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迷雾重现(1 / 1)
心太乱,她不敢回头去看,倒不是怕他,就觉得抬不起头了。
那个男人放开了戎稚,盯着夜昆仑的墨眸里尽是杀意。他将戎稚推到自己身后,一举一动非常温柔,就像一个丈夫在保护自己的妻小,戎稚厌烦地皱皱眉,她不喜欢这种刻意表现的温柔,无奈,只好退到祭台的脚落,悄悄抬起眼眸,似有若无地看了夜昆仑一眼,他脸上除了冷冰冰的铜面具外,也没别的。
“夜昆仑,你为了什么娶稚儿,缘由自个心里有数!”
“她嫁给本王不也一个道理!”他见戎稚温顺地躲在别的男人身后,还一脸的不耐烦,似乎是他的到来,打扰了她的好事一般,心里莫名地恼火。正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他们二人见面,总是如此,日后想要彼相容,是何等的不易?
“不,她不一样,她是被逼的!”那男子的声音不再温润,变得冰冷无情,甚至充满恨意,大坻是恨夜昆仑夺他所爱。
“哼,她若想逃,有谁还拦得了?至少,本王没有骗她,而你不同,口口声声为了她,其实还不是为你自己!”
夜昆仑的狠毒在于,他会明明白白的让别人知道他的目的,他刚才所说的每句话,都跟尖铰一样,铰得戎稚浑身血淋淋,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她冷眼看着眼前两个遮去真容的男人,心里发狂地呼唤石遥的名字,这世上,不会利用她,但会保护她的男人,也只有石遥哥了,大师兄不会伤害她,但他是东都的王爷,总归有圣命难违的时候。可石遥哥若知道了这一切,还会要她么?第一次,她有了生无可恋的意念。
两个男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随时可能出手。夜昆仑虽坏,但那个男人不爱江山?又有谁不喜欢玩弄权术,号令天下群雄?为了王位,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这种事在王室皇族常有发生,也无所谓对与错,她亦能理解。但另一个她却无法原谅,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伤害无辜妇人幼子,不是大丈夫所为。但现在,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有好些问题,她需要他说明。
“我看你二人武功相当,若真要打起来,不一定谁能赢得了谁,若是加了我,那就完全不同了。”戎稚打断他们的争吵,面无表情地说道。
夜昆仑警觉地扫了她一眼,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她要坐观虎斗,倒还罢了,如果她要参与其中,无论选择帮谁,另一方必是死路一条。
那个男人的笑意通过眼睛表现了出来,他坚定戎稚会跟她站在一起,所以,他看着夜昆仑的神色多了一分讥讽。
沉默半晌,戎稚开口道:“夜昆仑,我希望你能离开。”
夜昆仑冷笑一声,道:“戎稚,你若敢私自背弃婚约,往后可别怪本王无情!”他亦是人,不可能总是自欺欺人,他对戎稚有种模能两可的情愫,一直很是苦恼,得知密报时,他正在浩月附近巡视领地,便立刻赶来魔域,只是不想她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确切地说,她的刚才的选择让他感到失落,有那么点心痛。
可他又如何了解戎稚此时的心情?母亲在孩子心里是多么神圣。以前,别人说她母亲坏话时,她总会一笑而过,实在气恼不过,也会出手教训。但那些流言并没的影响她对母亲的崇敬,一个妇人,抚养幼子已是不易,还要抛头露面的寻找生计,青城近半的商铺,酒肆都是冯府的,提起冯夫人,青城的男人们都会肃然起敬,母亲能到这个地步,并非一朝一夕,可就在今天,一切都变了,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别人的眼睛。
戎稚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威协我,我自有分寸!”
“本王偏不走!你能拿我如何?”
戎稚怔住了,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他,心中暗讽道:夜昆仑一个大男人,也会如此顽虏,不讲理,跟那孩童有何区别?
“不走,那就永远留在魔域罢!”那男子冷嘲道,话音初落,掌风呼呼做响,直奔夜昆仑面门,胸前,掌法瞬息多变。想必夜昆仑心中早有打算,出手十分冷静,转眼已过百招,小小祭台,承受不住他二人内力的压迫,已有土崩瓦解之势。
因怕再次伤到栗夫人,戎稚出手隔开他们,打算抢回栗夫人。恰在此时,已经全力出招的夜昆仑担心伤到戎稚,硬生生收回,那男人见机,轻轻一掌拍在戎稚身上,她感觉到他拍入自己体内的真气转到她手上,迅速折向夜昆仑,他刚收回招,若是硬接下这一掌,可能会当场毙命,情急之下,戎稚飞起一脚,直冲他跨下,她相信,他一定躲得开。
夜昆仑闪电一般躲开,心中骂道:戎稚,你这可恶的女人,长不长眼睛,往哪踢!
