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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突来一场雨,天气愈发寒冷,摇曳着金色叶子的银杏树在一夜之间变得光突突的。楚席枫寒着脸让园丁把银杏树恢复原样。
林灿雅站在窗前冷笑,昨晚那几条鬼祟的身影她可没有错过,她暗嘲无所不能的楚夫人也有狗急跳墙的时候。
等楚席枫愤怒的情绪稍微平定些,一夜未眠的楚夫人伤脑筋地引他到书房,在他的办公桌上堆满需要批阅的文件,说:“我知道你一工作起来就忘了一切。我向你保证,等你把这些文件处理完后,那棵树和树叶又在一起了。”
不待楚席枫点头,她匆匆夺门而出,事情完全不受她的控制,近来她是走一步错一步,她已经没有勇气多看自己儿子一眼了。
她回到那棵她昨夜才决定除之后快的银杏树前,憎恨地盯着地上被雨水打湿的铺了厚厚一层的金色叶子,对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的顾管家说:“把这棵树给我连根拔起!”
“少爷那边……”
“闭嘴!三年前就是因为你们的多嘴我才露下这个祸害的!”她若有所悟地眯起冷酷的蓝眼睛,一字一句道:“事实证明,它是那个女孩死不掉的阴魂,和那个女孩一样恨不得一刀一刀剜我儿子的肉!我绝不会让她得逞的!”
她想到那张苍白的脸,也想到她还得给他一个交待,平息一会,说:“把它们打成粉末……留点给他吧。”
一个人安静地用完早点,林灿雅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已经没有必要在人前演戏了。基本上,她现在是处在看戏的角色上,只待大火燃得最旺的时候再浇些油。
有着浓重黑眼圈的顾嫂站在她身旁,心事重重。
她暗笑,这样也能监视她?
她举步走出冷清的餐厅,顾嫂竟还在走神。行至华丽肃穆的大厅,除了各司其职的佣人,她感觉不到一点人的气息。
楚宅什么时候变成坟墓了?
她颇有兴趣地想,她还没怎么采取措施楚家就这样了,要是她真做出些事来,那楚家……
演练的某个画面取悦了她,她跛着脚却不失轻快地回到房间,取出锁得严实的电脑,开始她最爱的写作。
昨晚严灵打电话来问她为什么还未将文贴出来,她说暂时不是时候,那边的话筒被另一个人夺过,听声音应该是薛安,她说:“先把说的那些贴出来,我们看了满意后再提供后面的故事。”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对此她无能为力,只能对着写了近九万字的底稿发呆。
起初写这个故事只是权益之计,现在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从偷听到的楚夫人与顾嫂的对话中她大概能猜出后面的事。
可是,她没法停下。她想把这个故事完整的呈现出来,包括这段时间她亲眼看到的。
但那样的话,她不禁蹙眉,得大幅度地改稿,而且,一篇轻松爱情文可能就变成一篇虐心的悬疑文了……
难度有些大。
几经考量,她决定遵循兴趣使然的渴望——将所见所闻以一定的线索串联起来。
此刻,她新建一个文档,在正中打出昨晚想好的书名——致命的恶作剧。
这是她目前最觉贴切的书名,而“银杏叶的秘密”对她来说已经不算秘密,自然要被她淘汰掉。
书房。
厚重的深色窗帘放下,挡住了袭来的冷气,也挡住了外面的风景。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打在办公桌上海蓝色的文件夹封面上,闪着内敛幽深的光晕。
楚席枫出神地凝视着那抹光晕,放在文件夹一角的手指始终没有翻开的动作,左侧那堆得高过他的的文件在他脸上投出一片灰色,光与影的交错中,他的眼神很深,似染了一层墨,眨眼间墨散开,又很快回拢,思绪中那点晕开的闪光就像一条狡猾泥鳅,怎么也抓不住。
他蹙眉捂住心口,隐隐约约的疼痛还在,似要告诉他些什么。他掏出皮夹,取出那片收藏了好久的银杏叶。
银杏叶早已失去那份灿亮,和一般的枯叶无异。
