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你觉得我能放你走么?”美人榻上的女子瞄一眼祺雅,猫似的蜷缩在美人榻之上,纱裙顺着羊脂般的肌肤滑落露出一双纤长的玉腿来,仰月台下百花霎时失去颜色,皆臣服于女子无可言喻的艳光之下。
祺雅微笑,白玉耳坠摇摆,只听她柔顺的答道:“奴婢方才就说过了,此次来义州只为主子传话而已。若是福晋愿意,旦可取了祺雅的性命无妨。”
说着祺雅便转身要离去,惹得仰月台外的侍卫纷纷拔刀而出,明晃晃的冷光。
“十年前,他许诺于我,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若有一日负了我必将天地不容。”身后美人榻上的女子却突然出了声,没有了先前张扬的笑意,只是淡淡的忧伤,祺雅回身看她,她却只是望着苑中百花继续说道,“我用了十年时间才回来这里,却一无所有。但见新人笑,谁怜旧人哭。原本,当年的誓言若是应验,他早该日夜难安天地不容,如此一个男人,何以值得我用三千铁骑去交换他的命?”
女子话音落,祺雅一直漠然的玉颜上终于有了些动容,看着美人榻上已经陌生得可怕的妖艳女子,女子望向百花的眼中那抹寂寞竟让自己不禁想起了十年前在赫图阿拉的后山坡上翩翩起舞的那个小格格。
虽不太习惯忆起旧事,祺雅的眼神终是柔和了许多,轻声道:“这一次,你不该怪他的。”
那尔真却不怒,依然眼神飘渺,嘴角一朵妖媚却零落孤单,喃喃道:“他为了保护那个女人自愿领死,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军权去交换他的命?”
“这一次他要保护的人不是汎梨,是你乌叶尔特觉罗?那尔真。”祺雅正色打断那尔真的话,严肃的对上她眸,看她眸中的愤怒一点点转为惊异,最终化作泪水落下。
许久,她抬手为自己拭去泪水,抬手示意侍卫全部退下,才冷冷的盯着祺雅清丽的容颜说道:“这些话,是博尔济吉特教你说的?”
祺雅盯着她眼中的怀疑、愤恨,沉默良久,终是开口答道:“杀了娜娜古青的那把刀,是你的太极珠匕首。”
祺雅音落,那尔真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剔透的泪水撵过眼角那颗妖冶的泪痣竟淹没了平日里的妖气,只剩清澈。
‘豪格,如果你去了沙场不回,我以何等你?’
‘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
‘豪格,如果我嫁作他人妇,你等我到何时?’
‘等我手执天下,金瑶凤鸾帐迎你为妻。’
懒散发髻上的翡翠朱钗落下,青丝滑落于肩,美人榻上的女子瞬间失去了那不可一世的张扬,眉目之间透出带着憔悴的悲哀。昔日的承诺,他没能遵守,他违背诺言没有驾着金瑶凤鸾帐来迎娶自己,如今只为一把太极珠匕首却要罪至当诛。
爱新觉罗?豪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眼前如此褪去了光芒的小小女子,才是曾经记忆中青莲般的那尔真。
赫图阿拉的后山,那个牵着自己的手在花海中跳着剑舞的女子,那个总是跟她说豪格哥哥的女子,那个听说被送去了察哈尔的女子。
祺雅叹息,转身便要离去。
“多陪我一会儿,不行么?”美人带泪,原本清泉一般的美妙声音也不觉有些沙哑,带着哭腔,像受伤的小鹿,让人疼惜。
祺雅身子一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道:“如今你我已非当初,瓜尔佳?祺雅只是贝勒府的婢女,所以只能陪伴在自己主子身边。”
“又是那个博尔济吉特!先是豪格,再来是你,她究竟要夺我多少东西才算罢休?”那尔真美丽的容颜因为愤怒而突然红了起来,两腮桃红艳丽,甚是动人心的模样。
听她愤怒的指控,祺雅闭上眼深呼吸,转过身凌厉的眼神扫过那尔真的脸庞,低声喝道:“你恨豪格眷上她,旁人无可言,我也无可言。但是鄂尔赫只是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你本是青莲一般高洁善良的女子,如何下得了狠心连他也当做棋子来利用?”
