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他好得过分了。
好不容易送走千语，林音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胸口堵得难受，因为情伤还是隐瞒？分辨不清楚。没有想过会这么严重，这痛会这么强烈。开始以为自己控制得住。
所谓理性和自控力，不过如此，不堪一击。实在不敢想象，继续下去，会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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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放过我。林音打开门，看到段先行那一刹那，内心狂叫。
下午千语来引发的阵痛还没有平伏，这个晚上本来应该睡个好觉，为什么你们这么不知趣？！
让他进屋。冷淡的问：“千语呢？”
“没跟她一起来。她心情不好，跟我聊了两个小时电话，说的都是你。”他把一直被林音遗忘的巨型礼物放在矮几上，站在屋子中央，环视四周，笑得很自信，很得体。
“她说没搞懂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之前，都开心不起来。”他看着她，穿透一切似的目光。
“拜托……又不是小孩……你哄哄她不好？”林音退到厨房里，拿了两罐啤酒，抛给他一罐。他接住，放在手掌上，只看。
“她今天告诉我为什么她不喜欢别人喝酒了。”他抬了抬眉毛，展了展手，有点嬉皮的说，“所以，以后尽量少喝酒。”
“哦。”林音只能这么应一声。
“以前我只会妒忌，现在我真的……”好像要考虑怎么说，他迟疑了一下。林音不愿意听，不让他说下去：“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喜欢。”
他笑了一下：“那么现在呢？你觉得自己功成身退？所以一声不吭跑开？”
林音喝了好大一口啤酒，冰凉的感觉沿着喉咙滑落，有点呛。“她可以依赖你吧——不过我警告你，不要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厨房的灯没打开，不过半开放的间隔方式，客厅的灯光射进来不少，足够看清对方的表情。“她不是你认定的那么软弱，只是温柔善良。”他说着，把啤酒拿起来，走近一些，示意她把它放回去。林音看得更清楚了，他的表情很温柔，很甜蜜。
“我知道。”
“那么还是跟她说吧，不然她不安心。有什么事情都让她分担一下，不然她会内疚一辈子……”
别过脸，不想看他的脸，温柔的表情。林音倚着橱柜站着，把视线落在窗外的黑，黑幕里头点点成片的人造星光上。如果说得出口，应该说出口，早就说了，干嘛这么纠缠不清。
苦笑。“没办法说，你也不要问。过一阵就好了……”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不单因为你跟千语的关系，我觉得我值得当你的朋友。”
好体贴而谦卑的措辞，是因为千语，还是真的值得？林音猛的回头看他，不想说话。看得空气都凝滞了。两人离得实在太近，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有什么事……说出来，也许我帮得上忙，至少可以……”
他很有诚意，可是林音不等他说完，就靠了过去，把沾了啤酒的嘴唇贴了上去。轻轻一下，直传达了啤酒的清香，就马上退回来。睁大眼睛看着他，笑得有点寒。他的表情，不是非常震惊，也没有厌恶，大概，算是沉默的拒绝。林音笑了，放下手里的啤酒，半转身把窗子打开。风一下子灌进来，空气比室内的凉，吹散一些沉重。
“明白了吗？”
声音不大，盖过风声就够了。他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没有眼泪却痛苦的眼睛。稍微退开半步，没有说话。林音拉开冰箱又拿了一罐冰啤酒，把温了的那罐放回去。
继续喝。看着他，笑了，眼里有点潮，一点点而已，风一吹就干了。
“就这么吧。我搬了一天东西，累死了，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灯光从他身后射来，他的影子正好笼罩着林音。高挑的林音在他的影子里一点儿都不显柔弱，冷淡的表情反而像是她在拒绝他。段先行玩味了一下她的表情，闻到同类的气息，很尊重的退开几步。没有转身就走，而是，郑重的，认真的，一字一句说：“很抱歉，没想到伤到你。”
“还好吧。”林音把剩下那一半啤酒到进下水道。
“以后不要对谁都那么温柔。”林音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送他出门。
原来以为撑得住，只是在他出门那一刻，他又说了一句：“很抱歉，我会尽量走远一点——不过，我真的希望能够有你这样的朋友。”
