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半访客(1 / 1)
他将戎稚抱回床上,盯着她几乎失血的脸色,笑得令人颤抖。青眸中的幽光,不经意间流露出兽性的残忍,这一幕,真的很让人起疑,紫冠锦袍的男子还是人间的王么?他的唇是否是女子的鲜血染红?为何红得那样刺目?
医官前来查看一番,道是疲累所致,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可康复。
王后身体不适,国王也不便留宿,医官,侍女退下后,他俯身对着戎稚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稚儿,孤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只好委屈你了!”
离开之际,一名侍女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单看衣饰,就知道是戎国人,戎稚身边,恐怕只剩这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在经过她身边时,抛下了一句话:“照顾好王后!”
克罗依听得这句话,如临大敌一般紧张,立刻进寝宫,守在公主的床边,一步也不敢走开。她不明白,公主怎会莫名其妙的晕过去,新婚夜多美好,都给错过了,乌国的国王好像并不喜欢公主,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就很难说了,唉,公主殿下的身体怎会如此不争气。
夜昆仑在书房内翻阅卷宗,关于乌国的两大家族----贝迪家族,纳图家族。
这跟许多诸侯王国的情形大致相似,每位王子都有相应的非王族势力支持,才能登上王位,乌国亦不例外,近年来,这两大贵族之间的口水之争已经演变成相互陷害,明争暗抢,是该着手整治一下,正所谓攘外须先安内,他不希望自己在外征战时,心里还要挂着家里两个不安份的家伙。
老乌王夜离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要整顿两大贵族势力,怕他根基不够深厚,很容易被两大贵族架空权利,所以帮他找了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并不是他不放心或者是怀疑儿子的能力,毕竟在这纷乱的异域,仅凭一人之力,或者是一国之力,很难永久立足,更别谈永久强盛。这跟春秋战国进时期诸侯联姻一个道理,有个强有力的帮手,别人若想侵犯,总要好好掂量一番,没人喜欢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
纵观异域,还没有哪个王国敢以一己之力,挑战西戎,就连乌国这样大国,也有几分忌惮,戎稚是西戎唯一长成的公主,又是皇长子戎戈的同胞妹妹,份量与其他宗室女儿不同,在者,四王子府多年豢养的死士,保护一个原本武功高强的女人,总还做得到,除非他不愿意保护她,乌国留有关于异域传说最关键的一样东西,如果戎稚死在乌国,用她的血叩启魔域之门,得到的财富足可以让整个异域折腰。老乌王思来想去,娶戎国公主,利大于弊,所以才以王位来逼迫。
戎戈用王后之位要挟夜昆仑,夜昆仑答应成全,倒底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贝皊妃求见!”内侍官恭声禀道。
“不见,告诉她孤王有事在忙!”夜昆仑断然拒绝,内侍官退出去传达他的旨意。
一位绝色的女子站在书房门外,说她绝色,一点都不为过,在乌国,大多数人都是青眼褐发,肤色黯淡。而这位女子身姿高挑,皮肤白皙透亮,栗色的头发长及腰腹,且贵气逼人,她至少有一半塔吉克人,或者是鲜卑人的血统,那种耀眼的白皙,是与生俱来的,一双棕色眸子,除了高贵,更多则是骄傲。若是与夜昆仑并肩站立,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内侍官低头走到她面前,恭声回话,语气卑微,女子不等内侍官将话说完,一巴掌甩开他,欲闯入书房,却被两名带刀侍卫拦下了她,几丈之外都能听到她尖厉的怒喝声:“滚开!”惊醒了熟睡的鸦雀,哗啦啦地飞走了一大群。
夜昆仑无奈地挥退内侍,宣她入内,之后,女子的声音时高时低,偶尔还夹杂着轻泣和男子的安慰,这是个原本美妙却又充满了荒唐的夜晚。有个荒唐的人正在做一件荒唐至极的事情,这个人就是戎戈,他做了什么,估计也只有天亮之后人们才能知道。
