点要将真相告诉她了吧。可惜，她的一句你不过是个没思想的工具把你要说的话给打了回去。你说若自己真是工具，也就无所谓有没有思想了。呵，也只有她能让你如此纠结啊。努力安抚着疼痛的心，我信步走向主仆二人。
“沉香他们带着猴子已经到了落迦山。我和老四他们一路追踪跟到了紫竹林里才赶回来报信的。”一路盯梢却被沉香发现，绑在久未打扫的净坛庙里后被老四老六救了的哮天犬笑着冲我点点头。
我颔首沉吟：也不知道佛祖爷爷是如何对菩萨说的。看了眼本想拍拍狗头却纠结于其的脏乱而迟迟下不去手的某大神，暗自好笑不已。
“你等会下界小心别碰上老四他们，悄悄去找小玉。将孙悟空在紫竹林医治的事告诉她，方便我下一步行事。”杨戬一挥衣袖帮笨狗洗去邋遢。
“小玉离开了？”哮天犬还想问什么见主人神色一冷赶紧撒丫子就跑。
我“扑哧”的笑了出声。
杨戬选择无视我，继续办公。不多久，老六回来了，语带兴奋的说着情况。
却只听杨戬不冷不热的回了句：“紫竹林是吧？你带路就是，何须多言。”
老六愣了愣，看着身着朝服的杨戬，吞吐着说：“二爷，您这，这是去佛门重地啊，您这一身朝服的去，不是等于以司法天神的身份公然挑衅吗？这、这是不是，不太妥啊？”
杨戬一挑眉，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司法天神，这妥与不妥岂是你说了算。沉香是砍了你的手臂，不会连你那脑子也砍伤了吧。”见老六面色惨变，捂着已经空荡的手臂，他心里好生沉痛，脸上却透着不耐烦。“还蘑菇什么，带路！”
我摇头一叹：心啊，又痛了罢。何必呀何必！
驾云而行，不消多久就到了紫竹林并与一脸紧张的老四汇合了。
我伸头一看：菩萨正运用法力，念着咒语手洒甘露为猴子治伤呢。一旁的尊者和黑熊严守以待。猪八戒焦急的等待着，不时抹着汗水。沉香持斧戒备四周，却也不时回头看看。
猴子躺在巨石上不见动静。石边有一鼎，一炷香正袅袅自燃。老四说这香一烧完猴子也就痊愈了。我轻轻哼了声，朝杨戬打了个手势就从容不迫的走近他们。
杨戬想必也是在等时机，等待一个既能让那猴子痊愈却又能扰乱对方不被天上有心的人看出的契机吧。否则他也不会一旁静候。
猪八戒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于是想要偷袭。我不屑的看着他举着九齿钉耙打算给杨戬一个措手不及，可惜杨戬那家伙的眼力是何等的好呢。
只听得他忽道“快撤！”就那么一哧溜的带人跑了。
我充满戏谑的笑看着沉香：等着吧，好戏就要上演了。
回过头来，一身紫红衣裳的小玉举着剑出场了。
两人狗血的对白听得我起鸡皮疙瘩。我凉凉冲小玉翻了个白眼。小玉也意识到时间紧迫，于是也不废话的动手了。
劈天神掌真不是盖的！
沉香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小玉一段时日没见功夫如此见涨吧？！哼，臭小子，就让小玉好好练练你吧。我乐呵呵的坐在一边看好戏。
两人身手均非以往，此刻是身影重重，周围被二人打斗的气流震得轰鸣乱响。两人下手渐重，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般。嗯，估计小玉是打得兴起了。哈哈，你爹的教导没白费。“小玉，给我狠狠揍那臭小子！”我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一道身影加一束寒光直扑二人！
杨戬来了！我兴奋的站了起来。
一记看似很重的斜劈打在沉香的背上，杨戬阴冷狠厉的持刀相逼。
小玉迟疑了一下复冷着眼看向口吐鲜红的沉香，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只见沉香擦去血迹，用着噬人的眼神瞪着满脸不屑的杨戬。怒吼一声再次进攻！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杨戬不着痕迹的捣毁着紫竹林，呀，二爷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那边，丁香和梅山兄弟纠缠着，猪八戒一直护着身后治疗者与被治疗者，狼狈十分。我一叹：就这程度都手忙脚乱了，还想要救母反天么？这是笑话啊！
旋身纵刀挡去沉香的一斧，杨戬对小玉朗道：“这有我替你挡着刘沉香，你快去找孙悟空报仇去！”
猪八戒一听吓得赶紧对丁香道：“丁香，你可先顶会儿。老猪要去拼了！”说完冲到了小玉身前一拦。“小玉，你可是个好姑娘，不是真的要杀我师兄吧！？”步步相逼的小玉不理会猪八戒的插科打诨，不屑的看了眼他高举着却发抖得钉耙。猪八戒急了，大叫道：“你快、快给我站住！”