错开后的戎稚一掌拍在祭台的青石栏栅上,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祭台前方硕大的魔域之石吱吱响动。(魔域,是由大小不一的天然石阵组成,暂且称做为魔域之石,因常年风沙侵蚀,形状千奇百怪。)
“戎稚,你若再敢抬脚踢本王,看本王不打断你的腿!”这个女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再三的触怒他,寻常女人,亦不敢对夫君如此无礼,更何况她还是个公主,难道山野里长大的公主,就不用遵循礼数?
戎稚慢悠悠地抬起下巴,扬眉瞟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一句,回过头继续死盯着那块魔域之石,果然,不久,那块魔域之石轰然倒塌,扬起灰尘,遮住大半边天。若这一掌拍在夜昆仑身上,他早已四分五裂了,还有机会乱吼么!
夜昆仑突然想起关于风行中一个奇妙的招式,融和了流水的猛与风行的急。简单的说,急风卷起劲浪,而劲浪可以借急风之力,摧毁一切。刚才那一掌,如果他拼尽全力接下来,可能双方内力都会被重创。在异域,天绝五式中流水的失传是因其太过于霸道,残忍,如果修练之人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难免为祸江湖。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是流水的传人,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抢走戎稚?还是为了戎稚身后闪闪发光的金子和财富,抑惑是为了风行?
戎稚面色苍白,这一掌的威力,让她感到害怕,伊师叔曾再三告诫,风行不可随意驱使,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坊间传言,北安王私巡期间,曾一掌击退数百贼盗,当时,她根本不信,可如今看来,是真的。这个男人是谁?功力深得可怕。
“稚儿,杀了他,你不就可以解脱了?为何又要我失望?”那个男人叹息道,对戎稚所为无不失望。
戎稚竭力问道:“你到底是谁?”
“稚儿,做我的新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你太可怕,也太自私,能利用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对不对?你敢问你自己,刚才那一掌有无考虑过我的处境?如果夜昆仑全力接下,恐怕此刻我早已筋脉尽断,成了废人。”戎稚冷着脸说完,却又忍不住想哭,她不敢相信,人为何如此善变,如此狠毒。
远方传来暗梢的声音,神秘男人的眼神变得无比冷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扔给戎稚,道:“稚儿,我要走了,但我还会回来娶你!”
他摔了一下袍袖,祭台四周尘沙冲天而起,遮住离去的路,戎稚眼睁睁看他消失在风沙中。夜昆仑扶起栗夫人,探了探鼻息,早已气绝身亡了,戎稚随身的侍卫闯出流星阵,为亡故的夫人送行。
戎国的习俗,亡故在外的人,不能再回家安葬,况且此地距离戎国太远,等到戎国时,恐怕已经面目全非了,但凡是女人,生前总是爱美的,谁又希望自己最不堪的模样印在别人脑子里。亡者能够早日入土为安,对生者也算是安慰,戎稚下令,将栗夫人安葬在魔域,这里有许多亲人,不会感到孤单。
抱着小公主走下祭台。夜昆仑跟在其后,埋葬栗夫人的墓坑已经掘好,戎稚将小公主交给随身的侍卫,亲自为栗夫人整理仪容。
“栗夫人,对不起,稚儿不敢奢求夫人能原谅,但请接受稚儿的歉意,今生今世,稚儿不会做出任何背叛戎国和族人的事情,回家的路途遥远,稚儿不能将夫人带回戎国安葬,好在魔域中有无数先祖的灵魂,他们亦能庇佑夫人安息,也许,无需多久,稚儿会前来叩请夫人责罚。”
夜昆仑听得她一番谢罪之言,难以形容心中滋味,不知冯夫人在做这些事情时,有无考虑过一双儿女的感受。他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对财富的渴求竟能胜过一个家,一双儿女。对这样一个下得了狠手,撕得破情面,又能如鱼得水一般游走于各个诸候国王之间的女人,他又有几分敬佩,冯怜这个女人,若有几十万大军,说不定也能称霸一方。
没有棺柩,戎稚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栗夫人身上,并解下腰间配饰的一柄银制小弯刀,放在她怀中,看着尘土一点点掩埋掉栗夫人清丽的容颜,戎稚不敢掉一滴眼泪,并非她不伤心,只是,身为罪人的女儿,她的眼泪已不能祭奠亡魂。