渴望天亮的人,大概是一群害怕寂寞的人,或是承不住夜的黑,才想要光明,黑夜,总会衍生许多见不人的事,或者是无法见人的情。一位黑衣男子,悄悄掀开王后寝宫的瓦顶,偷视着里面独自沉睡的人儿,眼神痛苦,无奈,又满是怜惜,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驱动内力从瓦口扔下去,不偏不斜,刚好到她枕边,随后,悄然离开。他巧妙地避开宫中的暗岗,进入后花园偏僻的死角,跃出宫墙,消失在夜色中。
急行五六里后,他停住了脚步,身后跟来人已经气喘吁吁。那种感觉很熟悉,多年之前,他每次下山时,身后有个影子,总要跟踪很久,直到他耐心全无时,才去把她揪出来,一顿教训之后赶再赶她回去。那时候的她,总是一脸委屈,或者是拧成麻糖似的粘上来,一定要陪他一起走。
时光太过无情,从不肯为任何人驻足停留。他与她的背影或多或少都已经有些沧桑,一切好似梦境一般,昨日还喜欢啃人脸的换牙孩童,转眼之间,已成了别人的新妇。离别之际回荡在山涧的铮铮誓言,随风化做尘埃,飘得无影无踪。他没有回头,这一生,回头已是奢侈。
身后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像是已经在哭泣,他的心也乱了,从最初不经意的第一面开始,不管是她幼时捏泥人的模样还是现在的亭亭玉立,每次都让他感到疼惜,他不希望看到师妹不高兴,也不希望看到她不幸福,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出现,为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用那种方式送上自己的祝福。
“别走!”
她像箭一像冲上前来,狠狠搂住他的后背,暴发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她的脸。
“小师妹,你怎么还是这样,快要勒死我了!”这种霸道的拥抱是她独有的,他也因此释然,恢复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回过身,对着戎稚哭花了一张粉脸。
“小师妹,你看你,好不容易变漂亮一回,又哭成花猫。”他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这样做虽有违礼数,可他怎能看着最疼爱的小师妹哭得如此儿狼狈。
“三师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
他堵上她的嘴,笑道:“师哥已经听说了,真看不出来,你个黄毛小丫头还能当王后,以前师哥还总担心你嫁不出去”
“可我只想跟师哥一起浪迹天涯!”戎稚急着说明自己的心愿。
“傻丫头,浪迹天涯,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像你这样,一天不吃饭都能饿爬下的人,怎么能行?再说,师兄怎能误了你一生。”
“三师哥,你不知道。。。”
“师兄知道,什么都知道,不要说后悔或是害怕,也不要责怪于谁,生逢乱世,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人来到这世上,有的只为走一遭,有的是为看一回,还有一些人,是为了传承使命,辛苦也痛苦。既然逃脱不了,就要勇敢去面对。小师妹,我们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疼你。”
三师哥也变了,他以前从不会说这样的话,单凭上次被囚摄政王府,就可以知道,三师兄在异域的时间一定不短,他独自一人在异域行走,不经商,不护镖,倒底为何留在异域?
“三师哥,你何时候学会说异语的?以前从未听你提起过?”她很好奇师兄跟夜昆仑之间的恩怨,更好奇他为何会在异域。
“我以为你不会问了。”他笑笑,拉着小师妹坐在青石台阶上。道:“我是跟伊师叔学的。”
“伊师叔?”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伊师叔会异语,莫非他也是流落在青城的异域某王族后代?如此说,师父也是了,为何自己从来不知道?可笑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地过了十六年。于是阴着脸埋怨道:“师父他们好偏心!”
“那时你还小,说了也不懂,好容易等你长大了,整天满山乱跑,不到吃饭时候人也见不着,倒是要怎么说给你听?”
