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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梦，意识那么清晰的一个梦。
梦里，有个面容看不清楚的小孩，齐肩的垂顺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冲着我跑来，隐约的，我听到她咯咯欢快的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穿过我透明的身体直直的向我身后跑去，我转过身，她小小的身影席卷着快乐风般跑进一个大大的别墅，一直上扬的手里握着个黄黄的小东西。
我好奇的跟上她，七转八转，小孩终于在一个华丽的门前停下，我这才看清，她一手握着一只黄色的浴室小鸭子，很可爱。
女孩站在门外，却不急于敲门或者推门而入，她用力的深呼吸，反复几次，直到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手里的玩具小鸭子，确定它们依然漂亮可爱，没有因为她的飞奔而有什么闪失，这才偷偷的轻笑出声。
我站在她的身侧，努力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可总有层像是雾的东西遮住她的脸。
小女孩抬手，轻轻敲门，确实是在轻轻的敲门，因为那敲门声，就连近在咫尺的我都听不太清楚。
渐渐的，我模糊看到女孩的嘴巴弯起一个相当狡洁的笑，我猜，她的眼睛里此刻肯定满满的都是得意的偷笑，可惜我看不到。
女孩耐心的敲了三次后，嘿嘿，像是终于忍不住，偷笑出声，笑声刚落，她就推开那扇门，身子并没有进去，只是露了个脑袋在里面，屁股正掘在外面，从我的角度来看，她这姿势根逃荒的鸵鸟相当相似。
我嘴角微抽，顺着她开的那个能容纳下她小脑袋的门缝看去，房间里有阳光，空气里有种很熟悉的清香，究竟在哪里闻到过，我仔细回忆，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我只觉得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停过这个声音，眼前女孩却一声欢呼，毫不在意里面那人冷淡的态度，几乎是跳着高的推开门，蹦蹦跳跳的兔子一般向那声音源地奔去。
我跟在她身后，又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这次不同，不仅脸看不到，就是连身材都看得很模糊，只能凭声音，知道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究竟是谁？
又向前靠近几步，女孩已经站在男孩的身边，跟刚才的雀跃相比，多了些乖巧，白嫩的小手缩在身后，两只小鸭子互相磨蹭着，像是在表达小主人的不安。
“有事？”男孩的声音还是很冷漠，但是听起来却不难以接受。
“嗯…斐斐，”女孩声音糯糯的，小心翼翼的收敛着自己，像是在压抑自己不要撒娇过分。
非非？我挑眉，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嗯…”女孩哼哼唧唧的说不利索，模糊间男孩似乎放下手中的书本，转椅微偏，终于正面对着女孩，我猜男孩的表情应该是有点不耐烦吧，因为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更弱了，跟刚才的雀跃完全不同，“送你这个…”
献宝样的举起一只手，稍大的那只黄色红嘴的小鸭子被举到男孩的面前，“嗯，这，这是生日礼物……”
男孩不说话，也没有接过那只鸭子，我突然觉得奇怪，这个梦很诡异，怎么所有的东西都眼熟，就连这只莫名其妙的鸭子，我也觉得相当熟悉。
男孩的沉默让女孩越发不安起来，我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她两只小脚丫不安的挪着，依然藏在身后的那只小手有些发抖。
可是，她依然说下去，“是我偷偷买来的哦，斐斐，你喜不喜欢？”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低到了最低，有种让人心疼得小心和期望。
空气里，尽是沉默，我几乎可以看到女孩渐渐憋起来的嘴角，刚才还那么狡猾可爱的女孩，此刻却如此小心翼翼的几乎是在讨好这个男孩，一时间，我突然很想看清楚男孩的长相，究竟是冷漠到什么程度的孩子，可以如此漠视另一个小孩子，如此彻底。
