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惨事连连(1 / 1)
御医满头大汗,跪在地上向贝皊妃请罪,珏夫人受了惊吓,孩子提早出世,偏偏不巧的是难产,到此时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再生不下来,恐怕大小两条都保不住。
珏夫人的声音已经沙哑,她用尽了力气,孩子却还生不出来,她心酸难过,夫君在外未归,她恐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但无论如何,她要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的来到世上,她躺在床上,肚子一阵一阵疼痛,她想起了生女儿图灵的时候,他在门外守了一个时辰,现在,他在何处?是在归来的途中么?蒙蒙胧胧中,她好像听到了城外的马蹄声。。。。。。。
“夫人,您不能睡!”侍女擦掉她额上的汗珠,生孩子生这么久,血都要流光了,谁都知道这位温柔的夫人活不下去,只希望她的辛苦坚持有点回报,让孩子平安出世。
不能睡,她也在提醒自己,她努力吸气,心里唤着他的名字,想着他的脸,他的样子,力气一点点的恢复,曼纱留在她里的阴影也一点点的消除。
贝皊妃焦急地在宫内走来走去,派去瓦房殿的人还未回来,这如何是好?她不该多事,将珏夫人请来议事,也不该将她留在自己的寝宫里,此时才觉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珏夫人命在旦夕,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如何向陛下交待?
珏夫人唇色苍白,半睁的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因为她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快回来了!她不能让他失望,一定要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然后再看一眼他抱着孩子的模样,纵然是死了,她也心满意足。她心里念叨:夫君,你快点回来,妾身在等你!
“夫人,夫人,醒醒,快醒醒!”侍女在一旁边大声呼喊,珏夫人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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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命挥着马鞭,墨都的灯火渐渐清淅,越是临近王宫,他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强烈,恨不得立刻飞入王宫看个究竟。
戎稚安静地窝在他怀里,疾风吹得眼泪直流,她不曾见过他如此焦急的模样,宫里真的发生了大事也说不定。
接近城门时,他挥出一枝袖箭,尖利的响声划破了夜空,城上守卫闻声,立刻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他打马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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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皊妃似乎听见的袖箭的声音,她冲进内室,隔着珠帘喊了一声:“夫人,陛下已经回来了!”
她这一喊,珏夫人也清醒了过来,她绝望地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拿不出来,刚才听到的马蹄声,原来是自己在做梦,心如刀割,她暗暗嗔道:孩子,你为何要这般折磨你的娘亲?
她知道贝皊妃就珠帘后,无力说道:“不要再骗我了,陛下怎会在这里?我实在坚持不住了!”
“孤王在此,夫人莫要放弃!”
真的是他的声音。
贝皊妃惊了一跳,回头四处寻找,哪有陛下的影子?宫中的侍女倒是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原来夜昆仑进宫后刚下马,便听到宫人回禀珏夫人难产的事情,他运功掠向灵湖宫之际,喊了一声,人其实还未到。
“夫人,孩子快要出来了!你用点劲!”
珏夫人突然感觉身上又有了力气,心感甚慰,喃喃道:“孩子,你的父王回来了!”
“哇”
灵湖宫里响起孩子的哭声,如大海般空灵的哭泣声,挟着绵长悠远的寂寞与离别的痛苦,所有的人都被震憾,从来没人听过婴儿这样的哭泣声。一声过后,是长久的安静。
夜昆仑到了灵湖宫,神情繁杂,他亦被孩子的哭泣声震憾。他更感到愧疚,自责,一步步走近内室。
“陛下,夫人她不行了!”侍女手上沾满了血,神色慌张。他掀起珠帘进去,尤珏挣扎着要起来,他却柔声叫她安静地躺着。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看看我们的孩子!”珏夫人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话,大口喘气。
夜昆仑接过侍女递上的襁褓,顿觉浑身冰凉,眸中泪光闪动,却依旧笑着说道:“是个儿子,很漂亮,眼睛长的很像你!”
“陛下,妾身想看看孩子,抱妾身起来,好么?”
“好。”他嘴里说着,却把孩子交给一旁的侍女,轻轻抱起珏夫人,柔声安慰道:“孩子以后再看,让孤王好好抱抱你!”
珏夫人唇角带笑,依在他怀里,道:“康姬的事,妾身,妾身对不起了!”
“那是孤王的错,怎么能怪你,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有陛下您这句话,妾身死而无怨!您要小心。。。。”夜昆仑轻轻掩上她的嘴,温柔笑道:“别说太多话,好好休息。”
珏夫人深情地望了他一眼,点点头,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等了许久,他从内室走出来,神色哀伤,低声道:“给夫人和孩子准备后事!”
