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新年酒会（1 / 1）
一月三号，水莲一早便背着大包赶到了丹野家。
丹野宅的新年门松有一人多高，青翠挺拔，气势不凡。过年用翠竹和青松制成的饰物装饰大门是日本的传统。这是水莲特意从秋田县订制的，花了将近十万。当然也可以从商店买一万日元左右的，但那显示不出二友软件的气质和实力。
丹野迎到玄关外。和自己的长裤毛衣羽绒大衣不同，他竟是一身和服正装。绀色缟纹会津棉的着物和服，腰间是深色角带，外罩和角带同色的棉羽織，下穿草履木屐，竹骨京扇插在腰间的带子里。简直是平安贵族的再现，古典，风雅得可入画。
水莲在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准备说拜年的客套话。这五、六步的距离是礼仪作法课必教的，给双方足够的距离施礼。
没等水莲开口丹野已经正了身：“恭喜新年。去年承蒙照顾，不胜感激。今年还请多关照。”然后是四十五度的深礼。
水莲忙回礼，直起身后开始拜年：“恭喜新年。我这里去年也是得到丹野先生的各种照顾，不胜感激。今年无论如何还请多照应。”说完深施一礼。
到这里算是正式拜完年。
从前水莲很讨厌新年开工第一天的拜年。一套‘恭喜新年。去年承蒙照顾，不胜感激。今年还请多关照’不知要说多少遍。和同事说，和上司说，和客户说。得到照顾的，没得到照顾的都这么说。一整天的点头哈腰。
不过今天心情不同。丹野的和式穿戴感染了她，让她自然想遵守日本的礼仪作法。而且不论丹野本人还是二友公司都是新新饭店的熟客，承蒙关照的话也的确是出自内心。
进屋后，丹野请水莲去二楼的休息间，两个人边喝茶边把今天的日程安排确认了一遍。
十点左右，party设备出租公司的车到了。水莲便下去开始布置会场。不一会丹野也下来了问水莲有什么要帮忙的。水莲看他已经换了套运动服，知道方才的正装是为了跟自己拜年才穿的。不禁指着他的衣服笑道：“哎哟，丹野社长，您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呢。不敢当啊，不敢当。”最近接触频繁，两人偶尔也会开个玩笑。丹野一本正经道：“陈小姐，当得起，当得起。小的在这听您差遣。”说完也笑了。
接着的几个小时是一通的大忙特忙。先是花店来装饰会场，然后是宴会食物□□公司的到来。按事先约定的，在客厅的一角设置了吧台。又在院子里设置了一个铁板烧，一个专门厨师负责烧牛排。还有一个寿司吧，一位寿司职人和他的徒弟在那负责做手握寿司，旁放一个柴油炉子给这师徒取暖。除此外，院内还有四个大柴油炉子。炉子间安置了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水莲在每个椅子上都搭条膝毯。
三点的时候一切就绪，晚宴的侍应生们也都准时到了。六位侍者都是店里的学生服务员，水莲为他们争取了很好的工资。道声辛苦后开始为大家讲今晚具体的服务内容，强调要注意的地方，又让每人都实习几遍才算放心。
三点四十的时候水莲最后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觉得自己也该换衣服，打扮一下了。就对旁边的丹野说要借用他的浴室。
丹野看一下表说：”你得先吃些东西，不然party一开始不一定吃的上，吃不上。”说完也不等水莲回答就请铁板烧的师傅做两个牛排。水莲忙的一点食欲也没有，不过很感激丹野的一番好意。和他一起胡乱吃下牛排后。两个人都准备去沐浴换衣服。
水莲不想用楼下的浴室，因为它和洗手间相接，怕水汽进洗手间让客人感到不洁。丹野说去楼上吧，水莲忽然尴尬了。尽管是先后，两个人用一个浴室也有点别扭。最好是他不用，不过这话也说不出口。狠了一下心说：“不麻烦了，我就洗个脸算了。”
丹野笑了：“楼上有两间，一个在主卧室，一个在客房。”
怎么不早说？让我白尴尬一番。所以当丹野问她还需要什么的时候，水莲恶狠狠地说：“不敢劳烦，我都带着。”拎起自己的大包去客房洗漱。
水莲下来的时候丹野已经换上早上的正装，正和一个长得很好的年轻人在说话。年轻人戴着眼镜，穿一身深蓝色细条纹西装，高逸俊秀。
“这是我的搭档，岩崎寅次郎。”丹野上前介绍。又对岩崎说：“新新饭店的陈水莲小姐。”
两人同时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水莲边弯腰边想：原来是小寅，不是虎子。可也是，东京怎么能有虎子呢。
