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六章 婚礼（1 / 1）
第二天不到六点，水莲就被叫醒，沐浴梳妆。京子姑母给水莲梳完头后，丹野妈捧了个长方形的檀木盒子进来，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挂在黑漆的大衣架上面，是套深红色的带花鸟水纹的振袖和服礼装。
回身对水莲说：“这是我年轻时的衣服，让京子姑母帮你换上。”
水莲还没来得及道谢，丹野睦子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唇膏的颜色太淡了，和衣服不配，换支深色的。”
水莲低眉顺眼：“是。只是我只带了一只来。”
心里却堵得慌：我怎么知道要穿这件衣服啊。非常希望她能有机会知道亦舒的名言，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先穿衣服吧，等会我拿给你。”丹野睦子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衣服上。
水莲第一次穿和服，第一次明白和服带子还有调节长短的作用，长出来的部分都被折叠在宽宽的袋子下边。也是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传统女性走路总是摇摇摆摆的，因为衣服让你根本迈不开步，只能小碎步的摇摇摆摆的行进。
等她收拾好赶到小饭厅时，丹野家的三口人都已经就座了。而且都穿着礼装和服。
水莲在门口行礼：“早安，对不起，我来晚了。”
丹野的祖母笑眯眯地说：“快来坐下，一家人都齐了，开饭吧。”
丹野口微张，他第一次看到盛妆和服的水莲，古典文雅，又美丽明媚。
丹野睦子用目光制止了想站起来迎过去的儿子。
早饭是传统的喜庆餐，金鲷鱼，黑豆，海带，数子（鱼子的一种，取多子意），撒了黑芝麻的红小豆粘米饭，漂着打结三叶菜的樱花清汤。
水莲真的很难赞同他家的讲究，为什么不吃完饭再穿正装。如此累的一餐还是平生第一次。
饭后他们去了祖庙，祭拜，接受住持的驱邪净身和祝福。
就在要出门时，水莲听见丹野在身后说：“行啊，像模像样地。”
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心情调侃，知道我有多累？归根结底，若不是你撒谎，我何必在这一本正经的演戏。
看丹野的妈和祖母已经出了屋，水莲忽地转过身要找他算账。
“一般，一般。听说你在东京混得不错，还领回了这样的美人。”年轻住持一反方才仪式时的庄严，笑嘻嘻地说。
水莲的突然动作和面部表情吓了那住持一跳，以为自己的话得罪了她。忙道别：“我去换身行头，等下见啊。”
水莲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他不是说自己：“难道他是临时被雇用的，换什么行头？”
丹野笑了：“胡乱说什么，换身衣服是为了参加咱们的婚礼。我小时候的玩伴，现在接了家业做和尚。”。
水莲知道日本的和尚可以结婚，吃肉，喝酒，却不知还是世袭制。
“小平。”丹野妈在外边催促。
水莲没忍住还是失了风度地小声嘟囔出来：“你妈都快把我冻哆嗦了。”
“是咱妈。她要不是把你当儿媳妇的话，能客气的叫你受不了。”
水莲哀叹：“不胜荣幸，不过我倒是希望咱母亲能见外点。”
酒店的化妆间里，水莲闭着眼睛任化妆师在脸上一层一层地涂东西。原来早上的一番折腾就是为了吃顿饭和去祖庙。
她的专属婚宴助理在旁边对她讲今天的安排。水莲不时地答应着助理，表示听到，理解，照做。
好算穿上了白色的结婚礼服，看着镜子里不像自己的自己，水莲觉得似在梦中，五味陈杂，悲喜交加：没想到自己也有穿上结婚礼服的一天，可惜父母不能看到。十来年了，第一次，她有些思念国内的哥哥。
丹野妈推门进来，水莲第一次在她的眼里感觉到了温度，几分嘉奖，些许笑意。打量了一眼水莲：“礼服设计的好，比想像的要合身。”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工作西装的中年男人，手中拿着个银色公事包样的金属箱。后边还有两个保安。
丹野睦子示意西装男人把箱子放在桌上：“这是我结婚时的首饰，一直放在银行，多少年都没用了。”
男人用钥匙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条钻石项链和一对与它配套的耳环，宝光闪烁，熠熠生辉。项链的中央是一颗硕大的钻石，两边排列着共六颗由大到小的钻石。
若不是如此阵张的出场，水莲会以为它们是假的，因为中间那颗实在是太大了。水莲没有任何关于钻石的经验，不知是多少克拉，却知道自己的全副身家未必有它值钱。如果可以的话她真不想把它们挂在身上，太重了。
站在教堂的门外，水莲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向助理点头。
门缓缓地开了，乐声随之响起。
水莲透过面纱用眼角飞快地扫了一眼，似乎来了很多观礼的客人。两边的长椅上坐满了人。