戎稚怔然,珏夫人没了,孩子也没了,刚才的哭声是哪来的?她跌坐在地上,双手紧握。如果她没有从山谷里逃走,如果她不去西王母峰,如果她听他的话早点下山,也许珏夫人就不会死,他的孩子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怪她!都怪她!她恨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混着伤心的泪一起流下来。
贝皊妃抱着襁褓冲出来,大声喊道:“快救救小王子,快呀!”她根本不相信,刚才哭得那么大声的孩子竟然死了,可是,谁又原意相信呢?围上去的御医很快散开,个个摇头叹息,孩子脖颈上被脐带绕出一圈紫痕,显然是窒息而死,孩子那一声哭泣,亦有可能是感觉到将与母亲生死离别,所以才那样俱有震憾力。
珏夫人拼了性命把孩子送到人世,孩子亦是拼了性命,在离别之前用最响亮的哭声向母亲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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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宫安静如常,明日要回瓦房殿,她,亦是这里的过客。
已近子时,她依旧站在窗前,失神地朝西戎方向望着,自从她嫁过来,每次都开这扇窗,每次都朝一个方向,人死如灯灭,真的是一瞬间的事,前不久还在花园里绣衣的珏夫人,现在已经躺在冷冰冰棺材里,还有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孩子!
以前她是极爱笑的,自从来了异域,笑便与她无缘,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让她心碎,一一天之内,她失去了师兄,他失去了心爱的夫人和孩子。最近老天似乎跟每个人都过不去,所以才把苦难降在每个人头上,独独送给她最厚实的一份。虽然感觉颇为无奈,但心里悄然萌生了一份倔强,她倒要看看,自己的命运最后握在谁的手中!
夜风送来一缕幽兰香气,她禁不住猛吸了几口。
“不怕凉么?”夜昆仑已经到她身后,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头。
酒味,他喝酒了?借酒消愁?她知道夜昆仑喜欢珏夫人,珏夫人性情柔弱,素来不喜欢与人争宠,安安静静地等候,此时她更觉错在自己,心里愧疚难安,回头望他时,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珏夫人和孩子就不会。。。。。。”她已泣不成声。
他捂上她的唇。哀声道:“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救你的师兄何错之有?”
“我若不走,你也不会追过去。”
“这都是孤王的错,与你有何关系,孩子就算活着,也。。”因为他体内余毒的关系,他的两个女儿无法长大成人,儿子纵然活着,日后依旧要撕心裂肺的痛一次,会比这次还要痛倍。
戎稚哽咽道:“至少你可以陪着她,也好过教她一个人独自痛苦。。。。。。”
他望了戎稚一眼,沉声道:“不要自责了,孤王发誓,往后不仅要做个好国王,而且要做个好丈夫,好父王!”
她点点头,若不是珏夫人的事情,她真的会认为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愧疚,他伤心,说明他亦是有情有义之人,她相信往后他会是个好国王,好夫婿,好父王。
“稚儿,明天你要回瓦房殿,今晚就好好陪陪孤王,我心烦得很!”
“嗯,我不会唱曲,跳舞给你看,我只给我父王跳过一次。”她想起自己出嫁前学的那支胡旋舞。
“好!”他点点头。
长袖轻飘若如烟波氤动,舞姿柔媚胜月中仙娥,眉目之间,半分忧郁,半分情思,左旋右转,柳腰轻折,花颜醉人。夜昆仑怔然出神,戎稚也会有这种娇柔妩媚的时候,因为国恨家仇,他与戎稚之间错过太多好日子,他突然后悔,自己为何要囚她三年?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任何东西淡漠。
戎稚在旋转中,忽然看见自己的父王坐在夜昆仑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她,就像初次在卢城王宫相见时一样,父王面色苍白,但胸口流着血,似乎还有只毒虫张嘴朝着她狞笑;毒虫瞬间又变成了一张蜡黄的笑脸,手伸过去扼住她父王的脖子,她急得大喊了一声:“父王,小心!”一阵血气涌上心头,昏倒在地上。
夜昆仑惊呼一声,急忙抱起她,探了一下她的脉息,脉像杂乱,像是中了毒。他将自己的真气徐徐渡入她体内,半晌,戎稚缓过神来,眼眸痴痴盯着刚才他坐过的地方,哪有父王的影子,只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
“怎么了?”他柔声问戎稚。
“可能是太累,毒发作了。刚才看见我父王坐在那里,有人要掐死他,一着急就晕了过去!”
夜昆仑大惊,问道:“你是说,原本孤王体内的余毒都在你身体里?”
她点点头,道:“我原本是想帮你把毒逼出体外,但你修练的内功过于阴柔,一但逼毒,到最后关头,你可能会筋脉尽断,只得暂时渡入我体内封存,日后再想办法解毒!”
夜昆仑觉得浑身冰凉,甚至有些绝望,他咬牙道:“谁教你这么做的?你会毁了你自己,你知道吗?”毒在他体内郁积多年,若是有药可解,他何必忍耐至今?
眸光闪动,她的确没想过这毒会毁了自己,于是淡然道:“有那么严重么?”
夜昆仑神色痛苦,道:“你看见过灵儿的眼睛么?”
她点点头,图灵公主很可爱,眼睛很漂亮,像他的眼睛。
“灵儿的眼睛看不清东西,自生下来便是如此,图兰亦是一样,她们两个甚至长不成可爱的少女!都是因为孤王体内的余毒,现在你把它渡入自己体内,往后,你教孤王怎么。。。。。。”
她神止气滞,她终归是个女人,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更想要一个像图灵公主那样可爱的女儿,给她洗脸梳头讲故事。。。。。。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一笑,安慰他道:“会有解药的!”
夜昆仑黯然失神,将她紧紧拥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