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匕之过去(1 / 1)
踟蹰拿着汤药更在却奴后,却奴却嫌踟蹰不够快地催促着。
房中的迷迭香气已经渐渐消散,只有一点点迷乱的味道混杂其中。却奴打开房门,屏住呼吸,等着最后一点香气被清明稀释。
把汤药放在床边的小柜上,看着寒逝不再渗血的背安心地笑着,却奴想把她叫起来,却背踟蹰阻止。
“你干什么?”虽然是嗔骂的,可是却奴的声音十分小心。
踟蹰摇了摇头:“你忘了,这药是让人闻的,不是让人喝的。”
却奴打了打自己的头,小声说:“药这么关心寒逝,自然是不会想要把她弄醒的,他原先也是和我说过的,但我却忘记了。”而后把寒逝扶起来,扶着她的双肩尽量不去触碰她的脊背,把那碗汤药放到寒逝的鼻子下。
温润而苦涩的味道飘到在寒逝的鼻子下面,也同飘散却奴的面前,却奴咬着牙齿说:“远着还不觉得,近处这药的味道可真不是一般的难闻。”
踟蹰摇了摇头,他深知药开的方子都有他的独特之处,却也见怪不怪了。伸手要去接过寒逝,却被他喝止:“不用的,我可以的。”
却奴的声音都有些艰难。
等汤药没了温度,再也闻不到一丝味道的时候,一声鹰鸣打破了寂静。
在房间里的两个人突然肃穆了起来,放下寒逝帮她盖上被子,而后迅速地走出房间,就看到藩篱已经走到了房门前的园子里。
又一声鹰鸣——
只见藩篱伸出手,而在天上翱翔的那只鹰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下来,锐利的爪子毫不留情的刺入了藩篱的手臂中,而藩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本来就冷峻的脸越加沉寂了。
“什么事情?”耳边传来的却是虚弱而沙哑的声音。
明明别人需要一个晚上复原的时间,而这个人却会逼着自己,快些,快些。
寒逝搂着胸口,右手支着门框,竟然这样就起来了。
那只鹰是玄渊与三城城主联系的途径,而在第一时间找到那只鹰,已经成了他们生命中一种必要的习惯,即使脑子里才刚刚回复一点意识。
药把袍子披在她的身上。
藩篱看了一眼那字,而后捏成一团向却奴递去,却奴看后皱了皱眉,把纸揉成碎末,而后在寒逝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四城,有难。”
这样的信息,自寒逝当上南城城主后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新王执掌权力的不满东城势力过大,自己经营势力,却终究因为某些原因而没有成功,而这所谓的原因自然是四城的计策,寒逝参与了厮杀,而她本来所司管的就是暗杀。
她还记得当初皇帝培养的第一高手的名字,似乎是晓。很阳光而清明的名字,而这个名字的主人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那少年举着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巨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是来杀我的。”是肯定的语气。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就突然悬在了寒逝的头顶。巨剑毫不留情地落下,寒逝脚下的石板路刹时裂开,像是一条涟漪一样。
寒逝凌跃到空中。
而此时已是寒逝在上,晓在下。
寒逝拔出了匕首,血红的颜色透过清晨淡雅而明媚的光印在她的脸上,像是一抹染了胭脂的泪。
晓抬头,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玄渊要她对付的是晓,而不是别人,因为晓的眼神和她很像。曾经藩篱说过,这样的眼神孤独的就像在荒原里的一匹孤狼。
其实晓更应该由藩篱来对付,因为他即使是狼也是光明磊落的,而她却早就再大漠雨季后浑浊的泥潭里,连尸体都渐渐腐败了。
所以,即使她的武功不如晓,晓的落败也是必然的事情。
晓的身体在他摧毁的路面上僵硬,也许到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落败。
每一寸皮肤都在渐渐发凉,像是有什么要从胸口溢出来一样,而寒逝的一刀止住了这样的趋势,晓睁大了眼睛,安漠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一派清明。谁也看不出这个孩子曾经是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手,此时的他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归途。
寒逝帮他闭上他还来不及闭上的眼睛。
他不知道,寒逝身下的那块石板里藏了一味□□,他的剑劈开的未必是石板,但寒逝却一定有办法使它裂开,而她的匕首上亦是涂了一抹薄薄的药粉,在每一次刀匕的碰触间,不知不觉地在空气中释放。她的发丝间涂抹了致命的毒,连她的每一个手指上都擦拭上了见血封喉的药。
所以,无论如何赢的一定是寒逝,因为对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即使懂得什么叫人心险恶,也不懂得太深。到底也只能说皇帝陛下仁慈而已。
寒逝十五岁的时候却是另一个样子。
慢慢擦拭着自己的武器,虽然匕首上没有血。
几个人结伴来到北城,一路颠簸,还好路上有药的照顾,也不至于增加多少痛苦,可每每遇见颠簸,却奴便总是为寒逝担心着。
“真是的,干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命令啊?”坐在马车上,却奴有些难受的抱怨着。
踟蹰摇了摇头,甚是无奈。
“恐怕是早就料到现在这个时候,寒逝刚刚醒来,所以他才特意在这个时候来的命令。”
“那样的话,主上岂不是妖怪?”踟蹰打趣道。
“保不准他就是个妖怪呢。”努着嘴,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有些赌气地说着。
