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的选择(1 / 1)
云楼。
一阵突然的敲门声惊醒了守院的小侍,因为天气不好,平日里本就很少有人来的云楼,此时更是早早的便封上了门。
“谁啊?”
刚想脱衣服睡下的小侍,听到了动静,没有好气的嘟囔着,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你……,你找谁?”
门外的台阶上,一身狼狈的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那,让小侍心里一阵的紧张,颤抖的嗓音,他语带恐惧的问。
“你主子!”
看到门闪了个缝,流月也不再和他罗嗦,硬绑绑的甩下一句,抬腿便往里迈去。
楼内,很温暖,很明亮,看到那被烛光投射到地上的长长影子,小侍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心中默想:“原来是人啊!害他以为……,等等不对,她是谁啊!”
从来没有再宫中走动过的流月,搬到东宫才不久,近些日子忙的团团转的她,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来到暮云的云楼,因此这小侍不认得她也是理所当然。
“站住!你是谁啊,在这乱闯!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暮云世子的香房!”
楼梯前面,小侍一脸严肃的伸出两手拦住欲撩衣而上的流月,虽说眼前这人年纪不大,但是这男女之防还是要遵守,更何况是在这个吐沫腥子便能淹死人的宫里,恪守礼教这就显得更为必要了。
“主子今天才被皇上赐下了一门好亲事,可别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才好!”在心中默默念叨的他,想到一向待人和气,没有丝毫颐指气使的主子,更是豁出了命也不让面前的人上楼,尽管他在那白衣女子脸上看到越来越重的怒气,尽管他的腿在她身后的男子仿佛死神般冰冷的注视中不停的颤抖,但是他还是坚强的站着,没有丝毫的退缩。
“吱呀……!”
楼上的门就在这时打开了,兰舟淡雅的脸满是恭敬的出现在楼梯的尽头。
“殿下……,主子等您好久了,吩咐奴才接您进去!”
“殿下?!”
那拦路的小侍傻了,放下了手呆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哼哼!你主子真是神算啊!算好了我今天会来么?”
冷笑着,流月飞身上楼,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站在了兰舟的面前。
“带路吧!”
很是宽敞的二楼,第一次来的流月顾不得欣赏,心中被刚刚突如其来的伤心绝望给添满了,她很想立刻冲到他面前问个清楚明白,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问他那宫中的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长久以来养成的坚忍的耐性还是让她顷刻间便克制下来,她不想吓着他,于是她只得跟在兰舟的身后,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你……,”
暮云门外,流月望着身后的随月,轻声的犹豫着,希望他能识趣自动留在外面等她,但再看到身后人那直挺挺的望着前方坚定不妥协的眼睛时,所有的话只却只能化做一声长叹:“算了,进来吧!”
屋里,轻纱似雾,一身青衣坐在床塌之上的暮云有着流月平日未曾见多的柔美,以往更多的时候,流月感受到的是这个少年的清,是这个少年的傲,或许还有他无意间自然流露的温柔和才识,但是像现在这个模样的他,她却没有见过!平日未曾多留意的流月直到此时才很突然的意识到,他和她之间那种男子与女子的不同。
尽管人常说她性格柔弱温吞如水,但女子必定是女子,那样充满静谧的温情,那样带着些许撩人的娇娆是在她的身上永远也难以描绘的出的吧!
细细的上下端详这个明显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暮云,那粉粉的腮,那淡扫的眉,包括那唇上薄薄被涂上的胭脂,看来都精心的装饰过。
一时间,屋内寂静,没人说话。
暮云看着进来的流月和她身后随着的黑影,心中满是酸楚,他多想大声的抱住面前的人哭个够,向她诉说他的无奈,他的委屈,他的不甘心,想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想告诉她他喜欢的人是她,想嫁的人也是她,这点从来都没有变过。可是,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他能做的就只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还要装做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对人说,他不疼,他心甘情愿。
有时候,那些尊贵的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其实却比个奴才还不如,还可怜……
“殿下……!坐吧!”
轻轻的伸手招呼流月坐下,暮云的动作表现的自然而随意。
“殿下?”
流月的心很突然的刺痛了下,什么时候在他的口中她竟然由原来的流月变成现在的殿下了?
满心气苦,流月孩子般赌气的站着拒绝道:“不必了,我站着挺好!倒是你,现在这样叫,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么?”
“殿下认为呢?”
斜靠在塌边的床柱上,暮云的表情很是懒散,不咸不淡的开口问着流月。
“怎么?母皇许了门好亲事,感到很满意?”
“殿下说是那就是吧!”
“你……!”
刚刚还努力告戒自己要克制,保持以往平和的流月在看到暮云那不关痛痒的表情后,再也忍不住了,猛然的走上前去抓住他。
手中的胳臂较之以往细了许多,抓在手里竟然有些咯,流月的心突然闪现了些什么,但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在意,内心已经被暮云刚刚的话给激怒。
“现在想撇清,你还撇的清么?这么多年,这手,这脸,我哪里没有摸过!我倒是要让你自己说说!”
听到这话暮云变了变神色,很用力的才甩开流月紧掐着他的手。尽管他年龄比流月大,但流月到底是女孩子又练过武,力气自要比他大上许多,强忍住疼痛,暮云神色冷淡的说道:“我想……,风炎她不会在乎!”
