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魔域传说(1 / 1)
“姚兰,饿!”
每日醒来,还未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姚兰必是应了声之后去准备的,只是今日未曾听见她应声。掀开被子,正要起身,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哪都不舒服。半撑着起来,揉揉醒松的睡眼,才发觉这不是她的质子宫,而她自己几乎是一丝不挂,顿时清醒了不少,转眼看到不远处的长榻上,歪着一名婢女,似是极为疲累,胡床前搁着一矮几,上面有套叠得整齐的新衣衫,伸手拔开看看,是乌国姑娘的衣衫,摸起来手感还不错,悄悄下床,穿衣时看到自己腰侧的伤口不再流血,且伤口包的比自己细多了,身上其他几处伤口已快愈合,她很高兴,终于不用再受失血之苦。虽不知救命之人是何人,但必定会铭记于心,待时机合适时再做答谢。
桌上还有药,打开闻闻,确是上好的冶伤药,难怪身上的疤痕不太明显了。顺手拿了两瓶,藏在怀中。她要离开了,不知睡了多久,外面时局动荡不稳,最近戎戈会有手谕到,姚兰若是找不到自己,该多着急!也许,这是她来乌国睡过最安稳的一张床,但她无法再睡一次,有些不舍,但必须得走了。
悄悄推开门,四周竟是悬空的,屋离地近一丈高,底下全是池塘,这种格局在异域相当少见,每间阁楼相距也在三丈左右,她所在的是最大的一间,带有曲廊凉亭,无论阁楼,还是亭台,都是仿东都的方式而建,可以推算出,这里应该有位武功颇高,而且对东都较为熟悉的主人,若是时间允许,她倒真想等主人家回来,道过谢再走,只可惜,身不由已。
三丈,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运功提气,轻轻掠出廊檐,眨眼之间,已到对面阁楼,人声穿过阁楼传入耳中,推开阁楼的小门,果然有梯子是通往楼下的,沿着楼梯走下去,门口并无人看守,出了大门后,正对着上次买面人的铺子,街道上来回穿梭人们一如从前,她的穿着打扮,跟普通的墨都姑娘并无区别,街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出现,于是,她低头穿过人流,去往质子宫方向。
走出不远几步,她顿足不前,深吸了一口气,喝道:“还不出来!”
躲在暗处的人走出来,回道:“公主厉害!”
“寇萨,你怎会在此?”戎稚瞪着他道。
“属下奉命来墨都,惊闻公主失踪,正四下寻找,没想到公主竟从灵壁阁中走出来。”
灵壁阁?她回头去瞧,那阁楼高出其他屋子许多,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公主可知灵壁阁中主人是谁?”
戎稚怔了怔,迟疑道:“不知!”她希望自己忘记了伊孤曾说过的那句话。但不知为何,此时那句话比平时还要清晰。
寇萨的神情变得沉重,道:“公主,此阁非常可疑,暗卫们曾查到阁中人经常出入摄政王府。”
戎稚道:“此阁筑修得如此高,主人非富即贵,与王府有所交往也不足为奇。”
“据下人报告,最近负责墨都城防事务的阿灵顿也曾出入此地。”寇萨继续道。
“阿灵顿又是何方神圣?”
“公主,阿灵顿曾是乌国江湖有名的魅侠,他能放弃逍遥日子,做了墨都一等侍卫,这跟夜昆仑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他又与这灵壁阁中主人相交,公主,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你是何意思?”她心中疑虑顿生,但又不愿意承认。
“公主回朝之前想必认识灵壁阁中人?”
“不错,是认识。”戎稚心想:何止是认识,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公主的身份是如何泄露的?公主在此地与他相逢后,铁铺立刻被查封,这些会与他无关?”
“你们竟敢跟踪我!”戎稚怒视寇萨。
“请公主恕罪,少主吩咐过,公主贪玩,要属下们务必保护公主安全。”
戎稚哼哼一笑,冷道:“本公主倒想问问,我是如何进这灵壁阁的?”
“这。。。”寇萨语噎,接着又道:“公主,您必须杀了他!”
“你让我去杀一个有恩于我的人?亏你还是出自江湖!这种禽兽不如事也能做?”戎稚已是火冒三丈,怒视寇萨道。
“公主,您不杀他,将来会有无数人会来杀公主,到那时,卢城皇宫日夜将不得安宁,小王子,小公主们能不能活命,就不得而知了。”
戎稚冷声道:“你休要危言耸听!既是江湖人又怎么会公然与皇家做对?”
“公主,为了那个传说,为了看不见的财富,为了看不见的权利,他们不惜铤而走险,试上一试,寇萨家族世代为保护戎氏皇族而生,又怎会不知?那一场场血腥的杀戮,又如何能忘记?”寇萨停住脚步,握剑的因过于用力,关节“咯咯”作响。他是个暗卫,更为准确地说,就是个杀手,刺客,可他谈起这些时,脸上浮动的表情非常痛苦,眼眸失神、无助,连一个杀手都无法接受屠杀场面,会是何等惨烈?
戎稚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继续向前走,猛然停在街上,难免不引人注意,拐到一安静的小巷里,她站定脚步,问道:“寇萨,到底是何传说?如此有魔力?”
寇萨很快回过神,回道:“不知何时有的,但传言道,戎国公主的血能打开魔域之门,打开魔域之门后,会获得意想不到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利,魔域中还有世间罕见武功秘笈,这些足可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公主的六位皇姐死后这十几年内,戎国皇宫总算安份不少,直到您的出现,异域江湖表面风平浪静,但暗中已是风起云涌,等待的也许是一个恰当机会,也许,是一个能振臂一呼的带头人,这个人,一定会是个很可怕的人。”
“寇萨,这跟他有可关系?”