跪在新起的坟头,戎稚狠狠地三叩首,小公主在襁褓里挣扎了一会,眼角渗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她也在叩别这位善良的母亲,如果能开口,她肯定会用她自己特有的方式和母亲离别。戎稚不敢轻易诅咒下毒之人,因为,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
天色不早,魔域的上空笼罩着厚厚的黑云,夜色下的魔域益发可怖,秋风穿过石群,“呜呜”声如同万鬼在泣,让人不由的毛骨悚然。戎稚紧紧搂着小公主,转身离开。
在流星阵前,戎稚停了脚步,等夜昆仑前头带路,她知道,他能轻而易举地进来,想必对阵法谂熟,自己又何须在前头充英雄。再说,阵法亦有可能已经改变,万一不慎,大家都会死在里面,他总比自己有把握。
夜昆仑也乐得头前带路。整个魔域,除了天地所成之外,大多数迷阵都是人为所致,刚才那个男人和冯夫人都有参于其中,异域诸国,凡是想得到这笔财富的,都派人日夜在周围监视,乌国亦不例外。至于魔域中倒底有没有财富,也只有死去的青城公主知道。
“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出了魔域,他开口问她,那个男人对她可是熟得不得了。
“嗯,真不知道!”戎稚摇摇头,她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男人。
“可他却十分了解你,会不会是你大师兄?”他突然想起在离开白玉关时,见过戎稚跟一位男子亲密的模样,那男子会不会是北安王?
戎稚哼哼一笑,道:“我大师兄胸怀坦荡,乃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才不会偷偷摸摸做这等事。”
夜昆仑转头看了她一眼,叹道:“有种感情会让人发疯,陷入那种感情的人,常常会做出有悖情理之事,你大师兄也是个男人,难道他能拒绝你的美貌?”
“别人也许会,但我大师兄是不会的,因为,他心里只有我师姐一个人!”
“你就那么相信他!”
“嗯,单是蒙面这种事,他定是不会做,那比杀了他还让他接受不了。”戎稚的神情之间有几分骄傲,幸庆这世间还有大师兄那样的好男人。
夜昆仑心有不悦,语气十分不满,道:“本王在你心里就那么不济?”
戎稚勾唇一笑,道:“彼此彼此。”
“你今日做的事,说的话,本王是不打算原谅,你回去静候惩罚。”
“哼,你待如何?退婚?本公主求之不得呢!”
“戎稚,乘早收了你想和人私奔的心。本王实话告诉你,你这一生,就别想飞出本王的手掌心,让你生不如死的日子长着呢。”
“夜昆仑,本公主可不是你王府里的美娇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最好是相安无事,要不,你也舒服不到哪去。”
“那么,走着瞧,你这个嘴硬的女人!”
“随便!”
他二人的护卫跟随在后,对主人们的谈话感到莫名其妙,将要成为夫妻的人,怎会如此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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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调养,小公主很快恢复康健,睁着大眼睛四处乱看,戎稚一直躲着十四弟,因为她不敢解释栗夫人的死因,更不敢听十四弟为母报仇的誓言,回宫的几日内,她总是独自呆着,少了姚兰,好像少了影子一般,她时常问自己:那个可爱的姑娘去了哪里?会不会是去执行母亲给她的任务,还会回来么。之前,自己曾答应过,带她一起回青城,这个誓言今生恐怕实现了不了,那就祝福她罢,希望她能早日还乡。
“公主,七公主!不好了”新来的侍女克罗依跑得气喘吁吁,一脸紧张。
“怎么了?”
“公主,乌王禅位于四王子夜昆仑,他成了新的乌王,迎亲的聘礼已经送到卢城,夫人们都忙着准备东西,公主,您真的要出嫁了!”克罗依大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喜悦。
“不是说明年春天么,怎会如此快?”戎稚脑中片空白,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她痛苦的了。这就是夜昆仑所说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