“你……,”
流月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刚刚进门已经缓和了许多的神色刹时又变的惨白,看在暮云眼里又是一阵不舍。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你喜欢的是我,却要选择皇姐?”
静默的站了许久,流月艰涩的问着暮云这个一直想不通,想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暮云轻轻的笑了,似乎觉得问题很好笑。
“流月,我比你要大上三岁,我知道你会说这不多,但请你先听我说完!”打断了流月即将张口辩驳,暮云接着说:“寻常男子十三岁出阁,我还有两年,而女子要十四岁,那就意味着你还要六年才能娶夫,六年后我便已经十七了,年华催人老,最为花样的光景已经不在,即使你娶了我,几年之后我又怎么能和那些青春貌美的后来者去争?男子易老,你是皇帝,将来有数不清的贤夫美侍,数不清的爱宠,我又如何能在他们之间立足?人常说,嫁的好不如嫁的对,与其将来患得患失,整日徘徊在争宠和失去的恐惧中,流月……,我不如就像这样放手,嫁一个对我来说最为正确的人,这样对我来说才是个好的选择!
“好的选择,暮云你真的这样认为么?认为我是个喜新厌旧薄情寡意的人?看看父后,他比母皇大了整整四岁,他们却依旧恩爱如昔,虽说母皇也有其他的妃子贵人,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你见母皇对父后可有丝毫的嫌弃?你就为这个理由打发我不是太显可笑了么?”
冷冷的说完,流月斜睨着坐着的暮云,她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凤后?”暮云苦苦的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对自己的嘲笑:“我洛暮云有什么能耐和当朝的凤后娘娘比?流月你这样说折煞了我啊!论能力论手腕论政治智慧,我差的何止千里万里。娘娘又能力有自信能栓住陛下的心,可是流月,对不起,我没有那样的信心。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凤后,先皇亲封的太子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用担心遭人嫉妒,不用担心受人排挤,而你,流月,能让陛下给我这样的封号么?”
暮云知道他此刻这样说是在难为她,但是为了让流月打消了对他的念头,他只能咬牙说出这样一番违背心意的话。也许忘了他,流月能生活的更好吧!
“你,我……,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试着去说服母皇!”
被暮云的一席话堵的哑口无言的流月,从没有想到她带给暮云的竟然是如此浓重的不安。女儿重承诺,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把握可以说服母皇去接受她的提议,因此她此刻只能期期挨挨,言辞闪躲。
“看看,连你也没有这样的自信是不?所以……,算了吧!流月,就这样放手吧!就算是为了我好么?你就放了我吧!”
虽说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但面前流月的迟疑还是让暮云很是难过,因此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加重,带着强烈的怨气。
“放了你?”流月看着暮云满脸凄苦的埋怨之色,不由得脚下踉跄了两步。
“我挡着你的路了是么?我挡着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是么?暮云,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原以为,以为……,原来是我栓着了你啊!”紫色的眼睛,星芒闪闪,片刻之间,那泪便流了下来。
暮云楞了,虽说流月平日性子软弱,可是他却从没有见过她的哭泣,即使是在三岁那年,被那突袭的刺客当胸一剑,醒来后,小小年纪的她也只是白着脸来安慰哭个不停的凤后和周围忧心忡忡的众人。很多时候他在想也许这就是流月身为女子的骄傲吧!
可是现在她居然哭了,在自己的面前,仅仅以为他刚才那一席拒绝的话便舍弃了那从小被培养起来的属于皇族的尊严与骄傲,在一个男子面前流了泪,这让他的心既疼痛不安,又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复杂与牵念。
“放了你,暮云,现在你居然向我要求放了你,可是谁又该放了我呢?这么多年了,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傻瓜只有我一个!”
伸手恨恨的抹去了眼中流出的泪,流月转过了身,向前迈去,她突然觉得已经无法再在呆在这里,呆在这个少年的面前,哪怕只有片刻。那日告戒风炎的话语,流月现在回忆起来怎么想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讽刺。
好,要成全是么?她会成全他们,尽管这很难,但就目前的形式来讲,放手却是她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门口,流月强忍住回头的欲望,语气僵硬的开口说道:“暮云,你知道么?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希望自己从来不曾认识你,认识一个叫做洛暮云的人,我真希望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
语毕,推门而出,留给屋内的人一个狼狈却挺的直直的背影。
气力随着流月离开已经消失怠尽,再也支撑不住的暮云颓然的倒在了床塌上,湿润的触感在脸上蔓延开来,这……,是泪么?看着那闪动在指尖的水珠,暮云心里茫然,他原来还有泪,不是早就已经流干了么?
云楼的窗上,挣扎着起身的暮云,看着行走在雨中时不时要跌倒的身影和她身后伸着双手,几欲帮扶的少年。那奉了女皇的命令前来保护她的少年,自从他出现的第一天起便和流月同食同处,整日的呆在一起,想那时自己还因为这事对流月心生别扭,使性子。而现在……,只怕是自己连嫉妒都没有资格了吧!回想起流月临走前最后的一句话,暮云抬头望了望天,努力的止住自己的眼睛不再让它轻易的流汗!他心里很清楚,以后除非有奇迹发生那么此生他们两人便注定了无缘,再想像刚刚那样相见,恐怕以后只能在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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