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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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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葛怀嬴深知主将到底是怎样情状,故听着远处此起彼伏渐渐传过来的哭声,昂藏男儿的哭声,不可置信的将视线落在那墙垛上临风立着的素服女子身上。

秦齐姜将视线从城下收回来时,偶然瞥见了,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此刻望向那孑然女子的目光,竟是惊怖莫明。

“周将军?”轻罗浑然不觉城上众人的视线,眼神飘忽且空泛,忽然开口,仍是抑扬顿挫,带有些微扎陵口音的鄂陵话,“烦劳,请兄弟们将城门打开,让她们进来。弓弩手准备,盾兵上前护卫,再将我日前备好的火药和油取来。”

周持节看看城下慢慢聚拢的孝衣妇女,又看看她们身后,竟无一后楚士兵追赶。除了风沙和尘土飞扬,竟只有那些汉子的低泣声,他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便只是沉默地一抱拳下城去了。

轻罗重新回过头,瞥见秦齐姜的视线,嘴角略弯了弯,搭讪着道,“闻琴可识人,不知先生可听过《古风操》?”

“是否是文王所作古曲?”他不解其意,因颔首道,“略知一二,其曲追太古之淳风,谓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

“看先生样子,似乎颇为不屑?”

“黄老之术尚无为,虽不以为然,却也是尊重的。”秦齐姜蹙眉,郑重道,“昔时众家争鸣,但相较之下,我更喜法家。”

轻罗微微低头,清声道,“先贤思想我未有几多涉猎,黄老无为之术其实也不甚解,偶然听过,最喜其中一段。”

“洗耳恭听。”

“以道存生,以德安形,其民甘食而乐居,怀土而重生。”

“小姐说的是太朴之俗?”

“是吧,”轻罗回眸瞅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向后楚大营,几不可闻道,“这是他以前同我说的,也可算是他的抱负。”

秦齐姜只当是叶延说的,心下不禁也有三分震荡。本以为是叶延知道自己底细,有意让这女子来做说客,可她回过头后竟再不发一语,似乎又不像。也只得噤声,随她一道望向远处营帐。

寅时三刻。

马云中人未进帐,声音已先了一步,听起来颇为恨恨,“只盼那城里怕真是饿的狠了,连草根树皮都剥脱光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拔得,方圆三里竟能寸草不生,还真是贼得很!”

陆仲堪头也不抬,“没头没脑说的什么呢?”

“我说那代郡城外的草,”马云中掀了帘子进来,啐了一口,道,“之前没留意,今天看着那些婆娘进城,天色也亮堂了些,才瞅见的,别说是草,枯枝败叶都没留下!”

高钟宁坐得笔直,起初并不留意,只当他是发闷火。可听到后头,却渐渐抬起头来,越发觉得不是味道。陆仲堪亦有同感,两人对视一眼,将手里的笔一扔,当先冲出帐外。

夏末初秋的时令,天色这时候还蒙蒙的,却也不难看出来,诚如马云中所言,那城下光秃秃一片,真是清的干干净净。

“清的这样彻底……”

“刮得是东南风,他们不敢打这个主意。”陆仲堪也出来了,嘴上说的笃定,心下却说不出来焦躁不安。风吹得大帐前的大旗猎猎的飘,来来回回的摆,越发心神不定。

他瞥了眼大旗,转开视线,刚要开口,忽又转回去牢牢盯着那旗。这些日子旗子一贯飘往西北,是因着东南风的缘故,此时旗向不定,忽左忽右,只得一个缘由。

——风向转了。

“报——”有小兵冲到近前,还不及行礼便被马云中一把拎起来。怔了一怔,便亟亟道,“将军,兄弟们刚刚清理时才发现,排在后头的那些板车下头,就在尸体们躺的那些干草下头,都是,都是火药!”

风向突变,火药横陈,莫不是时不我与。

“……撤帐,”陆仲堪喃喃一声,众人都未听得分明,皆不动。他直直看了一眼高钟宁,面孔扭曲,眼神散乱,忽然高声喊起来,“传令下去,拔营!撤帐!往后退,撤……”

并非时不我与。

这是战争,是修罗场,非是所谓天官、时日、阴阳。

第八章

八、

“……弓弩手上前,依云阵式布,盾兵护卫。”

是着意织就的孝服,浆得透彻的白,隐隐翻出青来。广袖长裾,枣纱沾湿了晨露,沁凉凉贴上肌肤,寒意一径直直渗进骨子里去。偏是一袭素衣裹得艳骨,像极了暗夜里的精魅。

轻罗不顾劝阻,执意立在众将士身畔,身量不高,可孑然立着,愈是伶仃,愈是有种遥不可及的豪气。七尺男儿受了鼓舞,不约而同上前半步与她比肩,剑锋直指天际,“——杀!杀!杀!”

