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有余悸(1 / 1)
她盯着看了半天,外间的声音距离内室越来越近,她选了个角落,躲起来。
“陛下,请不要这样!”
“康姬,康姬。。。。。。”
断断续续传来外面两人争执的声音,昔日的一对情人,如今虽居于一室,但也形同陌路。他如此失礼,大约是喝多了罢。
“你是何人?我母妃呢?”稚嫩的童音从身后响起,戎稚惊了一跳,回头看看,正是康夫人的儿子,揉着醒松的睡眼。她暗叫不好,孩子睡醒见不着娘亲,都会大哭一场,他还没有离开,若是跟着夫人一起进来,她该如何解释?心里默默祈祷这位小王子千万别哭。孩子见她穿着打扮跟宫里的人完全不同,二话不说,张开嘴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赶紧过去,又是搂又是抱,低声哄着他别哭,小王子不仅不给面子,反倒哭得益发有劲,她咬咬牙,伸手捂住他的小嘴。
珠帘掀动,紧接着是一声惊呼,她回过头,刚好看见夜昆仑站在康夫人身后,一脸惊讶很快变成了愤怒。
康夫人按住她的肩头,尔后又一把推开她,冷喝道:“王后娘娘,您这是干什么,阿宝只是个孩子!”
她被推倒在地上,夜昆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伸手从地上拎起戎稚,掐住她的纤颈,怒道:“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想干什么?”
她来不及辩解,也无法张口辩解,只感觉脑袋肿胀,双眼快要从眼眶中蹦出一般,因为咽喉处被掐得太紧,还伴着一阵阵的恶心。他的眼里全是愤怒,也许此刻,他把她当成了她母亲冯夫人,今晚她的衣饰,跟她母亲的一模一样。暗自运气在掌中,她不想就这样被他掐死,不经意间,看见了康夫人闪动的眼神和小王子阿宝受惊的面孔,她放弃了反抗。
他渐渐松开了手,酒虽是喝多了,但神智却还算清醒,他相信她还不至于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刚才难以克制愤怒,只因她今晚的打扮,让他一下子陷入过去痛苦的回忆中,她若是顺从,此事他也不想再计较,假使她运功抵抗,就不能怪他无情。
戎稚捂着脖颈咳得满脸通红,眼角溢出泪花,他是下了狠手,如果自己运功反抗,脖子也许会被掐断,一想到这里,她感觉有点后怕,她现在还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他的手上。
“陛下,娘娘,阿宝受了惊,康姬无法奉陪,还请二位恕招待不周之罪。”
康夫人下了逐客令,戎稚气息已经平,道:“没想到惊着了小王子,真是抱歉,本宫先回了!改日再来看望夫人!”
她欠身施礼过后,掀开珠帘,独自出宫。
打算抄小道,从花园里绕回去,刚刚步出康夫人的寝宫,被他拦了下来。
“孤王的撵车在此,顺道送你回宫!”
他赶在她前头出宫,难道就为送她回去?
戎稚低头想想,如果跟他一起走,肯定要路过曼纱公主和贝皊妃的寝宫,她已经着手对付贝迪家族,对于贝皊妃,多多少少有点歉疚,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再跟他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臣妾谢陛下一番好意,只是,今晚月色还不错,臣妾想去花园赏月!”
“上来!”他冷着脸扔下一句话,自己先上去。
帝王的旨意,怎能容许他人再三推却?他越来越霸道了。
内侍官掀起帘子,她启步上了撵车。
他斜倚在撵车内的软垫上,冷眼打量一旁戎稚身上的罗衣湘裙,还有鞋子上绣得惟妙惟肖的茶花,伸出大脚,重重地踩在她的脚面上,使劲揉了一下。
戎稚被他这一脚踩得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发作,低下头,咬紧了牙关忍着,今天他喝了酒,且被康夫人拒绝的事情,她躲在内间也听到了,估计他心情不会很好,再者,也很没面子罢。她若不想多受罪,就不能火上浇油,于是不停地安慰自己,他只是想找回点面子,忍一时风平浪静,先忍忍,以后再算帐!
“把你身上碍眼的东西全脱了!”他半眯着幽眸,嘴唇张了张,吐出一句话。
戎稚瞪大眼睛,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什么?脱了,倒底气疯了还是喝疯了?
