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他不喜欢这个她，虽然一度被这种“塔美人”的蛊惑吸引，可是口味变了就没法改回来。就像爱上清淡绿茶的人无法欣赏浓烈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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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秦路看看刚才匆匆记下的地址，换了张纸，用马克笔把地址写得大大的，塞进对面的门里。真不知道她忙什么，下班了也不回家，私人手机、公务手机都不开。连千语都找不到她了。
不管怎样，先过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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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果真是个大美人。伯父也不差，虽然躺在病床上脸色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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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探视时间结束，他原本想留下来守夜，伯母客气的回绝了。也是，等周六再过来更合适。离开时，在车库出口看到“山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另外一辆“山岚”。
秦路的国产车还算不错，跟着“山岚”转了半个小时都没有走丢。“山岚”终于在唐桥某条街巷里停下了。等了半天林音都没有动静，秦路唯有下车去敲窗。林音显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摁灭吸了一半的烟，而不是擦去脸上的眼泪。
也许，她没有发觉自己的眼泪湿了睫毛。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问你才对吧？我跟着你来的呀。”秦路没有看她的脸，总觉得她的声音带着水的气息，汩汩的钻到心里去。
她哼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抽出一根烟捏着，好像在品味它的香味，贴在嘴巴上，久久不说话。吻着没有热度的香烟，她突然低下头去，贴紧方向盘，无声的哭。其实秦路没看到眼泪，也没听到声音，甚至没感觉到抖动，只是嗅到空气里的压抑，莫明认定她在哭。被塔哭得心酸酸的，浑身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神明净，一点泪痕都没有。好像两个人刚刚碰面一样自然：“这么晚了，回去吧。”然后“卡镗”一声打开秦路那一侧车门。他没有动：“你怎么啦？你刚才去了医院对吧？怎么回事啊你……”
她取了他手上的钥匙，开门下车。秦路愣了一下，被她狠狠摔车门的震醒，急忙跟着下车，跑了两步赶上她。“你发什么脾气啊！”林音不理他，开锁打开车门，躬身往车里钻。秦路火了，一脚插到车门缝里，伸手抓住她拉上车门的手，一下子把她拽了出来，用力过猛两个人几乎摔到地上去了。林音被他这么粗鲁的拉了出来，又挣不脱他的大手，急了，终于开口骂人：“放开我！我去不去医院关你什么事……”
“你今年几岁了？明明担心林教授的却不进病房看他，自己一个人开车乱跑，你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才没有去看他，我只是担心妈妈太操劳了……”
“胡说，你不担心他？他是你爸爸啊！父女能有什么嫌隙抵得过亲情……”
“爸爸又怎么样？我不高兴看他就不去！你少管我！”林音终于挣开了，警惕的靠在车门上，瞪大眼睛冲秦路大叫。“什么亲情什么父女，狗屁！你以为这个世界人人都跟你一样？我不见他还是他不想见我，谁知道！”
“你……少来，他怎么会不想见你！他一个下午都在说你的事情——不管你有什么误会，现在这个时候，总该放下脾气好好照顾他吧！”
“哼，现在他身体不好软弱了？要我去照顾？轮得到我么？天知道……算了你什么都不懂，这根本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不过是我的邻居，充其量是朋友，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林音冷笑着冲他说完，拉开车门进去了。秦路被她的话镇住了，直到听到引擎声才反应过来。冲进“山岚”里，秦路心里乱哄哄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怒火上来了，一心要赶上她，把她拽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可是那个不要命的女人开着秦路的旧国产车，竟然把“山岚”也抛在身后。回到小区看着自己的车子安稳的停在车位上，秦路狠狠踹了车门一脚，惊动了车子的警报，才突然觉得自己的火气猛得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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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秦路没有睡觉，坐在厨房的柜子上看了一夜窗外。方形的窗框起一个空间，有个美人在品尝香烟的味道，用嘴唇，没有烟火。
