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才跑出两步，被人使劲拽了一把，拖了回来。痛啊……林音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啊……是你啊……真巧。”林音皮肉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凶狠表情收敛了几成。尴尬得脑门挂着大水滴。

秦路微微一笑，没有说巧——当然“不巧”，自己跟在她身后走了一个小时了，一不小心出手了，暴露了行踪。

“一个人逛街？”

“算……是吧。”林音看他穿了一身笔挺的墨绿色西装，剪短了一点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没有公文包，也没有女伴，不像加班中，也不像逛街，有点好奇，反问一句：“你呢？约会进行时还是将来时？”

他笑得有点诡异，看黄灯闪完、绿灯亮起，拉了林音一下示意一起过马路。

“本来跟美女有约会……不过刚取消了……”

“哦。难得周日，真应该好好陪陪女朋友啊……”

“……我以为我的‘底细’你们打听得很到位了——成天加班，哪里有女朋友啊……”

“哈哈。”有没有女朋友又不是加班妨碍得了的——魅力无穷就行啦！你要找，还怕别人不肯？林音当然不会把取笑说出来，只是偷笑。

“想什么这么开心——”秦路差点把“刚才脸色一直阴沉沉”这话说漏了。

林音笑而不答。过了马路就是模型店了，她下意识停住，等他先拐弯。秦路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她。

“你呢？怎么一个人逛？男朋友呢？”

不太习惯、或者说不太喜欢跟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这么说话——好像朋友之间的、平辈之间的对话。虽然他一直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但他的资历到底跟自己隔了两批，林音更愿意把他看作晚辈。这样的对话感觉不好，好像被人超过了，看轻了。

“啊哈……一个人自在些……”

“我还没见过他呢……什么时候一起吃饭吧？跟你做了两年朋友，你的朋友只见过千语，有点遗憾——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不受欢迎？”

“朋友”？林音有点反应不过来。同事非朋友，这点工作原则她可是一直谨记于心。职场守则第一条：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重叠了只会带来麻烦。

不过，大概秦路太漂亮、笑容太好看了，眼神明净，这么厚脸皮的话说出来，还不至于让人厌恶，挺受用的——好像他真的跟自己熟悉得很，跟自己的朋友也是，直呼他们的名字也不会让人觉得唐突。他的朋友肯定很多。

“嗯……有机会吧。”

模型店前，林音再次停下。秦路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展现灿烂的笑容打动了朝外看的老板——一个五十出头的胖老伯。放在平时，老伯肯定会先招呼林音这个“识货的玩家”，不会理睬偶尔路过的外行人。可是……林音看着秦路走进去，马上跟老板说开了，真的不得不感叹帅哥的魅力。

至于他今天到底上街干嘛……算了，轮不到自己多管闲事。

四、任性的何止孩子

这天林音的情绪真的到了谷底。4月22日，生日。妈妈照旧在早饭里加了两个水煮蛋，父亲大人照旧没有留心。在办公室，大家说声“生日快乐”也就过去了。二十八岁的生日，本来这么平静的过去，也不错。

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谣言突然传开来。好像决口的大堤，肮脏的洪水突然横扫一切。

跟工作有关的事情林音一向都很留心，可是这一次，她实在不愿意多想。“四季花园”的项目结束了两个星期，项目竣工了，“项目经理”当然也暂时下岗、团队打散，人员有的被调借到其他项目去。也有其他项目富裕下来的人员一起等待新项目。不过闲散的人员一日比一日少——企业不养闲人。

暂时“被空置”，林音开始还不着急。然而这几天的谣言让她有点担心。楼市正热，想上马的项目有两个，其中一个，市区内商用大厦，大家都估计会落到林音头上。可是今天人事部突然传出来，半个月前陈经理亲自出马、高薪从深圳挖了一个强人过来。这几天就要来报道。这么一来，林音的地位就很微妙了。