“孤王说的话你没听见?”他提高了嗓门,几近于怒喝
这算什么,成心刁难?御撵内虽然比外面暖和,若是脱了衣衫,肯定会冷得发抖。御撵外侍从一大堆,他这么大声,是想丢她的脸么?她感觉自己快要按捺不住想一掌劈死他的欲望,拳头握得死紧,指甲掐得掌心的肉生疼。
“要孤王动手么?”一声比一声严厉,不容置疑。
戎稚抬头,他的脸变得跟他的眼睛一样颜色,幽眸中透出的冷光直直地盯着她。她非常生气,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非要处处跟她过不去?
他已是十分不耐烦,冷哼了一声,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再次睁开,已是面无表情,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袍和罗衫,脱下来扔在一边。
“孤王说的可是全部!”他扬起眉梢,脸上挂着寒冰似的笑容。
“你。。。。。。!”
“王后身上的二两肉,孤王之前已经看过好几回,并不诱人!”他轻笑一声,话中充满讽刺,嘲弄。
她止住了呼吸,脸色变得煞白,忆起往日,是他将她从地下王宫的暗河里拖了出来,救师兄时受的伤,他曾为她包过伤口,灵壁阁内醒来时也是赤身裸体,这个可恶的男人,真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成几半,才能解气。
“天太冷,臣妾怕受凉!陛下有心戏弄,也该选个别的地方!”
他坐直身子,紧挨着她,一只手沿着她的后背慢慢抚上来,直到她脖颈间,刚才掐过的地方还留有青痕,手指拨弄着她垂在肩上的乌黑发丝,尔后,五指伸入她的发髻里,轻轻一挑,宫花玉钗,随着乌发尽数落下,他的手随着一绺青丝滑到前面,扯开她的衣带。面带冷笑,动作轻佻,又近似于玩弄般,将她的中衣从肩上扯下来,卢城美玉一般光洁的肌肤展露在他面前,冰凉的手指从滑腻的肩头抚过,让她一阵颤栗,过完这个冬天,她就是二九华年,身姿比起以往,丰润了许多,抹裙根本无法遮挡她胸前高高隆起的地方。他凝神盯着那里,眼里满是惊讶。
裉掉这层中衣,她身上只剩一件抹裙,穿着衣衫时,撵内还觉温暖,肌肤触碰到冰凉的空气时,才觉得撵国四处透风,被一双恶灵似的幽眸盯着,全身都僵硬了。她稍稍低了一下头,肩后的发丝滑了过来,替她遮挡了一半的羞涩。
岂知,她不动倒还好,动一下,诱人的地方露出大半。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她悄悄抬头,发觉眸中幽光已变,当下感觉有些不好,于是,往边上挪了一下,离他远一点。
“陛下,您若是看够了,臣妾想把衣衫穿上。”她没心情在这里陪他调情。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肩,冷气热气交替喷在她脖颈间,随后一路朝着脸上凑过来,她不轻意饮酒,并不是喜欢,而是不能饮,她很想放纵自己,感觉一下喝醉是否真如诗中所说的那般美妙,或是能忘记愁绪,只是,她没有那样的机会。
他的呼吸间,带着淡淡的美酒的醇香味,令她有些意乱情迷,忘记了推开,忘记了闪避,他的吻如同他人一样,充斥着霸道,唇齿间一阵疼痛,她用力推开他,抬头看见他眼里的讥讽和蔑视,心像被锥子扎了一下,痛从胸腔里向四肢蔓延。
若无其事一般,擦掉唇上的血,她突然拧过身子,张开手臂攀上他的脖颈,诱人的红唇略带笑意,一点一点的靠近他,刚开始他觉得有些惊讶,接着是无尽的渴望,她的微笑有种魔力,让人脑中一片空白,越陷越深。戎稚离他不到半指的距离时,突然绕过他的唇,张嘴在他左半边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可恶,孤王看你当真是不想活了!”他捂着脸,恶狠狠地道。
“是陛下么?青儿恭候已久!”御撵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瞪了戎稚一眼,一摔袍袖出了撵车,速度极快,她都没看清撵车外久候的曼纱公主是何模样,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无比感激曼纱公主,若不是她拦住了御撵,恐怕今日自己真是凶多吉少了。
“原来是孤王的小青鸟,这么冷的天,小心着了凉!”责怪的声音也如此温柔,真是少见!
“陛下只说是要来,这么晚了也见不到影子,青儿着急,只好出来等。”
“陛下,您的脸怎么了?”曼纱惊叫一声,他脸上一排晕开的红印,齿痕依然清晰可见,曼纱是个聪明的女人,明白过后,捂着嘴笑道:“想必是哪位美人姐姐咬得罢!”
