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异教徒（1 / 1）

——十一城的女王——

什么都可能发生，当艾锡亚站起身时，整个人已拥有以往所有时期艾锡亚累加起来都没有的光芒。权力，没错，那是最美好最可爱的东西，可以让渺小者伟大，让平庸者夺目。

艾锡亚握紧双手，她抓住它了。

但显然一切获得都需要代价。面对梅加诺四世询问的目光，艾锡亚告诉他自己的决定，意料之中，她舍弃了唾手可得的后位，放弃了女人该享有的至高荣誉。她说，皇后是个依附者。

艾锡亚腻烦了依附一个又一个人，把自己的命运和另一个人栓作一堆。那些人，从美卑丝到梅加诺四世，一个都不让人省心，都太脆弱，让她跟着起起伏伏。艾锡亚不想今后再攀附尤利耶。有了十一个城，便有了自己独立的权利，虽然这后面有个教皇，但没关系，这人是强者，比她强大无数倍，是全天下有权者的共同依附。

梅加诺四世只说了一句话：你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但的确是属于你该走的路。

艾锡亚对梅加诺四世骤坏的健康状况有些吃惊。梅加诺四世已经卧床不起，在那张富丽堂皇的大床上，梅加诺四世忏悔了他一生的罪，其中包括对教皇的畸恋。

艾锡亚这才蓦然明白在真假国王之争的最后时刻，当还是十字军达雷斯身份的教皇站在梅加诺四世面前时，这个男人为何会毫无招架能力。

艾锡亚突然想教皇是否知道梅加诺四世对他的情感？她有些残酷的确信，假如教皇知道，他一定倍觉侮辱。

梅加诺四世在明亮的六月葱翠中离世，没人为他哭泣，后宫的女人哭了，却是为即将遭遣散的命运。锦衣玉食再也没有了，失去大树的鸟儿就只能扑腾着翅膀自寻活路。狼狈、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艾锡亚站在楼台上冷笑，不同情。

她走入大牢，告诉美卑丝她可以重生了。美卑丝向她屈膝，艾锡亚却惶恐后退，但马上她从容了。她扶起美卑丝，告诉她其实她一直尊敬着她，那么执着那么简单，全部喜恕哀乐只因一个人，为那个人生为那个人痴终有一天追随那人而去，没有旁枝末节，不计代价只为着爱一个人。

艾锡亚尊敬这种奋力投身于自己心的招唤的人。虽然，为了梅加诺四世不太值。

尤利耶成了梅加诺帝国的新皇，他这位新鲜国王现在倒盼望可以娶到艾锡亚，虽然没有女人比她更令他反感。艾锡亚扑朔迷离的身份，兴风作浪蛊惑梅加诺四世的行为作派，都不是一个正常男人可以接受的。但艾锡亚有十一座城的丰厚嫁妆，为了避免肥水流入外人田，尤利耶郑重在登基后询问过艾锡亚。

但艾锡亚一口否决。为什么？女人迟早会嫁人。尤利耶对女人的认识很局限，艾锡亚让他长了见识，她淡定地告诉他，也有女人不会嫁，譬如她，为了十一城的权利，宁可终生一人。尤利耶觉得艾锡亚在说这话时，充满觉悟的样子有悲剧的阴影，他开始有些动容。

十一城的管理充满挑战，放马过来，艾锡亚习惯逆风而上，她不眠不休的和十一个城的领主谈判，用狡猾的诡计让他们签下交纳租税的契约，她向尤利耶借巨债收回兵力平定动乱，年底如数将租税上缴教庭。

艾锡亚是梅加诺宫庭一道诡异的光芒。她的立场突兀，身处梅加诺帝国的宫庭，却直属教庭，向教庭交纳全部税款，但她收租税的地方又偏偏是梅加诺四世在世时割出于国家版图的十一座城。

艾锡亚寄人篱下，却独立自主，外人眼中，是一国出了两个君主。渐渐，艾锡亚在传言中以未加冕女王身份被悠悠众口提及。

人们只看到艾锡亚风光的成就，没人能了解从奴隶、婢女到梅加诺四世宫庭中的神使再加十一城女主，这个变迁过程中所付出的心力体力，所承受的压力、苦难、危险。所以当各国派使团来打探艾锡亚究竟是个何许德行操守的女人时，艾锡亚面对任何形式的挑衅，都坦然自若，有人说这是因为厚颜无耻，也有人说艾锡亚目中无人。她只是一笑置之，这些成就全是她应该得到的，她不心虚，受之无愧啊。

艾锡亚像男人一样工作，比男人勤奋。尤利耶生为国君，对政务的繁琐了解至深，看到艾锡亚如此快将乱麻似的十一城政务梳理通顺，感慨地说，你生为女人真是可惜了。

——的确是挺可惜，艾锡亚偶尔自己她会这样想。对于不懂的地方，她都可以虚心求教，梅加诺宫庭中曾视她如蛇如蝎的宰相沙勒礼被请教时，这位老宰相差点让人将她棒打出去。艾锡亚却一而再而三上门，弄到最后连尤利耶都看不下去了，在劝不住艾锡亚后只好劝沙勒礼。看着这样的艾锡亚，沙勒礼不无嘲讽地说：一般人谁也受不了被拘绝十三次，你真是比石头还顽固。艾锡亚眼也没抬，我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