关于水莲，岩崎曾听人提起过：吃得苦，耐得劳。聪颖精明，果断能干不让须眉。今天一见才知道竟是一个如此丽人。弯眉，杏眼，菱唇，皮肤白皙细腻，体态丰满圆润，只看外表便是一个有十分韵味，十二分风情的女人。不禁想：难怪丹野着迷。看那边丹野不无得意的正看自己，意为：如何？心想还八字没一撇呢，你美什么。便一挑眉，意为：到手再说吧。水莲自然没看出两人的眉来眼去。不过两个一起长大的人准确无误的领会了彼此的意思。
水莲换上一身黑色洋装。带着荷叶边的细腰上衣，里边趁着银红色圆领线衫。下边是简单的长裤。长发盘在头上用黑色撒银粉发卡定住。唯一的装饰品是胸前的一小枚银雕镶珍珠胸花。
自己属于工作人员，却又不是端酒水的，不能和侍者一样穿白衫黑裤。穿工作式的西装显得古板，破坏气氛。穿礼服又怕抢了女客的风头。琢磨来琢磨去，选了这套不算正规礼服的洋装。
丹野打量了一下水莲，说：”未免简单了些。”从旁边放食物长桌上的花球里抽出一支粉红色的康乃馨，折短，替她别在胸前，用胸花定住。水莲的脸有些热。再看丹野手指翘起注意不碰到自己，一脸的认真。从接触到现在，这个人一直奉公守法，没有过不尊重，是自己想多了。便大方的说：“谢谢。”
宴会五点开始。岩崎在里边招待客人，水莲和丹野站在玄关迎客人。
渐渐的，水莲开始觉得丹野可怜。因为他要一遍一遍的说：“xx先生，恭喜新年。去年承蒙照顾，不胜感激。今年还请多关照。”然后又哇啦哇啦讲些寒暄问候，伴着无数个点头和哈腰。
自己是在他称呼xx先生时，从写着xx先生名字的鞋箱里把拖鞋拿出摆在地上。然后接过xx先生的大衣，挂在已经收拾干净的储物室里写着xx先生的衣架上。最后xx先生进去后，把他的鞋收进贴着xx先生名字的鞋箱里。
水莲趁着没人来的时候客厅喝口水，又给丹野拿杯茶。递过去说：“辛苦，辛苦。已经来了十七位，还有九位就能进去了。”
丹野接过茶笑着说：“谢谢，不辛苦，不辛苦。我就当自己是个进了拜年loop的程序，好在不是无休止loop，i等于二十六。”
水莲也笑。学生的时候编程序，大家都按教科书的例子把loop次数的变数设为i，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电脑认不出来，就回一大堆看不明白的error messege。
看侍应生引着一位新到的客人从大门处走来，水莲接过丹野的茶说：“i等于18先生来了。”
宴会办得很成功，经过一翻热闹的相互打招呼，拜年说客套话。大家就开始随意坐，认识的围在一起，不认识的丹野和岩崎帮着介绍。新新饭店的食物六点过一刻时送到，水莲松口气，还担心堵车什么的耽误事。然后指挥侍应生把盛在大银盘里的食物，一盘盘摆在客厅的长桌上，下面点着蜡保温。是自助式，不过水莲也安排侍应生不断的端着各样菜式穿梭于来客间以方便取用。也有客人从客厅的落地窗出去拿牛排和寿司。还有些人便留在庭院里，坐在炉旁谈天。
二十六位客人只有五位女性。尽管水莲打扮的低调，她的美丽和气质难免被人注目。宴会开始不久，便不时有人来问这问那的搭讪甚至纠缠。每到这时丹野总会及时出现，亲热的问她想吃什么，嘱咐她不要喝多，或直接把她借走。不到一小时打水莲歪主意的便明白了，那是丹野另眼相看的女人，碰不得。这一点水莲很感激他，尽管自己也能应付得了，但在外边拼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为自己解围。
十一点半左右，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寒暄道别。
服务人员也都散了后，水莲和丹野互道了辛苦。不雅的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告诉丹野明天party设备公司上午十点会来撤会场，水莲便拿出手机要叫出租车。丹野才知道她没开车来，无论如何要送她以表示谢意。水莲也懒得争执推脱，她实在是太累了。
上车没十分钟水莲就睡着了。
到了地方丹野并没有叫醒她。侧过身靠在车座背上静静的看她。睡着的水莲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两只手放在膝上，手中还拿着自己下午给她别上的那只康乃馨。那是自己第一次和她如此近乎亲近的接触，当时心扑通扑通的跳。看向她的胸前，顺着外衣的领口可以看见里面银粉色线衣包裹的□□，浑圆，丰满，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下颌圆润，嘴微张，饱满的唇。丹野想亲一下那唇，感触它的柔软，美好。轻轻的一下，不会被发觉。但是他没有。心里有个声音：若是那样的话我就不比藤泽好多少。从后座拿过她的羽绒大衣，轻轻的盖上。仍旧侧身坐回去看她，直到心开始犯糊涂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