闻言,那尔真的愤怒似乎退去了许多,眼神移开,轻声道:“我没想到他会死。”
“罢了,”祺雅见她如此也不想再厉声说些什么,只是道,“汎梨本是与世无争的女子,她要你虎符,不过是要为亲子报仇,不针对你,更不会对你如何。你与汎梨,本就是极相似的女子。”
“告诉我,她有什么地方让你如此相待?”那尔真揽过滑落的纱裙盖住修长的双腿,她妖媚了十年,却还是无法在这个女子面前挂上狐媚的面具,仿佛她依旧是十年前那个清冷的女子,总是站在那个男人身边淡淡微笑看着自己起舞的姐姐。
那尔真的问题来的突然,却是必然。祺雅浅笑,眼神中有些无奈,低声道:“她是你我,又不是。我只是想保护她,因为当初没能保护你,也没能保护自己。”
如此简单的回答,那尔真沉默了,原本妖气的泪痣如今看来只是一颗泪痣,裹着浓浓的悲哀。那尔真起身,站在仰月台最边缘的露台上,说道:“我如何确定交出虎符便能保住豪格的性命?”
“这便是主子的事情了。奴婢的主子既然向福晋提出了这个要求,就一定能做得到,福晋但可放心。”祺雅微微屈身行礼。
那尔真听她如此维护那个女人,只是嘴角惨然笑了笑,对着仰月台下的太液池水失神些许时间。
深吸一口气,那尔真转过身来,又是那高高在上妖邪妩媚的伯奇福晋,厉声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豪格的赦令一下我便将虎符交予她。我伯奇是察哈尔最高贵的女人,一语既出驷马难追,若我违反约定她大可以将太极珠匕首交给皇太极要了我的人头便是。”
祺雅福身,温婉答道:“奴婢谨遵伯奇福晋懿旨。”
“鳌拜和额尔瑾知道你还活着么?”见她就要离去,那尔真急忙出声将她唤住,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
祺雅原本就快出了仰月台,听她突然这么问了,身体先是一震,也没有回身,背着她轻声答道:“奴婢告退。”
“哈斯琪琪格!”那尔真喝道。
“奴婢名为瓜尔佳?祺雅,十五贝勒府的奴才,十五福晋的婢女。伯奇福晋金安,奴婢告退。”说完祺雅便毫不犹豫的跨脚出了仰月台径直朝苑外走去。
那尔真走上露台仰望夜月,晒着冰冷的月光,良久,才幽幽的自语道:“死了,都死了,谁都回不去十年前的赫图阿拉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依然撵过那滴泪痣,月光冰凉刺骨。
--------------------------多铎府邸---------------------------
“娜金儿,”我突然轻声唤道。
多铎离开后娜金儿便取了灯过来给东院上了光亮,听见我呼唤便转过身来望着我答道:“格格,是不是里屋蜡烛不够?”
让兰喆将凉椅放在了露台之上,凭栏便可远望整个贝勒府的风景,坐在那里舒服的躺下,漠然的望着夜色掩盖下的府邸,什么也看不见。轻声道:“你可知蒙语‘哈斯琪琪格’是什么意思?”
“格格是说玉花?”娜金儿看我只是出神望着漆黑的夜,便知我其实不是真的想问什么,端了香炉走来露台轻轻放下,便持扇立于侧为我去热。
良久,才终是一声叹息,自语:“是啊,玉花。”
瓜尔佳?祺雅原本就是玉花般的女子,素丽清雅,不可方物。是我,不择手段的硬生生将她推了出去。
蒙古草原上的那朵玉花将再次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某善啰嗦时间】
日本进入了梅雨季节,天倒是亮堂,就是细雨绵绵下得人甚是心烦意乱。堂妹邮件告诉我,梦见总也回不了家是因为心中有魔障,我笑,说我只是有心结。
而我的心结是什么,不得而知。
那尔真说出豪格的诺言,其实只是借鉴。那句话,本是男友对我说的,一时感动至极,竟用在了文章里。倒是希望他别像豪格一般将我丢弃,追了汎梨而去。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幸福还在很远的地方,我不确定何时才能触碰它的温暖。这些年独身漂在外国,仿佛所有的年少轻狂都被现实磨砺了去,所有的棱角都化作了方圆。我想我是倦了,终是想要找个胸膛停留。
又多话了,希望姐妹们都幸福。
75、花自飘零 ...
一手执托盘,一手推开书房门的瞬间,书桌前的男子略微抬了抬头,见是我表情平静的又埋下头去写着什么,我走过去他眼前,扫眼便能看见他所写的东西,他也并不避不遮,我也不看。
“祺雅回来了,”我说,将手中的托盘靠桌沿放下,端过上面的参茶放到男人手边,怕挡着他写字,又伸出手去拿了放在他的左手侧。
“一切都按照着你的计划在走,不是么。”多铎放下手中的笔,对于桌上的密件依然不加遮掩,抬手端过参茶轻啄了一口,又放下,淡然道,“既然已经喝了你的茶,有何事,但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