诚愿上天垂怜,眷顾世人。

她极缓极缓地扬起手,眼眸如丝,眼底里有疏疏落落的森然,也有与之矛盾的湿湿凉凉的妄念。

执弓箭者,皆点燃了箭端缠的浸透火油的布。

秦齐姜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不看箭,他看她。他觉得那样多的密密麻麻的箭,都淬满了毒,射出去,是射在后楚大营,也是射在她身上,是损人,也是伤己。

轻罗猛地一阖眼,手直直落下去。

“嗖——”

破空之声撕裂了蒙蒙好景,混沌晨曦,从此露出狰狞面目。像是上古传说的怪物,双目赤红,将世人吞没。

火星沾上三里外的枯草,遂成燎原之势,耳中充斥的,初时是“噼啪”的爆破声,渐渐的,便是火舌舔上送尸的板车,“轰轰”的爆炸声,混着人声嚎哭惨叫,连城墙上的执弓的兵士都生出一丝不忍。

是沙场,也是吃人的修罗场。

轻罗望着城下火光烧红的炼狱,心思却飘开来,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出斑驳身影,丝履踩在那些起起落落的影子上,似回溯无数晨昏岁月,走向从前过往。

“……还有三日就是孩子的百日酒,你可知她封号?”

“帝姬晨曦。”

“是公主晨曦,”聂拉木纠正她,“都说是象征光明。”

“你似乎不以为然?”

聂拉木哂笑,“你以为呢?又不是不知,一天十二个时辰,最黑的不是夜半,而在凌晨。月光已退,日光未出,混沌不堪。”

六月二十四,卯时正。

火势借了西风,如摧枯拉朽,来不及撤下的营帐一座一座坍塌下去,倾颓在滚烫的土地上。熊熊大火烧红了天幕,炙烤着那些前一刻还眉眼生动的灵魂,火舌顺着枯枝败叶舔过活人肌理,发出刺鼻焦臭。

满目皆是疮痍。

马云中率部众护着陆仲堪往后亟撤,高钟宁打马在丢盔弃甲的颓唐士卒里面穿梭,眼看着昔日同生共死兄弟皮肉焦黑血色模糊,虽知是战场,可心下也是恨极了。

亲卫护着他躲过火光,他逆着火冲将出去,一人一马,在先前的大帐灰烬处勒马立住,马儿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马上的人眉尾发稍烧的焦黑,可面色刚毅,于平静中生出无边傲岸。

轻罗静静看着,抬手压下身畔扈从搭弓的手。

高钟宁背对烈烈火光,闭目默哀一瞬,翻身从马侧取下自己的百石巨弓,自身后箭篓取出三支白翎羽箭,箭尾抵着弦,箭杆磨着扳指,慢慢将弓拉开,直直指向城墙正中的轻罗。

后楚名将高钟宁,天生神力,百步穿杨。

他松手时,城墙上人人都能自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分辨出利箭划开辰光的破空声,自也生出无限恐惧,不自觉退了一步。

贴身护卫轻罗的叶七却看的清楚,她纹丝不动,唇角有笑纹荡开。

无尽悲哀漫延过求生意志,轻罗面色平和,水色缭绕的眸子,铺天盖地,尽是绝望。素服单衣,衬着那双浸染了数不尽的看不见的血色的纤细的手,她浅浅阖眼,竟似从容赴死。

城上的人愣了一瞬,尚不及上前推她,箭已到了。箭走三路,直指眉心胸口胫腿。叶七始终关注,故反应迅捷,飞身上前,右手挡开最上一箭,顿觉整只手臂一阵痛麻,只得勉强用左手接住居中一箭,不及细想,已翻身挡在轻罗身前。

秦齐姜被人护着退在后面,挣扎不过,眼睁睁看着她将叶七推开。时间仿佛放慢,能叫他看清楚每个细节。她微侧身而立,剩下的那一箭飞快自她左腿擦过,带着翻飞的血迹自她右膝洞穿,她身后的人不由自主让开了身子,箭犹带余劲,将她牢牢钉在她身后的城垛上。

轻罗左腿血肉模糊一片,咬牙立了,站得笔直。高钟宁在城下见了,那风里翻飞的的素颜乌发,于这一站中,成就了铮铮傲骨奇绝,虽是敌人之女,他也不免生出激赏。

高钟宁将箭重新插回箭篓,声若洪钟,“鄂陵狼王原是嗜血好战之辈,还望足下记住,今日之耻,后楚必报!”

轻罗“嘶嘶”抽气,想要回话,鼻翼翕动,嘴唇开开合合试了数次,只有三两颤音,仍说不出话来。高钟宁也不待城上回话,打马回转,如处无人之地,铁蹄如雷,动地而去。

叶七接住她蓦然倾颓的身子,手里握着削金如泥的小匕,眼神泛红,发狠地将那兀自颤动的白翎箭尖削去。秦齐姜冲上前时,只看见他打横将她抱起,快步下城去了。

他觉得心里忽然塌了一块儿,接二连三,坍塌一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看着远处火光,生出些不合时宜的悲哀。

天光余烬,景犹长。

鄂陵历太和三十一年,即后楚永熙四年,六月二十四卯时的这场战役,在史册上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史称代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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