“三师哥,我想知道过去的一些事情,你能告诉我么?“”于风行,关于师父,还有关于天绝门,还有她母亲冯夫人的事情,她全部都想知道。
“过去的事,谈起来只会伤人心,且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夜深天凉,你早些回去歇息,以免被人发觉,明晚子时,师兄在此等你,把你想知道的全告诉你。”石遥说完这些,起身打算离开,这里是墨都皇城脚下,久留总归是不好,小师妹刚嫁人,万一被人发现私自外出,有损清誉。
“三师哥,我还没有被加冕,你就真的。。”戎稚红了脸,没有再说下去。只要石遥一句话,哪怕是前路在多阻挡,她也不会停留。
石遥叹道:“师兄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像在双雁山上一样。”
她目送石遥离开,心里失落许多,三师哥不愿带她走,是怕陷天下苍生于苦难之中,如今的她不单是他的小师妹,也是戎国公主,乌国王后。她的自我成全,会要了许多无辜人的性命。明天加冕过后,一生就只能困在这方寸之间,坐等年华消逝。
沿着出宫时的路线,轻而易举地回到了寝宫,克罗依还在睡梦之中,她伸手去解她的穴道。
“戎稚,你夜半出游的毛病又犯了么?”
夜昆仑冷冰冰的声音不经意间从暗地里冒出来,她吓了一跳,暗怪自己大意,竟没有发现寝宫里有人,又觉着奇怪,半夜三更的,他不歇着,又跑回来做什么?拨亮宫盏,看到他怒气冲冲的一张脸,泛着幽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像夜间捕食的野兽一般。戎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陛下,您怎么来了?”戎稚行礼问安,举止之间已经失了镇定。
夜昆仑冷哼一声,道:“孤王若是不来看看,恐怕明日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他对戎稚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她这人,只有做了亏心事,才懂得低头行礼,她不是在宫室之内长大,对于攻心术,还差得太远。
“陛下您这是何意思?”戎稚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故做不解状。
他长叹口气,道:“有些事,别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有的人,别总认为他永无是好人”
戎稚吃了惊,顿时心跳如同鼓擂,他知道她出去了,那三师哥岂不是很危险,若是再被夜昆仑抓到,必死无疑,不知三师哥有顺利离开?
“你跟踪我?”她有些恼怒,她最恨别人躲在暗地里监视她。
他轻轻一笑,道:“稚儿,不是孤王不信任你,三更半夜的你跃出宫墙,孤王担心你迷失了方向。”
他与她之间,本就毫无信任可言,虽然不久之前,他们曾是朋友,有过生死之交。但一开始时,他们已经选择了互相欺骗。戎戈不可能只让她老老实实做王后。
“国王陛下,戎稚此前并不认识您,请您以后不要这样称呼我,这样容易让我误会。”戎稚厌烦地皱了下眉头,拒绝他那样故做温柔。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他是伊孤时,她当他为朋友,虽然她为了自己出手伤了他,他是夜昆仑时,她很认真地当他是对手,并全力跟他比拼。
他幽眸里的怒意十分明显,却又扬扬眉梢,露出个邪恶的笑容,道:“那么,从此刻开始,我会让你记住我是谁,并且你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粗暴地将她揽入怀中,并逼着她一步步退向胡床。
戎稚挣扎着推开他,低声怒喝道:“你想做什么?”
“你是我的王后,你说我想做什么?”
他低头亲吻她,而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四处躲避,一双腿脚也没闲着,左踢右蹬,全冲着他的重要穴位。夜昆仑毫不防备,直直冲上来,将戎稚推向胡床。撕扯中,戎稚不小心拉开了他的衣服,胸口那道疤痕触目惊心,皮肉外翻,新生的肌肤呈暗红色,活像咧嘴大笑的恶灵,戎稚瞬时失了力气,被夜昆仑扑倒在胡床上,此时,她才知道男人的力气有多大,夜昆仑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襟,慌乱之中,她只伸手护住自己的胸口,一双秀目盯着伤痕,氲着两湖泪水,他用最好的药,疗好她身上的伤,却不肯去除自己这道疤,只因为是她留下的?
他将要触及她的红唇时,一道华光飞速冲进了销香帐内,戎稚未及反应,夜昆仑已经闪出寝宫,留下一脸惊愕戎稚。
“刺客,有刺客!”侍卫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天注定,这是一个不得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