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变(1 / 1)
晴历七百七十七年,即东夏缅奉初年,十月二十,早朝过后的右相楚思衍携带着据说是她从民间招募的四大名医,兴冲冲的赶往圣宫,试图闯殿,却被奉命留守的墨紫所阻,未果,冷笑着离去。两天后,君王失踪的消息便开始在朝野上下蔓延,群臣无首,再加上边关不断送来的急报,战争的形势似乎是不可避免,东夏王权再次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晴历七百七十七年,十月二十四日,北辰京郊燕山脚下,被君王燕时隐一声令下由四方而赶到谳都的六十万军队,群情激奋歃血而誓,发誓要血染北地为被遭到东夏拒婚的北辰王燕洌报这折辱之恨。
同年,十月二十五日,常年驻守在凉夏边境的南凉三公主凤渊,不知什么原因率领二十万轻骑趁夜袭击了原本驻扎在幽州城外的龙武卫,龙武卫促不及防死伤无数被迫退往青城,而南凉军队则一鼓作气攻占了幽州、常州、闽南郡等两州七郡十二城的大部分土地。
一时间,边关告急,各地的战报如同雪片一样朝帝都大郾,朝那个权利集中的皇城飞去。而身在关内的百姓,由于过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似乎远远还没有嗅到危难已经降临,依旧歌舞升平,尤其是在廉亲王势力根深蒂固的堇南一带,消息更是被封锁的如同铁桶一般的牢固。当然,在这些不明真相的人之中,就包括东夏最有决策权的夏流月。
北辰?谳都
明月笼罩下的未央宫静谧的不带有任何战争的气息,死亡的阴影似乎从来都未曾笼罩在这个地方。
未央大殿之内,此时有两个人在坐着喝酒,一男一女,虽均为便装,但穿着的却是只有北辰皇族们才能身着的白色衣袍。
对月饮酒虽显诗意,但只有二人却不免有些苍凉。燕时隐看着身边这个沉默着只知灌酒却一言不发的弟弟,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由有些心疼。这个总是意气风发自持有度的北辰王啊!他有着许多女儿也不及的雄心与壮志,他有谋有略且见识深远,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没有像对别的男子那样诸般约束他,而是给了他一片天,让他有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可是曾几何时他这个弟弟也长大了,一趟简单的东夏之行竟会让他消磨成这个样子,她不明白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选了他走了这一遭。
“别喝了……!”拉住继续往口中灌酒的燕洌,燕时隐皱了皱眉头,对这个小她十五岁,从出生起一天都没见过父妃的胞弟,燕时隐虽身为他的姐姐,但是却一直是拿他当自己的孩子般来宠爱的。
从小到大看着他一天天的成长,燕时隐知道他,了解他,外人眼中的这个虽有绝色之姿但却深沉到让人琢磨不透的北辰王,在她看来却只是一个还未曾真正长大的倔强孩子,他强,但是却也会流血,会受伤。还记得母皇在世时,深爱父妃的她,是从来也没有拿正眼看过这让父妃丧命的燕洌,每当中秋时节,后宫中坐在一起团员的皇子皇女还有成群的嫔妃们,却只有洌儿一人不能入席,可是每次都躲在一边偷窥的他却从来不哭不闹,甚至反倒来安慰她,懂事的让自己心疼……
但是现在,燕时隐却知道她的弟弟,令北辰无数女子痴心以求的辰王燕洌,金玉之体,文武双全,优秀的这片大陆上再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少年,在被那个东夏皇拒婚后,是真的伤心了。
这些日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这个身为姐姐的却能感到来自他心中的那份羞恼,那份遭到戏弄后的心伤,她相信自己的弟弟不会无缘无故的便自作多情的,从回来后便进宫央自己去求亲,愿意出嫁东夏以促成两国结成秦晋之好的举动看,在东夏的那些时日里,定是那夏流月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让自己的弟弟产生了误解,傻傻的动了心后,反遭羞辱。
而这,也正是最让燕时隐难以咽下这口气的真正原因。
“敢看不起他们北辰的皇族,敢拒绝她燕时隐的弟弟,夏流月,我要让你尝尝这付出代价的滋味!”极其互短的燕时隐在心中冷哼一声,她就是要让那个小皇帝看看辜负了他燕时隐的弟弟,敢让他心伤,是她这生中做的多么错误的一件事儿。
“别喝了,明日就要出征了,再喝下去可就要耽误事儿了!”一把夺过着显然已经剩的不多的酒坛,燕时隐正色说着,三十多岁的面庞上此刻是一片的严肃。
“呵呵!皇姐,你别担心,我……,误不了事的,今天真痛快啊!”低低的笑着,燕洌那双漆黑的如同星夜的凤眼眯了眯,波光流转间让燕时隐看不请隐藏在其中的究竟是月光还是眼泪。“呵呵!皇姐你知道么?其实我根本就料定她不会答应,而我也根本没打算真的嫁过去,我所做的只是再找个借口,找个让我们北辰能轻易出兵东夏的借口,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哈哈,她上当了,所有人都上当了!”拽着自己皇姐的前襟,燕洌失态的凑了过去,小声的伏在燕时隐的耳边轻轻的道:“皇姐,你看现在多好,那么多人以为我受了委屈,以为我北辰的皇族失了面子,要争相为我报仇呢?呵呵!对这样一只处于悲愤中的军队,在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阻挡么?没有,哈哈!你说洌儿聪明不?”
