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只见旁边一个圆脸的女生拽过另一个女生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另一个就捂住了嘴，一脸兴奋。然后圆脸的女生就跟那个女生站了起来，一个拉胳膊，一个推肩膀去拽马尾辫女孩。而剩下的那个女孩，坐在沙发上一边手握成拳状，一边认真点头给她打气。女孩拗不过，被拽得站了起来，那两个女生就立刻满脸笑容地把她往方楠那边推。
“这位先生，你好，我朋友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圆脸女生笑嘻嘻地对方楠说。
方楠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看圆脸女生，又看看脸憋得通红的马尾辫女孩。
马尾辫女孩见方楠看着自己，更是手足无措，手指绞着衣角，不敢抬头。圆脸女生则跟另一个女孩就嘻嘻哈哈笑着跑回座位了。
方楠不解地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等了半天，见对方还不开口只好出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马尾辫女孩静了很久，才轻不可闻地开口：“请，请问你，你有女朋友吗？”头低着，简直要深埋到地下了。
方楠一愣，等反应过来，嘴角就挂上了浅浅的笑，他眼神似有似无地扫向了夏雨。夏雨见到他的眼神，不由有点心虚，飘忽着就移向了别处。两只耳朵却还竖着接着往下听。
“现在没有。”方楠这句话一出，那个女生好像松了口气，却听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还在追求阶段。”
夏雨没忍住，又扭头看了过去，却发现方楠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脸腾地一下子，莫名其妙地就红了。马尾辫女孩顺着方楠的目光往了过来，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唰的一下脸更红了，慌忙又是点头又是道歉的说：“对，对不起！实在是打扰了！啊！还有，谢，谢谢你！”
然后就面红耳赤，飞也似的奔回了位置上。
夏雨看到那几个女生头凑在一块，低低议论着，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这边瞄上两眼。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索性伏在吧台下面的桌子上，下巴磕在书本上，想起方楠刚才的眼神，心也有点慌乱。
这时候，她忽然感到有人在敲她的后脑勺，她捂着脑袋站了起来，看到方楠满面笑容地站在面前。她不知为什么有点结巴了：“干，干什么？”
方楠神情自若地把咖啡杯往前一递：“续杯。”
夏雨接过咖啡杯，却不小心碰到了方楠的手指。细长略带冰凉的手指。她又是一慌，抓着杯子把猛地抽回了手。怎料，动作过猛，杯子重重地磕在吧台沿边，很大的一声。
“呀！”夏雨被那一声吓了一跳，赶紧举起杯子查看。果然缺了一个口。“完了完了，丹宁那个小气鬼又要念叨我了。”她垂头丧气。
“那就说是我弄坏的吧。没伤到吧？”方楠不以为意，自然地拉过她的手细细查看着。
这回轮到夏雨的脸更红了。她赶紧抽回手，又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对方楠说：“我再给你冲一杯。”
“好。”方楠点点头，坐回了位置。坐在角落里的几个女生不久也站了起来，结账走人了。
和风，淡阳，暖室。
两人各自低首，静坐到红霞满天。
直到关门，夏雨还觉得脸上隐隐发着热。好像在学校附近呆久了，学生接触多了，人也会变得学生气起来。她平时不是这么容易激动的。
夏雨把门帘放了下来，蹲在地上锁好了门。将钥匙放进包里，转身看了看身后站着的方楠。
秋冬的夜晚有些寒冷，夏雨抬起被风吹得略有些冰凉的指尖摸摸同样有些冰凉的鼻头，突发奇想：“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宵夜吧。”
“可以。你想吃什么？”方楠抬腕看了看手表，晚上十点了。不少餐馆都要关门了。
“你吃路边摊不？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不错。”夏雨想起那个摊子，就开始流口水了。以前她跟丹宁常去。自己有段时日没去了。
“那就去那里吧。”方楠把书放进包里，没有任何异议。
夏雨说的其实就是夜晚路边摆出来的一个小馄饨摊。馄饨摊旁边是一个新疆人卖羊肉串。不分春夏秋冬，已经在这里摆了近十年了。记忆中，每每走近这个小巷子，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羊肉串的香味，再走近点，就能看到碳烤烟充斥了巷尾，新疆人扇着扇子吆喝。摊子旁几张临时摆出来的小桌子边上总坐着不少人，他们喝着啤酒聊天。这十年来，这附近唯一没有变的也许就是这条巷子和这两个夜宵摊子了吧。因为两家靠得近，所以，常常是有人要了馄饨坐在羊肉串摊位的桌子上等馄饨送过来，又或者跟卖羊肉串的老板说一声就坐在馄饨摊的桌边等，过一会就会有一个新疆大爷端着套着塑料袋的小盘，拿着烤好的羊肉串送过来。如果是冬天天气冷，买的多了还没吃完就冷了，还可以拿回去叫老板加热了再送来。
