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绝旧事(1 / 1)
灵壁阁
伊孤面带倦色,守在床边,床上的佳人还未转醒。
“少主,她该换药了!”一名女婢轻声禀道。
眸光一沉,他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奴婢都备齐了。”
“你下先下去!”
“是。”婢女躬身退出,轻轻带上房门。
他先是倒出药丸,撬开她紧咬的牙齿,喂她吃下去,他这灵壁阁中的药都是异域最好的,为何她一连吃了三次还不能醒来?她这样要强的女人,以后若知道自己生病时也任他人摆布,会是何模样?他并非借机非礼于她,只是他不想太多人知道她在此,换药包伤口等此类事情,只好亲自动手,好在她伤的地方都不至于让她太难堪。
这女人的衣衫带子太多,打的结子也恼人,他低头解了半天,一根也未解开,一气之下,他拿起桌上的弯刀,刀光几闪,她的衣衫碎成片,露出墨绿的小兜衣,映得肤色益发白皙,高高隆起的胸,珠圆玉润的身体,线条极为优美,这跟她习武不无关系。几道伤痕显得那样兀突,碍眼,像划坏的玉器一般,感觉非常不好,剥开棉布条,腰侧的伤口还在渗血,对着她的伤口,从瓶中掸出金创药,白色的药粉很快被染红,血很难止住,他将药粉全部倒入手心,捂在她伤口处,也许这样会好一点。她的身体滚烫,热还未退。
他无奈地看着双眸紧闭,生息渐弱的戎稚,想起关于戎国的公主的传闻,戎国皇室女子,只所以早夭,大多是因流血不止而亡,如果传言是真,也许戎稚真熬不过这关了。可他怎能看着她这样离开?伊孤脸上的表情似不甘,但又不是,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晓。
扯过被子,盖起她裸露的身体,手心里竟然没有感觉到血的粘湿,他有些欣喜,低头细看,血果然止住了,拿起棉布条,小心翼翼地包好,不敢再动她一下。如今止住流血,他有十分的信心让戎稚退热,先让她好好睡着,夜深人静时再来也不晚。拿定主意后,他掖好被角,打开房门,婢女站在不远处候命,他沉声唤道:“尼普娜!”
“在”那名婢女急忙过来听命。
“小心看好这位姑娘,若是有何动静,立刻派人通知!还有,这间房任何不准随便出入!违令者,杀!”
“是!”
他披起外袍,穿过回廊,消失在晨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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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都皇城
夜昆仑高高在上,冷眼盯着跪在殿中哭泣的姚兰。
“摄政王殿下,我家公主昨日一早出去,至今未归,还请殿下能派人出城寻找。”
夜昆仑并不惊讶,因为他没有忘记戎稚曾说过她自己有夜游的习惯,道:“哦,你确定她不是出去夜游迷了路或是回了戎国?”
姚兰急急回禀:“殿下,我家公主重信守义,她不会那样做的。如果是夜游,这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既如此,那本王会派人在城外找寻,你先回去等消息。”夜昆仑有些困乏,不想听她再哭诉,就随口应诺了她的请求。
“谢殿下!”姚兰抹着眼泪退出大殿。
夜昆仑起身,穿过大殿,自行回摄政王府。
刚刚从喀纳迪传来消息,宛夏败局已定,战事将息,按计划,格里伢将调动兵马,向东进,趁机消灭长期割据于喀纳迪东侧的十几个部落,他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那些个部落与宛夏私下结交,并在此次宛夏来袭时供其粮草。这些害群之马一日不除,异域还会遭异族侵袭。浩月氏尤拉能否一雪前耻,就看在收兵时能不能给戎国致命一击。他已暗中授命慰康老鹰王,若是联合浩月氏除掉戎国,乌国会助他一臂之力,帮他凳上慰康王宝坐。上次袭戎不成,若是尤拉不能使戎戈受创,估计格尔萨要亡国了。亓国是浩月氏的属国,仅有七座城池,玉勒河穿城而过,四座在河东,三座在河西,它占据的位置非常微妙,如果戎戈攻破亓国,西可呃浩月之咽,东可挡乌国渡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戎国得到它。
收起格里伢的抵报,他在书房内不断地来回踱步,上次格尔萨所说那位白须老将,到底是何人?戎戈何时又添此猛将?之前从未听过此人,如果不是他,仅凭一黄口小儿,实难抵挡格尔萨三万精骑。看来戎国将是他图谋霸业的最大劲敌。戎稚也是个不小的麻烦,有勇有谋,若是和戎戈联手,异域恐怕鲜有对手。当初执意要他到乌国做质子,无非是想宣告世人,西戎尚且有公主在世,那些贪财的江湖人,该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可笑的是,异域江湖风平浪静,无人打她主意,真是令人大跌眼境。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伸手一挥,一名侍卫闪进书房。
“传阿灵顿进宫!”