说完这句话后,燕洌大笑不止,那笑在寂静的月夜里传的很远,来回飘荡着让人听了心里很是难受。叉了气,燕洌趴在桌上随即便是一阵大咳,玉般的容颜瞬间变的通红,咳嗽撕心裂肺,在夹杂着并未停止的笑声,让一旁望着他这副模样的燕时隐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来人!”燕时隐充满威严的声音朝大殿外呵道。“辰王醉了,扶他回府歇息!”
“是!”两个高大的侍卫从殿外走了进来,叩首领命,起身欲架起此时瘫在桌上的燕洌。
"这样可怜的模样还是那个让北辰万千女子神迷的辰王么?还是这个大陆上那个百年也难得一见的传奇少年么?"两个侍卫暗暗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道:“这情字还真是致命的毒药,任你有通天之才,任你心计百转千变,面对它也终究是没辙。”
“别碰我!”燕洌在那两人的手还没碰到他时便大叫,吓的那两个侍卫一哆嗦,手缩了回去,回过头望着她们的君王眼中一片的为难。
“皇姐,我没醉,我今天心里高兴啊!……高兴……!我明天破了北地,后天打下大郾,然后一个个的把她们都灭了,什么东夏,什么南凉,什么中越,我要她们都臣服在姐姐的脚下你看可好?”歪着头,像个孩子似的邀功,往昔沉静到狡猾的神色此刻全被一片醉态所掩埋。
没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他越说燕时隐越对夏流月仇恨入骨,对燕洌自己从来都是捧在手里的,可是她居然能把他打击成这副模样,可真是好本事啊!
给那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去准备马车,燕时隐亲自扶着燕洌进了去,交代了一下下人到府后务必要小心伺候,在夜幕之中,燕时隐看着那车驶出了宫门,渐渐消失在远方。
车中,燕洌的眼泪顺着洁白的颈项低落下来,没在白色的袍子上不见痕迹,只留一片片的湿润。
“为什么,为什么……!”死掐着自己的手心,燕洌的心也像着马车奔跑的路面一样,起伏不平。
“少年意气胜,威慑五国雄。
谈笑间,联飞鞚,轻盖勇,游城东,一诺千金重。
豪饮罄酒瓮,白羽摘雕弓。
剑如虹,疾似风,推翘勇,矜豪纵。
长请金缨,蔑视天娇种。
犹恨千山阻万水,一酬知己,丹青送归鸿。”
低低的在车中默念着,燕洌的眼前不禁又开始浮现了那个送别的场景,还有那幅画中白衣弯弓射箭的少年,眉眼含笑,英气十足,如此传神。“知己,既为知己,既送了定情之物,那么却又为何戏弄与我呢?很好玩是么?夏流月,我要你后悔!”刚刚殿中还熏染的眼睛在寒夜中一派清冷,燕洌那有些孩子气的面庞此刻不见理智只留疯狂。
*********************
虞原和荥阳离的很近,徒步穿行的话只要一天半的路程便可到达了,可虽然这样两郡却不是同属一州的范围之内。
夏流月离开了荥阳后,准备去此行的最后一目的地。而只所以说是最后,那是因为再往前走便真的达到了廉王夏清涟的封地堇州了。
“欲过堇州穿虞原。”这是每个东夏人都知道的一句话,如同大郾城东西南北各有一郡为堡垒一样,虞原便是堇州最天然的屏障,这个地势狭长的城郡,呈半包围的形式把堇州的大半牢牢的围住,再加上一条天然而湍急的夏关河,除了南面之外,东、西、北面无论是哪一方要到堇州都必须自虞原郡中穿过。
人常说,不去虞原不算到过堇南,那以生长着血锦鳞而名闻天下的烟波湖,在每年十一月涨起秋潮的时候,据说都会出现一种天然的奇观,惹得四方游山玩水的旅人前去观看。
夏流月也不例外,除了想真的看看那只在传闻中听说的‘烟波锦鳞越虹门’的壮观场面外,她还想实地核实一下两个月前‘暗’的情报组织所上报的,堇州遍招兵广积粮的行动已经恶化到什么程度。那夏清涟的势力是不是真的已经壮大到让自己不得不设法削弱的地步了。
而这一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随月找到自己,在她回大郾之前是必须做到心中有数的。其实按照现在的局势来讲,如果可能夏流月还真不想现在动她那个二姐,毕竟她那个难缠的外祖母在朝中还是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可是……,如果真的太过分的话,流月也倒不会一味的退让,因为她明白幼小的老虎不可怕,但将她养大了再想捕杀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夏流月想到堇南的时候心中都会产生一种预感,总觉得有一天这堇州和夏清涟都将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而她们直接对上的日子在她的想法里也必不会太远了。
秋日的林子满树金黄,微风抚过,沙沙做响。
在第四次看到自己最初刻在那颗最高大的树干上的标记后,夏流月才死心的确信自己是真的迷路了。
叹了口气,流月找了个树干斜靠着坐了下来,为了贪图沿途的美景而徒步前去虞原的她,这次是真的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扒了扒随身带着的包袱,只从里面找到了两个干的似乎是很难下咽的馒头,流月拿到嘴边,狠了狠心,却最终还是没咬下来。随后将它重新扔回到包袱里,不是她夏流月不怕饿,而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她,对这干馒头的接受程度还不如让自己饿肚子来的高。
不再继续试图寻找出路,夏流月靠着树,等着和她一样闯入林子的过路人,左右四看却眼尖的瞧见了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个不知名的白影一闪而过,流月的表情瞬间由沮丧变为欣喜:“呵呵!午餐终于来了!”坏笑着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个石子,夏流月使出自己不轻易施展的拿手绝技‘轻云纵’,一个飞身,向前方的目标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