“公主,您受伤了,他为您疗伤,肯定碰到过您的血。这是他必死的理由。”
这个理由如同重锤,砸到戎稚心里,无论如何,血肯定是有碰到过。她苏醒后,身着寸缕,也许那个印记他也看见了,希望在自己昏迷时,印记没有出现过,否则。。。
“寇萨,皇姐们是怎么死的?”
“长公主远嫁于古纳国为后,育有一女一子,当时传言四起,浩月挑起事端,三国军队入侵古纳,古纳皇族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国破家亡。长公主和一子一女均被带到魔域,等戎国军队赶到时,长公主母子三人已被放干了血,异香盘桓于整个魔域之空,久久不散,其他几位公主亦是如此。最近一次屠杀是七公主您刚出生不久时发生的,那时,戎国攻占浩月大半城池和草场,他们请江湖人偷走了六公主和您,当时,为了救您和六公主,戎王带兵追击至魔域,在那里中了埋伏,死伤无数,自那以后,戎国再无公主,传言也就不了了之。”寇萨沉敛的眸光变得愤怒,也许,那里也埋藏了他的亲人。
“七公主没死,还活在人间,也就是说,他们也会用我的血去验证传说的真伪,对不对?”她连哭的勇气都没有,姐姐们死得太惨,撒播传言的人太可恶,为财起邪念的人更可恨,妇人幼儿都不肯放过,他们连做人的资格者不配有,刚开始她也认为戎戈对浩月的手段过于狠毒,俘虏的兵卒一概不留,对跪地求饶的浩月贵族,更是残忍,割断他们的颈脉,任其血尽人亡,现在看来,戎戈意在复仇,是浩月的王一手造成今天的局面,也怪不得戎戈了。
“是的,不是每位公主的血都带有香气,也不是每位公主都有国王使者的印记,但他们宁可错杀,也不会放公主们一条生路。”
“魔域之门也许就是个骗局,是谁撒出这弥天大谎害人的?”
“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公主尽快决断,属下愿助公主一臂之力。”
“不必了,你最好先离开此地。”
“公主,少主的信。”
戎稚接过锦囊,转身出了巷子,谁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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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孤推开阁门,转入屏风,胡床上空无一人。
“少主!”
“人呢?”
“刚才还在的。”尼普娜朝四周看了看,那名女子不翼而飞,唬得跪下来,一个劲地叩头认错。
伊孤看到桌上的药瓶少了,心下已明白,想必是她醒后,自行穿衣,偷了药溜走了,摇摇头,叹道:“这个戎稚,真是不知自重,万一不小心崩裂了伤口可如何是好!”
一夜未睡,他也有些困了,摒退婢女,合衣躺上胡床,被子里还留有戎稚特有的体香,她的血不同于他人,一点都不腥。忆起她香艳的娇躯,滑腻如凝酪肌肤,尤其是沉睡的模样非常可爱,翘起的唇角似乎总是在微笑。想些美好的事,总能令人快速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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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入夜,阁楼的曲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伊孤蓦然睁开幽眸,宝剑紧握在手,异域之中,能闯入灵壁阁的人,倒无真不多,不知来者何人。
暗器破空的声间极细,穿过纱窗透入屋内,伊孤从床上跃起,用衣袖打落暗器,破窗而出,纤巧的身影从眼前飘过,那么熟悉,他已猜出她是谁,不解的是,日间她不辞而别,这三更半夜的又闯来,话也不肯说半句,要引自己到哪里去?真不知她打何主意。一路紧追,她有意带他去僻静的地方,
城外的胡杨林中,这曾是她与曼顿相逢的地方。顿住身形,伊孤离她不足一步。
“我昏迷后是你为我换的药么?”撕下面纱,映着夜色,她的眸中似有泪光。这一路,她的神思百转,杀他,势必将背负千古骂名一生,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受尽良心的煎熬。不杀,卢城的弟弟妹妹将永无宁日,许多族人也会因此而丧命,亲情与友情之间,到底该如何决择?
伊孤察觉到气氛似有不妥之处,但又说不出有何不妥,凝眸道:“嗯,是我亲自换的。”
“那你都看到了什么?”她的语速特别快,似乎想很快能得到答案,
“能看到的我都看到了。”伊孤扯动唇角,不自然地笑了笑,他知道,在东都,女人的身体若是被一个男人看了,势必要娶了她,要不,就等于毁人名节,害人一生了。戎稚长于青城,大抵也免不了俗,她不会是要求自己娶她罢。
戎稚紧握的双手轻轻颤抖,脸上没有娇羞,没有嫣红,反倒变的煞白,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他的话:都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要是没看见多好。如果什么都没看见,她就不用为难了。上天为何总是再三捉弄她?异域之路,何其艰险,他们曾患难同渡过,墨都又是怎样的残酷,他虽有目的,但毕竟,他都有恩于她,而今,却为个见不得人的理由,要原本无辜的他白白丢了性命。实在是于心不忍,泪花打着圈儿,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伊孤看见她哭了,却不明白她为何而哭,直觉着,今夜不会如此平静,张口欲问她缘由,却又无从问起,想靠近安慰一番,又觉不便,于是两人便是你哭你的,我疑我的,只有风时不时的牵起他们的衣衫,拉近一下隔在他们之间的距离。结局会如何?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