从小学起，夏雨就在这边吃夜宵。跟丹宁两个人在这里吃了近十年。
上高中那会，两人都住了校。常常晚上偷摸着翻墙爬出来，每次都是一人一碗馄饨，一人两串羊肉串，吃得满嘴流油，满心欢喜。然后再带着一身烧烤味翻墙回去。以至于在日后的时光里，夏雨在别的地方吃了烧烤，总觉得没有喝到一碗清汤小馄饨，这烧烤吃的就不算完整。
人还真是容易活在记忆与习惯里的奇怪生物。
跟路宇文一起的时候，路宇文从来不乐意来这种地方。矮得要蹲在地上的小板凳，摇摇晃晃的小桌子，旁边就是马路，汽车，摩托不时疾驶而过。几乎就是蹲在马路边上吃东西。“多脏啊！”路宇文每次都是一脸不情愿。弄到后来，夏雨也就不怎么来了。
她有点忐忑地坐在桌边看着方楠，她担心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只是为了迁就自己才勉强坐下。又看到他屈了一双长腿坐在小板凳上，缩手缩脚的模样觉得这情景有点滑稽。她咧嘴嘿嘿笑着：“忍耐点吧，地方是简陋了点，东西却是很好吃。”
谁知道方楠坐在对面，也咧嘴笑了：“你说的这地方啊！我以前常来。”
“真的假的？”夏雨一脸意外。他看上去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嗯，他家最有特色的还是用钢丝串羊肉。就是以前吃烤羊肉串的那种签子，吃起来很有以前的感觉。而且签子都是三块瘦肉一块肥肉掺杂着串，烤出来就特别香。”方楠果然来过，一张口便把特色总结个准。
“对对对！”夏雨如同找到了知己，拼命点头乐。她想了想又接着说：“不过，真没想到你也来过。那你说，我们俩以前会不会在这里遇见过啊！只不过那个时候，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背对背坐着，各自吃完自己的东西就走人了。”夏雨手舞足蹈地把《向左走向右走》里的情节都套上了。
看着方楠只看着她笑，不说话。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笑着：“我就是觉得这种茫茫人海，擦肩而过，回首一看才发现早已相遇的感觉挺神奇。”
这时候，两个人要的小馄饨端了上来。清汤小馄饨，上面飘了几颗葱花，夏雨拿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咬在嘴里，又喝了一口汤下肚，立刻手脚都暖了起来。幸福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吃吧！”她有点得意地对方楠说：“最难得的是十多年了，这里都没有变味。”
方楠点头认同。
“味有点淡，把辣椒递给我一下。”夏雨四处看了一眼，扫到桌那边摆着的辣椒罐子，跟方楠说。
方楠拿起辣椒罐子，递了过来。夏雨挖了两勺子辣椒放进碗里，递回给方楠。方楠接了，盖好盖子又放了回去。
这时，就听方楠轻轻地笑了出来。
“怎么？”夏雨奇怪地问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俩这样很像老夫老妻。”方楠答道。
夏雨呆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好像……是挺像的。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看书，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吃夜宵，两个人静静地一起走回家。两个人，就这么一直静静地……
身后正在下馄饨的老板娘掀起锅盖，拿着大勺子舀了两下，雾气蒸腾上升。旁边有人喊着老板再来十串，有人要了面条，正喝着汤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头顶的路灯光线投了下来，照在对面那人宁静的脸上，夏雨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温暖。
如果，两个人过的是这样的日子，那也挺好的。
吃完夜宵，两人一路走了回去。夏雨站在楼梯台阶上习惯回头，仍旧是看到那人抬头看着她上楼的背影。
“其实，你不用每次都等我上楼了再走的。”夏雨鼓起勇气建议道。
“万一你突然想起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呢？”方楠回答得理所应当。
“不是还有手机嘛！”夏雨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万一你突然很想当面跟我说呢？”方楠仰面看了过来。
“那就等到下回见面的时候说嘛。”
“万一你就是想现在跟我说呢？”他固执道。
“哪那么多万一啊！”夏雨有点哭笑不得。
“也是。”他也笑了：“不过，我就是不想让你等。”
静静的晚风吹过，夏雨站在台阶上回身望着方楠。昏黄的路灯下，那人的眼神温润善和。
何时，身边有了这样的一个人。
每回首一次，就会对他的笑熟悉一分。每转身一次，就会对他的温暖近一步。
让人忍不住想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