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直觉熙仪是怕了她,范凝香笑得更得意了。「姊姊,这么急着走干嘛?贝勒爷可是有话交代了我,要我转告姊姊的。」
尽管知道范凝香带来的只有无穷的伤害,熙仪还是不智的站住了脚。
「贝勒爷要妳好好的安胎,待孩子出生以后,我将会替妳好好的照顾孩子。」范凝香平声道出足以令熙仪崩溃的消息。
脆弱的心狠狠一震8什么意思?」竭力掩住震撼的问话,轻得像阵烟。
「意思就是我会当孩子的额娘,而妳,永远都无权过问关于孩子的一切。」范凝香勾起一撇冷笑,准备观看熙仪发疯的样子。
然而,熙仪却没像她预期中的那样不能接受这个消息,熙仪只是静静的步进房间,对这个消息没作出太大的反应。
范凝香眼瞪着熙仪的背影,然后意气风发的离开了凤仪居。
踏进房间后,熙仪再也撑不住那伪装的坚强,流下了心痛的泪水,破碎的心再次涌出血流。
多么荒唐的一回事,瑞匡竟然要她把孩子送给他的小妾?
他够狠!他知道他正在毁灭她、摧毁她吗?她现在只剩下孩子了,他竟然要完全夺去她生命里的唯一?
这回,她选择不作任何挣扎了,不像上回在承贤轩那样勇敢的从范凝香怀里夺回瑞匡,努力的抓紧他,不让他赶走自己,她再也没有那份勇气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无论自己怎么牺牲,到最后,她什么都得不到。
如果这是瑞匡想要的,她愿意耗尽一切,赔掉所有来满足他,尽管他是做得如此的决绝,没给她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她亦甘愿把自己仅有的唯一……交给他。
从小,她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她又何必去争呢?反正她什么都得不到。
难堪的闭起双目,她的脑海又浮起了皇额娘的脸容,皇额娘就如记忆中那样和蔼温柔,正无言地安抚她已被撕毁的心灵。
「皇额娘,熙仪是跟您一样的……一样的不幸、命苦……一样的所托非人……皇额娘,对不起,熙仪没有紧记您的话,是熙仪让您失望了……」
她不该爱人,不该爱上瑞匡,更不该放纵自己坠入爱情的漩涡里,最后不能自拔的沦陷在这片疯狂的爱恋与情欲中……
「皇额娘……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苍白的唇瓣无助的颤抖着,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她知道自己将会为爱疯狂,然后堕入无边的痛苦中。
彻底地重蹈皇额娘的覆辙……
第九章
踏入初秋时分,熙仪临盆了。
经过五个时辰的挣扎与折腾,她在极大的撕裂折磨与痛苦的煎熬中,终于生下了孩子。
一瞬间,婴儿呱呱落地的哭声响遍了整个房间,夹带着精奇嬷嬷和屏儿的呼叫声,唤回了熙仪昏沉涣散的意识。
婴儿啼哭的巨响一直围绕在她耳边,她知道自己已经撑过去了。
「是男的吗……」熙仪惨白着脸,气若游丝的问。
她知道瑞匡喜欢男孩子,她多希望自己能为他生下男孩子,即使他不要她了,她仍希望能把最好的,全都留给他。
「是个阿哥!是个阿哥!恭喜格格!」精奇嬷嬷兴奋的道贺。
熙仪展开了欣喜的笑靥,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让我看……」她虚弱且无力的向精奇嬷嬷伸手。
精奇嬷嬷笑盈盈的把孩子凑到熙仪面前,让她细看。
「孩子……我的孩子……」熙仪哑声低喊,喜悦的泪水马上填满她清澈的眼,素指轻抚那小小的、哭啼不休的初生婴儿,她轻柔的以指尖勾画着那小巧如豆的五官,并为他拭去未断的泪流。
之前所累积的辛苦与劳累,在片刻间完全流散在初秋的凉风中,她乏力的撑起身子,把孩子凑到胸前,让他吸吮最新鲜的乳汁。
看着孩子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唇,那副可爱动人的模样,她欣慰的笑了,心里满载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感动之情。
孩子有着饱满的天庭,一对如剑的浓眉,深刻的双眼皮,挺直的鼻梁……他是个俊秀的孩子,也是个福厚的孩子。
她多庆幸孩子长得像瑞匡而不像她,若像她的话,那就糟糕了,他必然会跟她和皇额娘一样,承继那属于她们俩的悲哀宿命,她多怕自己不祥的命运会带到孩子的身上。
「孩子,你一定会很健康快乐的成长,你不像额娘这么福 薄,你就像你阿玛那样能干,那样幸福,要什么就得什么,你会有一大堆人疼爱你的……」
她深深的吻住孩子,泪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到孩子的小脸上,与他的泪混合成不舍的依恋。