幸苦了这么些年，难道今天开始面对“玻璃天顶”？林音知道自己的不利因素不少、年纪不算大，但是没结婚，更谈不上生过孩子，经验不算多，也不少，高不成低不就。不太可能被当作种子重点培养，又不太可能被冷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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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千语硬要“四个人”一起吃饭庆祝，林音不得不硬着头皮单刀赴约，告诉她，自己跟宋恒结束了。千语小心翼翼想安慰人，可惜不到位。林音看着段先行没有特别含义的眼神，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眼光太犀利、经验太多，跟自己的味道太近——换个说法，他的视线可以穿透林音小心掩藏、主观忽略的秘密。

有时候真的非常希望身边有防辐射的高墙，让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享受一下一个人的寂寞。在好朋友当中寂寞，却没法说出口，实在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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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林音不想跟他们继续呆在一起，苦于没有借口。好想去酒吧喝酒，可是千语也在。三个人走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时，林音真的感激这个电话。

“喂……哦……跟朋友吃饭，刚吃完……谢谢。”林音看了两人一眼，稍微落后一些，抬眼看天空。大街上人不少，林音身边不停有人穿梭。天空很亮，被地面的灯光映亮的，没有星星。“……不是男朋友，谢谢你了……”林音突然没有周旋下去的力气，很想挂线，“我跟男朋友分手了，是啊……暂时单身，估计一年半载之内都嫁不出去的……哈哈，朋友在等我呢，不说了……”

先断线。千语和先行站在那边回头看，等林音赶上来。林音突然厌了，觉得脸颊都笑僵了。扬扬手机，大声说：“刚才朋友打电话来让我去一下——可能有大礼收哦！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截了出租车，头也不敢回就这么脱逃了。

深夜才回家。对门的乖宝宝大概睡了，林音对着门发了一会儿呆，摇着手里的钥匙。钥匙好大一串，有一半是千语家的。丁丁铃铃的声音，在安静的浅黄灯光里特别清脆。感应灯一会儿亮了，一盏接着一盏，又一盏一盏黯淡。以前走廊的灯要手动开关，千语胆小，晚上绝对不敢出门的，哪怕是对门这么一点距离。要她从明亮的林家回到黑咕隆咚的家，她肯定会吓哭。父亲大人不喜欢对门这家人，林音喜欢，尽管发生过那种事情。所以多数是林音到千语房间里一起看书写作业，到后来一起听音乐、上网，抱着被子聊天。

一直以为寂寞的是她，需要人陪着，不敢放着她一个人。现在才知道不是。

刚才如洪水猛兽吓得自己落荒而逃的心情，可能是妒忌，可能是。可是不知道对象是哪一个，只觉得望过去，两个人偎依着，很协调。林音习惯了理性思维，自己的心情把握得不错，虽然没有完全分辨清楚到底算什么，哪个程度。只知道，应该走开一点了。

没有陷进去过，没法分辨。应该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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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小心放轻脚步。瞥见书房还有灯光。林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门跟父亲大人打招呼。

“怎么这么晚回来？”

语气不善。林音听多了，习惯了。有时候能够做到无所谓。

只是今天。

“……朋友一起庆祝生日。”林音声音不大。妈妈应该睡下了。

喝了不少，有点晕乎乎的。离他这么远，应该闻不到。撒谎的技术从小培养，绝对不脸红。

“什么朋友！你是不是又跟宋恒分手了！”

点题。林音好想翻白眼，何来“又”，跟宋恒才第一次。没有争辩，任他继续下去。

“看看你现在什么表情？”林音赶紧挤出一点笑，“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别人说得多难听？亏你还是念过书的人呢！也不知道……本来以为你这次跟宋恒在一起，算是定下来了，结果呢，还是……”

“被人玩过了还有脸回来！你不要脸我还要！”林音空荡荡的心里这句话响得震痛耳朵。四年前硕士毕业，跟第二任男朋友分手，气急败坏的父亲大人骂出来这一句，犹在耳边。

平时富有涵养的大教授是不会说这种粗俗的话的，只在女儿跟人同居过又搬回家住，学校里蜚短流长之后。

“我们不合适，分了就分了。”林音低语。

“不合适你跟他出双入对？还几次在他那儿过夜？你到底……”

“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你想的吗？！难得爸爸这么关心我、替我介绍男朋友了，我当然要……”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响，有点怕，说造次了不好收场。

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