按照助理方才的嘱咐，水莲头略低，目光注视十五米前，沿着红色的地毯以每步1秒的速度向前走。大概走到了一半吧，忽然想起这是婚宴，自己的面部表情太过严肃，抿嘴想做出个笑容出来，却没成功。这一分神，脚步就乱了，等到觉察到时她已是以平常在店里上菜的速度在甬道上前进。
再抬头，丹野就在面前了。夏日的阳光一样，明亮，耀眼，热烈。一身银灰色的长身西装礼服，衬得他挺拔，英俊，还有几分儒雅。
把手伸进他的臂弯，水莲方觉安心。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后一半都是小跑了。”转身时，丹野在她耳边轻声说。
水莲温柔地笑，用恶狠狠的声音小声答：“你要是再惹我半点，等下我就回答说不愿意。”
丹野轻笑：“老婆，你今天可真漂亮，咋一开门时，我还以为谁家的新娘走错地方了。”
水莲哼了一声，别说是你，我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了。脸上抹了那么多东西像带了面具一样。
交换了戒指，当丹野掀起她的面纱时，水莲看到了他眼底的晶莹，虔诚和满满的爱。
一时间她忘了观礼的客人，旁边的牧师，心底眼里都是他的深情，盈盈溢溢，眼眶一热，她听见自己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婚礼，我很幸福。”
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耳边响起了观礼客人的热烈掌声。
丹野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把唇那么软软地又实实在在地印了上去，感觉她的心，感觉她的爱。足有一分钟之久。掌声都开始稀落了，他才抬起头。
午间十二点左右，婚宴开始。丹野挽着换上了淡粉色礼服的水莲在乐声中步入会场。
两人被引着坐在上边。左边是新郎家，右边是她的娘家人--梅梅一家。梅梅冲她咧嘴笑，一只手却拿着手绢擦眼睛。
当司礼的介绍和祝福、赞美结束后，水莲听到瑞慧奶声奶气地声音：“祝你幸福。”然后，看到了摇摇摆摆走向自己的小天使。
在客人的哄笑中，水莲起身过去抱起了小瑞惠。
之后的讲话，祝福，瑞惠都一直坐在她的腿上，玩她胸前的绢制玫瑰花。
新娘讲话时，瑞惠也不要下来，水莲就抱着她站在麦克前：“谢谢大家百忙中的光临，不胜感谢。”
小瑞惠插嘴：“祝你幸福。”
又是一阵哄笑。
“水莲有幸得到大家的祝福。”
瑞惠接到：“多吃点啊。”
这是水莲方才一直对她说的一句话，小姑娘现学现卖。看到大人们都哈哈笑，更是得意，对大家频频招手。
水莲笑得快抱不住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祝您健康愉快。”
之后是客人吃饭，新人敬酒。
水莲跟在丹野后，一桌一桌的倒酒。他介绍，她就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客人说“恭喜”，两人就同声回：“谢谢。”
要说地方名流就是不一样，客人里除了丹野的朋友外，有政客，当地大企业的社长，商工会役员，农协役员，左邻右舍，还有他们家的佃户，各行各业的都有。
当敬到新郎朋友的桌子时，水莲看到了岩崎。他微笑着说“恭喜。”丹野咧着嘴得意的笑，岩崎替他开心又多喝了一杯。
一圈酒敬下来，水莲像刚完成了一个工程那样累。
宴会接近尾声时，水莲又去补妆，然后和丹野及他家人一起站在门口送客。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心里庆幸日本没有闹洞房的习俗，感谢丹野妈体贴把新房设在酒店，她不用回去摆规矩。此刻的她急切地想把脸上的妆洗下去，然后躺进床里睡他个昏天黑底。
水莲几乎是挂在丹野身上出了电梯，一进客厅，看见丹野妈，他祖母还有他姑父姑母正在里面喝茶。
忙从丹野身上下来，规规矩矩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你觉得这个酒店怎么样？”
没人回答。
水莲抬头见大家都在看自己，原来她是在问她。想起了自己喝的那杯一千三百五十日元的，味道一般的柠檬茶，太贵了，而且贵的没特色，她想说。
忽然想起昨晚丹野说他妈有想让自己接手酒店的想法，就改为：“挺好的。”
“没有应该改良的地方？”丹野妈追问。
“水莲现在的身体不适和操劳。”丹野插嘴。
“也是，慢慢来吧。”
丹野的奶奶放下茶杯，和蔼地笑：“既然都结婚了，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听说现在医院能看出男女，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水莲看丹野：我看你怎么掰。
丹野脸不变色，心不跳：“这才多大，怎么也要五、六个月才能看出来。”
什么都没有能看出来就怪了，水莲心里说。不过这人撒谎的本事真是了得，坦然的让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肚子里真有颗胚胎在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