“谢谢。”她语调很平和，可是眼眶再次潮了。目送他不回头的离开，林音关上门，轻轻的。回头，走到矮几旁边，看了看大礼包。“哗啦”一下扯开包装，嵌在泡沫盒子里的“胜利者”号，已经拼装好的，不是限量发行的那个版本，也不是林音当年买不到手的那个。
到厨房拿了千语带来的西点盒子，打开，里头是千语亲手做的点心，很好看，肯定也很好吃，甜而不腻，像她的笑，他的温柔。托着点心盒子，拿了叉子，没有拿啤酒，走到阳台上。
七、没有辫子的美人
夜风也温柔，刚洗过的头发一会儿就吹干了。秦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皱皱眉，三百块一两的顶级龙井就这么浪费了一杯。他轻手轻脚走回厨房，倒掉凉了的茶，洗干净杯子。才发觉脖子都酸了。
林音搬到对门，他早就发现了。去办房产证的时候在列表上看到她的登记资料。按习惯公司尽量将同事的房子分散在小区里，没想到隔了一间公司，两人反而分到一起了。自己入住两个月了，她才开始走动。每天不定时过来一会儿，今天门卫那边已经通报了，以后住下来。只是这么来来去去有半个月了，她竟然没有发现对门的就是自己。
刚才洗完澡到阳台吹风，闻到一股蛋糕甜香，才发现她站在阳台的角落，端着一个盒子，一口又一口，静静吃着蛋糕。
两个阳台中间隔了五六米，她太专心，根本没发现这边的动静。一直静静站着，动作很小，姿势一点儿不变。秦路先是无聊，看了一会儿，想跟她打个招呼，又直觉不合适。吃香甜的蛋糕应该是种享受，可是看她灯也不开，看着盒子一口接着一口，只有频率没有节奏美感的吃着，一块蛋糕接着一块。秦路隐隐觉得她不太对劲。
她的表情看不清楚，自己肯定没有见过。工作场合里的人都是面具化的，激动、积极、认真、认同、服从、满意或者非议、逃避责任。她的表情尤其少。不曾见她大笑过，也不曾见她激动过。好像天生就是工作场合的标兵，只有工作场合该有的表情和态度。不能用“温柔、善良”或者“泼辣、尖锐”这种词形容，只看到“认真”、“尽职”之类的人事部评定表用语。
上次被她踩了一脚……看到的表情，也是第一次见到。没有表情的表情，给人落荒而逃的感觉。那时，一刹那的感觉：不跟着她，她会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好像Beatles的吉他，融化在歌声里。
当然是错觉。
拿了mp3和耳机，再走出阳台，她已经回去了。蛋糕的甜香残留在风里，一会儿就会散尽。如果明天一早起来，她不再在对门进出，不再在大街上相遇，这一晚的甜香，是不是幻觉？“幻觉”一样的女人，咋一看个性很强的人，却意外的拒人千里之外，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发现她根本没有给身边的人“认识”的机会。也不像喜欢与人结识，不是不屑、轻视，而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她身边的人，每一个对她的评价都不错，都说她特别，却除了工作上认真、待人不错之外，没法说出她具体哪儿特别。
这样的人，如果能够成为朋友，一定不错，因为看过千语，和她看着千语的表情。自己那么多的朋友，还不曾有这样的人。沉静的水，不是死水、寒潭、温泉，而是……茶，温度刚好的茶。
明天过去打个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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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醒，躺在床上回味一下刚才的梦。很可爱的梦，好像Q版游戏里头的画面，森林里举行的婚礼，阳光在树缝里互相挠痒痒，蛋糕的甜香和着清新的叶子的呼吸，还要Beatles的《eight days a week》做伴奏，一直唱“I love you……always on my mind……”，唱得人连手指都会不由自主跳舞。可是婚礼刚开始，大家乱哄哄的叫啊，笑啊，说什么新娘子逃走了。那个新郎一点儿都不着急，好像他知道她在哪儿……
什么奇奇怪怪的，不过很舒服，做完这个梦醒来，好像躺在温热的牛奶里。秦路毫不吝啬的展现他的笑容，为了这梦的温馨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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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秦路都没有机会跟她正面攀谈。直到第三天傍晚下班回来，终于在电梯里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