小玉冷哼一声倒转剑柄运力掷向他。
猪八戒举耙的手直觉震得剧痛无比，险些武器脱了手。 “菩萨、菩萨，老猪是在顶不住了！”闻声的丁香和尊者立刻赶来相助，却见小玉一掌一个，尊者被震退吐血倒地不起，而丁香尖叫着被震飞开去。
我佩服的鼓起了掌：小玉呀，你真给你爹杨戬长脸啊！
沉香一听，脸上杀气密布。杨戬心随意动，故意卖了他个破绽让他好脱开身为孙悟空救急。小玉惊觉后背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脚下一滑，从容的出掌相抵。“劈天神掌！”两股力量刹那相撞，“轰”一声，飞沙走石，地面晃动，就连莲台那边也无法幸免于难。
而最犀利的一击就在此刻发生，杨戬眉一蹙，目光深沉。
在山摇地动，振聋发聩的巨响后，紫竹林已经是惨不忍睹了。更加之观音菩萨也一身狼狈。但她依旧不减丝毫动摇的为猴子治疗，只是脸色愈加凝重。
看来菩萨是有些火了呢！我摩挲着下巴笑忖。
战况也愈演愈烈，我无心再看，因为反噬开始了！“该死！”我咬紧牙关用着意志力挪步藏到暗处。蜷缩着身子在草丛里承受着新一轮的痛苦。在我浑浑噩噩时，一声充满慈悲的低诺让我清醒了过来。吃力的抬眼看去：香烧完了。而菩萨法相庄严的自莲座上站了起来，她目光幽深的看了眼杨戬，继而又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吗？我已无岸可寻了啊。我十指紧扣地上的草丛，低头闷哼了声。空腔中的腥味和唇间的刺痛让我更加烦躁和无望。这时，左手食指间的银戒发出柔缓的弱光将我包围。一瞬间，反噬之痛减轻了许多。我惊讶的盯着它：紫极天音没骗我！
“观音菩萨，你公然助逆，杨某本该拿你问罪。但佛道素来交往不错，此番姑且算是小惩大诫，下一回莫怪杨某秉公行事。就此别过，菩萨好自为之！”
看来，杨戬的目的达到了！我瘫倒在地上任痛感侵蚀。
演戏
杨戬若有所思的扫了眼远处的树丛。喝令手下离开。在于众人飞了一段路程后，找了个理由脱离大队。而他折回落迦山的目的，就是找到被震伤的小玉。
而丁香就恰巧看见了他与小玉勾结的一幕。
“你别无选择。”杨戬冷笑一笑，刀身抵在小玉喉前。“你要想报仇，只能和我联手！”
小玉不甘的怒视他：“可是你杀了我姥姥！”
杨戬邪魅的一笑：“你得弄清楚，杀你姥姥的是梅山老四和老六，我可以将他们交由你处置。可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得！”
小玉自地上撑起身子，眼中快速转过一丝怀念，冷沉下声音道：“哼，你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灯油？”
杨戬背身挡住丁香的视线，眼里流露出赞赏，道：“不管我为了什么，你别以为凭我的实力杀不了孙悟空，宝莲灯里的灯油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可是在给你机会亲自报仇啊！”
“你是怕得罪了佛门不好交代吧！二郎神，你别把我当成傻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在我杀了孙悟空后还会将梅山老四和老六交给我么？” 小玉知道他心疼自己擅自割血如灯，眼里露出暖暖的笑意，嘴里却针锋相对。
杨戬垂下眼，转身执刀而立，有些无奈和失望的说：“那你要如何才相信我呢？”
“除非你现在就把他们交给我！”
“这样吧，做生意也不会一次清帐。”杨戬微笑着说，“我会先交给你一个。”
“二郎神，你真卑鄙！”小玉不屑的叫嚣着。可却也暗示着交易的成功。
杨戬撇了眼藏身的丁香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明白这次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收刀转身，疾步离去。只是唇边的一丝笑意却凄绝无比。
我捂着心口，凄凉的笑着：杨戬、杨戬，你就这么不肯回头望望么？有多少双充满温情的眼睛盯着你，期盼着日后的平和与团聚！
反噬过去，我虚弱的挣扎着靠在树干上喘着气。可心脏的疼痛又岂是能停歇的呢！气息临近，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我闭眼睡去——他果然感应到了。
下一刻，我落入了那充满冷香的怀中。我淡淡的笑了：杨戬，你的怀抱真的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