夜昆仑歪开头,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还有些痛,可恶的女人,她倒底使了多大劲,把他咬成这副模样,真该好好征罚一顿才能让她收敛收敛。
“陛下,难道您的御撵上还有别的美人?”曼纱见他一直盯着撵车,试问他道。
“嗯,青儿不信,大可掀开帘子看看!”
“陛下真坏,来看青儿,却还要带别的美人。”曼纱公主娇嗔,面若三月桃花,一举一动都那么温柔,妩媚。
“她呀,没有你可爱!”他轻笑,声音软软的,跟风流公子无任何区别。
“青儿可真要看了!”
曼纱没有封赐,是不能自称臣妾,夜昆仑这般宠爱于她,为何又不肯给她个名份?
帘外浓情蜜意,柔声细语,帘内的她面色平静,将衣裙放置整齐,毫不在意撵车外的调笑声,此时,她终于理解千百年前那位泣唱“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妇人的心境。用手梳理散乱的发丝。帘子被掀开,冷风扑面而来,随后,曼纱公主的面庞印入她的眼睑,拥有塔吉克血统的女子,皮肤透白,粟色略卷的长发,湖青的眼睛,她心里叹道:又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兼有贝皊妃的贵气和珏夫的柔媚。
戎稚理顺发丝,轻轻弯动唇角,笑意从乌黑的眼眸里漾开,曼纱愣了神,眸光痴迷地盯着她的笑脸,许久,才从夜昆仑的唤声中清醒过来。放下撵帘,陪罪道:“曼纱不知王后娘娘在内,失礼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不必在意,本宫并无怪罪之意!”
“谢王后娘娘宽恕,曼纱告退!”
“内侍官,用孤王的撵车送王后回宫!”
她不知帘外是何境况,也许他已搂着佳人的腰,入宫共赏歌舞,同度良宵。夜昆仑的脸如同三月的天,变化快得让人接受不了,刚才在康夫人处痛苦万分,撵车上同她在一起,冷漠无情,肆意蹂躏她的尊严却毫不内疚,为曼纱,他展露了为人夫该有的温柔和深情。
三年寂寞春秋,她注定是依无所依,靠无所靠,将来呢,如果她能离开乌国,又有谁愿意守护她,一个往日曾是别人王后的女人!注定她要孤独一生么?
路过灵湖宫,她细耳倾听,贝皊妃的日子也不好过,歌浓琴重,还是无法掩盖杯盏破碎的声音,那跟梦碎了一样罢!
如果说浮世是千姿百态,这里恰巧是最集中的,春风得意的大有人在,失魂落魄的亦是不少,种种嘴脸,想见的,不想见的,在这里,都能看见,也无法躲避,不用走出去,就能休会人生百味。
。。。。。。。。。。。。。。。。。。。。。。。。。。。。。。。。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清风看似等了很久。
“何事?”她淡淡问道。
“佐骨公子今日在墨都稍作停留,清风想请娘娘去劝劝他!”
“这么晚了,是不是不太方便?”她有些迟疑,清风数次提及佐骨公子,言辞之间颇有赞意,虽然也她想一睹佐骨公子的风采,但太晚,会不会让他心生怀疑?
“再过十日是冬至,也是七香街上最后一次集会,丝绸,布匹不能存放到明年,一定要卖出去,而且,贝迪家族也开始征收皮毛,香料,玉器等东西,今年的价钱压得比去年还要低,如果佐骨公子同意,我们可以提高价钱,私下里从牧民百姓家中收来成色较好的东西,这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集市上凡是东都来的东西都由什么人经营?”她拿起桌上备好的热茶,轻啜一口,暖暖的,心中的不快也随之消逝。
“除了贝迪家族的商号,其余的都是夫人暗中控制的。”
“好,今年来的东西有没有供给贝迪家的商号?”
“今年一共就来两次,最后一次除了毁坏的,剩余的全部存在自家商号里。”
“清风,你照着本宫说的去做。”她附在清风耳边,细细嘱咐了许久,清风边听边点头称是。
“佐骨公子下榻在何方?”
“红其拉甫。”
红其拉甫,意为要命地方,戎稚扬眉一笑,看来佐骨公子并不只是个书生!择日还不如撞日,今晚时机还算不错,既如此,就走一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