四城几乎每一处都是富饶的,却唯有北城可以说是富庶,而这样的繁华甚至比得上帝京,怪不得皇帝这么想把他除去,毕竟,功高盖主这种事,又有几个皇帝是可以容忍的,尤其这个皇朝还不是自己打下来的。
前朝的余孽亦在打着各种旗号想要颠覆这个皇朝,所以无论表面上多么平静,暗地里汹涌着的可不止是激流,上一任皇帝为了巩固皇权才创造了四城这个组织,却没想到却在这个朝代里成了坐在帝位上的人的心腹大患。
北城城主的府邸在京郊,也许是因为那里让人觉得不那么危险。
马车里很是安静,半路上药因为有别的事情,所以没有随行,藩篱在前面赶车,而他本身就是个沉默地甚至沉闷的人。踟蹰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怎么说话,寒逝因为伤病的原因在旁边静养,却奴觉得有些闷就把窗子打开了一道小缝,寒逝的伤见不得风,可是她还是执意与他们一起前往。
外面传来一声鸟鸣。
却奴有些奇怪地往外面望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朝他撞了过来。
“这是什么?”听着窗子外面“咚咚咚”的撞击声,却奴有些疑惑地把窗户打开了一点,有什么东西,像是箭一样朝里面飞来。
是一只雀鸟。是那种早春里飞来,又在寒冬里飞去,最平常也最不起眼的那一种,可是,这只却偏偏像是发狂了一样,朝坐在车厢里的三个人,疯狂地叫着。
“快。”却奴扯了扯寒逝的衣角,有些急促的喊道,“快把它打下来。”
身边没有带什么暗器,于是寒逝随手摘下却奴簪子上的珍珠向雀鸟射去,一下子,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却奴捡起鸟的尸体扔给踟蹰:“把它的肚子挖开。”
而后坐到寒逝身边,有些嗔怪着说:“你怎么把我的南海明珠当成了暗器,现在血淋淋的,你让我怎么带啊。”
寒逝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只簪子。
“青云珠泪。”却奴满眼放光地看着这只簪子,商人的本性一览无余。
青云珠泪是一处盛产玉器之地的名产,因为它晶莹剔透且形状如泪,所以以此命名。它本身长在极好的玉料中心,而且一块玉料里只长一枚,所以往往要取出一粒,整块玉料就毁了,几颗青云珠玉几乎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
而寒逝手里的簪子,上面的青云珠玉镶嵌成了一朵花,美轮美奂却不显得华贵奢侈,仅仅可以用简单来形容。也只有却奴这样的行家才能认得出它。
“过去执行任务玄渊给的奖赏。赔你。”就把它放到了却奴的手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身价?”却奴也不客气,一边往头上簪着,一边仿若无心地问。
“晓。”寒逝安漠地回答。
“真是的,你怎么这么喜欢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一直在安静地听着他们两个对话的踟蹰有些打趣地说道,说罢还摇了摇手心里染血的腊丸------那是从刚被寒逝杀死的雀鸟的肚子里挖出来的。
“我就是喜欢女儿家的东西。”说着,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一把夺过踟蹰手中的腊丸,轻轻揉碎,一张写着浅淡字迹的纸张显现出来。
却奴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字,突然眼睛瞪的很大,厉声对前面赶车的藩篱叫道:“逃。”这个字亦是那张纸条上写的惟一一条信息。
可是,晚了。
一支燃火的箭破空而来,居然射穿了车板从却奴身边划过:“筝儿。”踟蹰的动作从没有这么快过,快的就像一支箭,文人从来温润如玉的表情此时扭曲着。就在火箭快要擦到却奴手臂的时候,他用手一挡,箭从他手背划过,空气里是清微的血与熟肉的味道,却奴木楞地怔着,依旧惊魂未定,而踟蹰却早早的撕下了自己的衣角熟练地包扎着。
寒逝拔出了匕首。虽然每一寸骨头,肌肉,皮肤都在叫嚣着伤痕累累的痛楚。
第一轮进攻很快就开始了。
首先来的是一群黑衣人,像一只只夜枭等待着黑暗的降临,在敌人经过自己的身边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攻击。
藩篱并没有给予他们太多的机会,左手驾着马车,右手挥动着霜白的剑,临近他的从树上跳下的黑衣人,被一剑毙命。
墨追带着马车呼啸着。
黑衣人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断距离,即不能靠近也不敢远离。
“怎么办?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却奴焦急地说着,并把头伸出窗外,向后看着——这种行为在某些时候可能是致命的,比如现在。
而踟蹰更早的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几乎却奴伸出头的一刹那就把他拉了进来。
而后,寒逝从却奴的身后闪身,一把结果了从窗口欲偷袭的刺客。而黑衣人从窗口跌下去的一瞬间,一口浓血也从她嘴里无法抑制地从她嘴里涌了出来。
"九个。"这是却奴说的,声音不大,也仅够车箱里的人和车外藩篱听到。而后抽出袖子里的锦帕擦拭着寒逝的嘴角。
他只向外面看了一眼,而那一眼也已经足够他看清隐藏在树梢上岩石后及跟在马车后的人。
“藩篱,你能对付几个?”踟蹰在里面问着,外面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藩篱有些沉重的声音传来,“五个。”
“四个。”里面的寒逝已经被拭干了嘴角,沙哑而渺微的声音对踟蹰说,“不要让藩篱逼自己。”
踟蹰点点头,寒逝了解藩篱,她只希望让他对付四个人,而余下的,须他们自己解决。也许藩篱的确可以对付五个人,可是这五个人需要用尽的是他的全力,寒逝太了解藩篱了,这世上有很多人喜欢逼迫,比如,藩篱。而某些时候,寒逝也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