原来那幢塔还在遥远的天边。即将天明的时候，秦路的耐性磨光了。跑到她的门前使劲敲门，敲累了换脚踢。踢了几下门终于开了。
“你不是小孩子吧，这样会吵到邻居的。”她颓然倒在沙发上，捂着脸。好累。
“你不是小孩子吧！干嘛躲躲藏藏的！”秦路火气还没消。她没回答，继续捂着脸。过了一会儿，松开手，看着他：“我为刚才的话道歉……我很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好吗？”眼底的疲惫，表情的无奈，声音的温柔，都像被卸去武装的战俘，任人宰割。
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天他乖乖离开了，因为他无法理解，怎样一个人，会对朋友如此诚恳温柔，会每天悄悄到医院里看着即将做手术的爸爸，却任性的拒绝进病房让对方看她一眼。明知道病人希望看到她，明知道大家期待她的出现和体谅。
动手术那天，秦路跟千语陪着伯母守在手术室外边，六个小时。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林教授脑里的肿瘤取了出来。良性肿瘤，长的位置不是很危险。
第二天才在停在车库的“山岚”里找到趴在方向盘上睡着的她。看到她满是灰尘的脸被眼泪刷出一道道泪痕，胸口的酸楚早就蔓延成一片火燎的痛，麻辣。又好像开始愈合的伤口，痒，却无法用手挠。秦路突然醒悟过来了。
他爱上了这个别扭的女人。
十二、堤
好像爆发的岩浆，突然遇到海水，瞬时冷却凝固。
在秦路发现她身上这个无法理解的缺点时，他同时发现自己早就爱上她了，也在同一时刻，他们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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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语这回真的生气了。林音放下手机，无奈的叹气。段先行上周打电话来拜托自己出席周末的晚宴，林音不是那么想去，不过还是答应了。化完妆，衣服都换好了，千语却还在发自己脾气。
走还是不走呢？现在？林音靠在门上，看着那边的电梯门打开了，没有动弹。
秦路一眼就看到她。穿着暗红衬里、黑色羽纱的晚礼服的林音，懒洋洋的靠在门上，脸微微上扬，眯着眼。脸上的妆很艳丽，配合着还涂了猩红的指甲油，非常刺眼。
“……要出去？”
“嗯。”她应得心不在焉，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仅仅掠过，继续看着电梯。另一部电梯上来了，段先行走出来。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色礼服，黑色领结，头发梳得贴服，好像整理过翎毛的雄鹰。目光依旧犀利。
“你送她，她也不肯？”林音手肘撑墙，人站直了，一瞬间变得立体，脸上挂出得体的微笑。
段先行看了秦路一眼，点头致意，然后朝她无奈的抬了抬眉头，耸耸肩：“还在生气。”
“那样我不去了。”林音说这话的时候没挪动。
段先行没有动，含笑看着她，胸有成竹。那眼光如此自信，林音觉得牙痒。
“她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带着保姆吧。”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却都有可笑的举动。”段先行真的不客气。林音眉头一皱，忍住没有发作，浑身立刻散发防御的气味。
“跟你无关。”声音不大，不容冒犯的坚决。段先行大概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林音的冷漠，有点诧异。幸好这时杜千语从电梯里走出来了。噘着小嘴很不满意似的，表情跟身上别致而不华丽的礼服很不协调。林音笑了。
“好了，走吧。千语坐我的车还是先行的？先行你要不要先赶回去？”
“千语拜托你了。”段先行拍拍气鼓鼓的小巧美女的脸，招惹一个可爱的瞪眼，走了。走得好急，林音叹了口气，看着千语。千语的目光总是很清澈的，好像照妖镜。不过林音到底是林音，对视之下，还能微笑。
“以后再说吧，过了今晚再说。”
秦路看着林音这么走开，这是这几天两人第一次对话，她只简单的回应了一个字，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一直钻到他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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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算是一个关键吧。林音陪着千语走进大厅，感觉到不少审视的目光移过来。衬着得体的微笑，林音点头向作为主人站在门厅率先跟客人打招呼的先行打了个招呼——好像半个小时前他们不曾碰面一样客气。低头看到千语的表情还是很僵硬，林音忍不住要笑，低声说：“不要生气啦，准婆婆在那边看着呢，气鼓鼓的不好看。早知道我还是别来的好，惹你生气坏了正经事。”
“什么算正经事什么不正经？你……”
“行啦，我的事情我有分寸，下次再说吧？我可不想搞砸了被先行讨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