须臾,一位身着蓝衣的男子进了宫,看他穿着打扮,并非宫中侍卫,但腰间却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铭牌,除刻有他的名字之外,还纹着夜昆仑的王徽,可见此人地位颇高。但他的长相却实难恭维,肤色黝黑,青眸幽幽泛光,浓密的卷发像羔羊毛似的,乱糟糟地堆在脑袋上,还留着一小摄胡须,半黑半黄。
夜昆仑摒退左右,摘下面具,抿唇笑道:“阿灵顿,你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衣冠不整就敢来见本王!”
阿灵顿一愣神,似是才想起自己未着宫服,官帽未戴,忙回道:“属下昨夜当值,今早交接完毕,刚要睡觉,闻得殿下急召,一时慌乱,故而忘了换装,还请殿下恕罪!”
“罢了,本王知你一向如此马虎,下次再犯,定不饶你!”
“谢殿下!不知殿下急召属下有何事吩咐?”
“也不是甚大事,最近异域江湖有何动静?”
“回殿下,近来因战事频起,各方受累,江湖中人亦是如此,未曾见有何动静。”
夜昆仑显然不满意阿灵顿的回答,道:“阿灵顿,你来自江湖,就没有感觉到异域江湖安静的有些可怕?”
经夜昆仑一提,阿灵顿有所感悟,沉思半晌,回道:“当初殿下在诸国使臣面前提出要戎国七公主做质子时,异域江湖曾有所动,关于那个传说,无数人都想亲自证实。戎国公主来到驿馆后,也有人曾去行刺,但她本人武功高不可言,而且身边那位侍女也非同一般,属下曾亲眼见她拔剑杀人,速度之快,招式之狠辣,一般江湖人根本不是她对手。她年纪虽是不大,却有着刺客该有的镇定,出剑往往是一招毙命。戎少主蓄养的暗卫俱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能江湖人有所顾忌,才按捺不动的。”
夜昆仑冷哼一声,不屑道:“她兄妹二人可比得当年的青城公主?”
“这?”阿灵顿一时语塞,青城公主是异域江湖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她在武学上的造诣,恐怕至今无人能抵,当时,天绝宫主意欲将天绝门交于她,而她却放弃大好的机遇,嫁给东都一世家子弟,后来却因那个传说,遭人杀害,天绝被灭门,也跟她有一定的关系。青城公主正是当今戎王的三皇姐,戎稚的亲皇姑。
“青城公主是何等厉害,不也死在江湖无名之辈手中么?异域江湖之所以闻风而不动,必是有原因的,你要设法帮本王查清缘由。”
阿灵顿忆起一些关于江湖的传闻,但那毕竟是传闻,摄政王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但脾气焦燥,那些消息若未经证实就说出口,恐又要惹怒于他,还是自己打探清楚了再禀也来得及。
“属下定不辱命!”
“好,你明日就去查证,城防事务交于可信之人即可。”
“是,属下尊命!”
“先下去歇息罢!”
阿灵顿告退。
夜昆仑转入书房后堂,转动悬挂于东侧墙面上的四象图,石墙内弹出一道暗门,他闪身入内,门应声关闭。
暗道内没有光亮,他却轻车熟路,转过弯角,他将两个酒坛打翻,坛中东西顺着渠道“咕噜,咕噜”地流下去,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然火把,扔向打翻的酒坛,“呼”的一声,火苗沿着顺着渠然烧,整个暗室浸在火与烟雾之中,夜昆仑的青眸中泛出幽光,似乎这里正是阴间地府。
暗室的木架上,摆放着许多卷宗,书籍,每本书籍下面都压着一张书笺,做为标记。他信步走到一木架前,抬眼看到所有卷宗下都写着:“天绝门”三个字,伸手抽出其中一卷,这是用羊皮制城的宗卷,除了整齐的字迹之外,还有精美的图样,上面载写着天绝门各弟子修习武功的记录,翻开细看,青城公主戎薇的记录最少,卷中并未记载她是何时修练天绝四式--风行,卷云,驰雷,魅电。但除戎薇之外,并无天绝弟子到过东都,而且她死后,世上再无风行传人,那又是谁传给戎稚他们风行之功?该不会是戎薇从坟墓里爬出来教他们修练风行。戎稚口中的师父到底是何人,与青城公主、天绝门有何关系?这些都不得不令人深思。
放下宗卷,他翻出风行的修习方法和口决,如戎稚表现出的一模一样,风行的招式过于花梢,且对轻功要求极高,一般练武之人,甚是不喜欢用那软绵绵的白绫做武器。剑虽轻灵,但达不到风行最根本的要求――飘逸。严格来说,如果内力不够深厚,风行也只能看做是女人跳的水袖舞,好看而不实用。如果是他,这样的武功,是不会选来修习的。青城公主戎薇的确非同一般,当年戎国在异域四面楚歌,她硬凭一己之力,为幼弟戎天开拓疆土,当时帝国有意联姻,而她却嫁给东都一无名世家子弟,的确令人不解,有人说她想借机复国,毕竟戎国旧址被东都所占。其中到底是何缘由,后人也是不得而知。
此行又是一无所获,将书卷放回原位,封好通气孔,转开暗门,出去后一切归宁。因缺了空气,火自己熄掉了,暗室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