“斐…斐哥哥，”女孩声音很低很小，举着小鸭子的手依然固执的伸着，她微微低下头，像是很难过，“我敲门了…敲了三次哦…不要生气…你答应过的，不可以赖皮……”
顿时，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难怪刚才在门口笑得跟小狐狸似的，感情早就算计好了。
男孩还是不说话，女孩的声音有点慌，“哥哥，你生气了？”
像是这句话终于刺激到了男孩，他挥手，打落女孩一直举在手里的小鸭子，声音里有了起伏，却是厌恶，“不准叫我哥哥！”
那只鸭子，在茸茸的地毯上翻滚了几圈，安静的躺在那里，女孩愣了愣，我以为她会哭着跑出去，毕竟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一般情况下不都是会这样么？
可是，她却转身，急忙的把那只小鸭子捡起来，根本就不脏，可是她却依然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边吹了又吹，衣服上蹭了又蹭。
弄干净后，女孩又回到男孩身边，固执的小手举起来，粉嘟嘟的嘴巴抿起来，有些伤心，更多的却依然是期待。
我怔住，男孩想必也怔住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突然，男孩握住女孩的胳膊，我靠近些，这才发现，女孩胳膊内侧，几乎是贴着动脉的位置被划破了，因为她一直举着那只鸭子，所以血都流进了衣服里，如果不是刚才去捡那鸭子，想必谁也不会发现。
“怎么回事”男孩的声音依然冷漠，却能听出有些许生气的意思。
“嗯？”小孩子像是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鼻子里发出浓浓的疑问，却依然固执的把那亚子往男孩怀里送了送，声音因为男孩终于不再生气有了些微不可闻的撒娇，“哥哥”
男孩一把扯过她手里的鸭子，就在他收下的瞬间，我看到女孩的嘴角又扬了起来，那么开心的弧度。
跟她的开心相对，男孩却不怎么开心，握紧她还在流血的手腕，企图止住那血，女孩不领情，挣扎着献宝着，这才伸出另一只手，比送出去那只鸭子稍小一圈的…鸭子，伸在男孩面前，声音可爱的紧，完全没了刚才的委屈和小心翼翼，“这个是我的哦，我们一人一个，好不好，斐斐？”
“你收下了，不可以丢掉哦”男孩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女孩立刻追加一句，听语气就知道她的眼睛里应该流着狡猾的小狐狸光芒，男孩像是相当无奈，喉咙里嗯了一声，就开始处理她的伤口。
他翻出一边的小药箱，为她清理伤口，我这才看见，那皮肉里还镶嵌着像是瓷片的东西，男孩手一抖，女孩倒吸一口气，然后立刻摇头，“不疼不疼，刚才是在深呼吸，真舒服~~呼~~呼~”
男孩依然不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熟练的让人惊讶，伤口看着吓人却不是很深，抱扎好后，男孩问她，“你的储蓄罐呢”
女孩突然转头看像窗外，“斐斐，你看，有蝴蝶！”
“储蓄罐呢”男孩不理她，只是重复。
女孩这才低下头，明白他若是问两遍，就是在微微生气了，“…在，在房间里……”她支吾着回答得很不情愿，小手在身后食指和中指搭在一起，典型的说谎表现。
男孩却不在追问，沉默片刻，拉住女孩，把她抱在怀里。
瞬间，我看到女孩脸上灿烂的笑容，犹如盛夏怒放的花朵。
*
睁眼，脑袋里很清晰，一种熬夜过头的清晰伴随着微涨，是梦？
刚欲抬手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才突然发现，我依然在莫斐的房间里，腰间有微冰凉的触感，侧头，我看见莫斐，正依靠着床坐在地毯上，他的胳膊正搭在我的腰上，另只手紧紧地握着我的。
恍惚过了很久，却不知一个梦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这个糟透的午夜依然没有渡过，床边的桌上，时间显示3：00。
我看着莫斐，他像是睡着了，透明的脸色惨白的唇，还有被夜风微微吹拂的微长的黑发，这样森凉的夜里，他居然不知道要关上窗户睡觉。
第一次，我认真的想，如果妈妈还活着，我们应该会是正常相处的兄妹吧，至少我没了恨他的理由，至于他说的爱…也许，也许是什么呢……