纵然心底有着万分的不舍,她仍是要放手,她知道如果自己连孩子也放不下的话,那她根本无法放下红尘世俗的一切……
去寻求那心灵的解脱……
在一个深秋的清晨,范凝香领走了允勋——她的孩子。
屏儿在旁看得咬牙切齿,眼看着熙仪任由范凝香把孩子从怀里夺走,她几乎要尖叫出声了。
怔怔地看着敞开的房门,熙仪的思绪就如门外的黄叶飞散般,一片纷乱。
「格格……」屏儿担忧的蹙起眉,熙仪略微苍白的脸色叫她不安。
熙仪望向屏儿,对她勉强一笑,「干嘛?」
屏儿咬了咬下唇,看着熙仪那副压抑的模样,颓然放弃所有劝解的念头,不忍把她的疮疤赤裸裸的揭露出来,她知道主子正在伤心。
屏儿抿了抿唇道:「是这样的,容妃曾使人传来口讯,待格格坐好月子后,就回冷香楼一聚。」
熙仪恍惚的点下头,「嗯……咱们今天就进宫吧!另外,妳去准备一些香烛供品,我打算到潭柘寺烧香。」她柔声吩咐,清滢的眸子藏着一抹隐然的坚决。
「是!」
踏上轿子,熙仪重回阔别一年的紫禁城,她的心有着说不出的沉重。
去年的今天,正是她出阁的日子,也是她摆脱紫禁城的日子,可是,紫禁城的梦魇却一直如影随行地跟着她,她的噩运从未终止过。
重踏宫门,莲足践过枯黄的落叶,发出细碎的破裂之声,在这寂静深锁的宫闱中是那么的格外分明,纷飞的落叶似是为她低泣……她出嫁的时候,就是眼前这幅落寞萧条的景象……
回首往事,她这才惊觉自己跟秋季,原来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八年前皇额娘的离去,一年前的出嫁,以及现在的离开……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深秋时分,发生在黄叶漫天飞舞的时刻,而且都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要终止她的悲哀、她的宿命,她就必须把生命里的秋叶埋葬起来,把它封闭在心湖底下,永远不再思忆,那她才能得到解脱与永生。
走过养心殿,一个魁梧伟岸的身影掠过她眼前,使她不禁站住了脚。
「万岁爷吉祥!」屏儿福身请安。
道光阴沉的看着熙仪,然后与她擦身而过,对她视若无睹。
「皇阿玛。」
清脆的嗓音倏地从道光背后响起,他的心一震,为熙仪的叫唤而僵直了身。
熙仪向背着自己的道光跪了下去,「皇阿玛吉祥!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最后的机会……跟她的皇阿玛请安。
「进宫做什么?」冷然低沉的问话有丝僵硬。
「受容妃之邀,熙仪进宫与容妃一聚。」
道光冷哼,那个小女人专跟他唱反调!
「当了乌雅氏的媳妇儿,就该尽妇道,别给朕丢脸!」他冷冷的道。
「是。」轻轻黯下眼,熙仪听出道光话中的讥讽。
她与瑞匡、瑞申之间的事闹得太大了,皇族中几乎无人不知晓,她知道道光对她的轻蔑,又加深了一层。
她对道光叩了三个响头,「皇阿玛,熙仪不孝,未能伺候您老人家,熙仪愿皇阿玛万福。」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父女情谊,只有无尽的怨恨,但他始终是她的皇阿玛,她永远祝福他。
半晌后,道光沉默的迈开脚步,离开了熙仪的视线范围。
看着道光绝情的背影,她的心压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总算替皇额娘偿还了皇阿玛,她的债大概已经还清了……
当熙仪踏出冷香楼的时候,天色已陷入黄昏的黯淡中了,与容妃道别过后,她登上轿子,准备前往潭柘寺。
「你们都下去,就在山脚下等着我。」来到潭柘寺,熙仪向轿夫吩咐道。
「是!」
看着轿夫逐渐消失在眼前,熙仪旋即走进旁边阴暗的树林里。
「格格!您去哪儿?咱们不是要进寺烧香的吗?」屏儿赶紧追上去,为熙仪这突来的举动感到困惑不解。
熙仪不语,径自往树林的深处走去,直到一段石级呈现在眼前,她才停下脚步。
「格格!您要做什么?」
仰头望向石级的尽头,确定了自己没走错路,熙仪不禁松了口气。
皇额娘在世时就曾经带她到山上的静云庵来烧香,这里是那么的隐蔽,她多怕自己认不得路。
她把暗中收好的银子交给屏儿,「屏儿,什么话都别说、别问,妳现在就沿着这道石级走下山坡,到达地面就出了城门了,妳拿着这些银子回老家去。」
熙仪绝断的话让屏儿感到莫名其妙,「格格,您到底要干什么?我干嘛要回老家?」熙仪眸中清澈的决绝叫她感到有丝不安。
熙仪犹豫片刻,为了不让屏儿替她担忧,她只好说出实情,「我准备到静云庵削发为……」
「削发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