但是，不管是什么，我都觉得那不会是真的，有谁会真地爱上自己的妹妹呢？就算是同父异母的。
什么是爱？
我知道自己喜欢卿文，跟他在一起，那么的快乐和安心，可我却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爱。
*
夜风不停的吹进屋子里，那么冷，可他却睡得那么沉，没有任何事或人能吵醒的样子，我侧目看他，手一点点摸向腰后，还在鞘里冰凉的buck，夜光下那把嗜血过多的匕首发着幽然安静的光泽，冰凉的刀刃一点点靠近莫斐的颈动脉，只要他死了，我的仇恨就结束了一半，只要他死了，我就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这里。
我握紧了匕首，毕竟他帮我射杀过莫振东，尽管那件事情到如今我还不是很明白，但是无妨，结果是我想要得就好，莫斐，现在，为了感谢你，让你死的快些，手起刀落没有痛苦，可好？
我的眼里渐渐的开始凝聚仇恨，脑子里也全都是妈妈惨死的身影，现在，就去死吧。
用力的向前刺去，锋利的刀刃在他的脖上立刻戳出个血窟窿，很浅，鲜红的血一点点流下来，弄脏了他漂亮的皮肤，我的胸口猛地一抽，用力刺下去的手就那么停了下来。
几乎在同时，我才发现，莫斐早就睁开了眼睛，正安静的看着我，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可是，他没动，只是眨眼，然后颤抖着有些发麻的腿跨到床上来，动作有些迟缓的掀开被子，一点点地把自己埋进去，最后又翻转身子，把一边僵硬的我抱在怀里，这才又闭上眼睛，嘶哑的声音像是在梦呓，“莫莫，我梦到你长大了”
平稳的呼吸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不能确定他是真地在熟睡，可那把沾了他血的buck却不得不收起来，突然发现，八年的生活后，我竟然不能亲手杀了他。
这个发现，就像是一道惊雷，吓得我一身冷汗，脑袋里嗡嗡的一片噪音，可我却被恐惧渐渐包裹住，我怎么了，谁能来告诉我，我究竟怎么了？
*
黑暗的深夜，朦胧的日出，温暖的晌午，我睁着早就干涩一片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窗外，身后莫斐还在睡，印象里他送没有睡过这么久，可是这个时候我早就顾不上任何除我之外的人了，直到太阳有些下斜，莫斐终于动了动，他的脸在我颈后磨蹭着，像只猫咪，只是一会，身后的躯体微微僵硬，停顿片刻后，莫斐松开手，起身没有看我，去了浴室，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哗哗水声。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莫名的情感在翻动，我几乎在浴室门关上的瞬间立刻起身，走出他的房间，刚看门，就看到何妈正端着餐盘犹豫不决的宰门外徘徊，看到我一幅鬼样子从里面出来脸色变了几变，本来就不喜欢我的目光变得像针一样的刺人。
我一路走出屋子，正要拉开厚重的屋门，那门却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像阵风一样，一个高大的男人领着个硕大的皮箱风风火火的迈了进来，我被震的后腿几步，他正好转头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几乎是冲到楼上，何妈的声音自莫斐屋外传来，“你谁啊？哎哎！！少爷在……”
我晃晃沉重的头，不想理会，依然向门外走去，刚出门就看见六个黑衣人齐刷刷的跪在院子里，看那惨败的脸色就知道跪了很久，其中一人听到声响，抬头正好看见我，瞬间，一种像是终于得以解放的神情流露出来，“小姐，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那么大的男人，此刻说话却有些怨怼撒娇的味道，让我一寒，“有事？”
“兄弟们办事不力，昨天没有保护好小姐，求小姐让少爷饶了我们吧，小姐，求您了。”
他派人跟踪我！
难怪昨天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想必整个灭痕的兄弟都倾巢而出找那个翘家的莫大小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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