因为看到满地凋落的银杏叶所产生的剧痛再次从心中汹涌而起,指尖枯黄的银杏叶开始剧烈地颤抖,一种欲要毁天灭地的狠厉在他眼中燃烧……
因为脾气阴鹜诡异的少爷心情不好,他的书房几乎成了所有人的禁地,没有人敢接近。于是乎,写了两个小时稿的林灿雅畅通无阻地跛到了他的书房外,——她需要些灵感。
敲了好几次门都无人应,她沉吟一会,扭开把手走进去。
他确实是灵感的来源。
“我从没见过那么暴力那么具有破坏力的报复。”
严灵撑着下巴感叹出的一句话在她耳边飘。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虽然这应该不算是因为什么报复,但……
眼前,书架被推翻,各式各类的书籍和名贵的装饰物散在地上,杂乱无章,重重叠叠,大办公桌在其中也只露出那么一角,靠窗摆放的两个花坛似被人扔在墙上破碎后才掉在柔软的地毯上的。
她做错事似的一步一步向后退,就要退出去时,从翻倒的沙发后传来不容拒绝的话:“过来。”
很清晰很冷漠的语气,清晰到能够激起她一层鸡皮疙瘩。
她僵硬地起步。
“把门关上。”
她无言地遵从,沉气走向翻倒的大型沙发,在离他三米远的位置站定。
很压抑。她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角。来之前她刻意把头发绑得高高的,刘海梳了下来,密密地垂在额前,没有化妆,衣着也很休闲,整个人充满了清纯的气质。
可是他根本没有看她。
“还记得我们怎么开始的吗?”楚席枫曲着左膝坐在地毯上,右膝自然向前伸展,头微微低着,慵懒而神秘,林灿雅只能看见他俊挺的鼻尖和勾起的嘴角。
心细如发的她很快嗅出不同寻常的味儿,斟酌着他异常冷静的语气说, “记得。”
她决定有问必答,语速很慢,好似怕他漏掉什么重要信息,“那晚在玻璃花坊里,你问我愿不愿意当你的‘灭蝇器’,”轻轻一哂,“姿态很高傲很霸道,但低头看我的眼神很专注很柔和,所以,”不觉一笑,“我就傻傻的答应了。”
“是这样的?”声音透着怀疑。
啊,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象了。
“当然。”她幽幽地回答,大眼在转目之间逸出苦涩,“在你的回忆里应该不是这样吧?”
“……”
“让我来猜猜,画面应该是怎样的。”她静静道:“应该是在一间简陋的房间,一张陈旧的写字台后,你用顾管家当天送过去的电脑办公,而——一个女孩,坐在你的身边,说东扯西,欲言又止……”
隐没在暗影中的脸露出了冷凝之色。
“看看你的脸,像得了面瘫似的,就那么一个表情,还有谁敢靠近你啊?瞧瞧你的眼睛,我的天哪,用冰块做的吧,这辈子那个女人敢多看你一眼?再瞅瞅你的鼻子,啧啧,像做了手术似的,一点也不像常人的鼻子!”
他关掉了弹出的窗口,目光从海蓝色的电脑屏幕上移到女孩嫌恶的脸上,眼神像刀子似的剖析着她的脸。
“还有呢?”
“咳,嘴巴,嘴巴,听说唇薄的男人很冷酷,很没良心,很没安全感,很不道德,很……讨厌!还有,很……很……”
“你到底要说什么?”第一次被人削得这么惨,他不想关注其间的原因都难。
“就是说,就是说——没人敢要你了!你只有打光棍的命!但是……”手指绞成麻花,她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脸,“我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所以?”他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实在好奇她话中之话,难道是要帮他“整容”?
“这个……”深呼吸,勇敢地抬起头,“我答应汪姨要照顾你的,你的未来我得会很大的责任,所以,我决定收你做我的第一任男朋友!”
意外的答案!
他不觉宛尔,第一次遇到这么损人的表白。
“你说完了?”
“嗯!”
“……”他把被她推开的电脑摆回眼前,开始处理公事。
“喂——,你太欺负人了吧!你都没什么表示吗?”
他没有抬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同他飞扬的心情。这种心情是很怪异的,它来得没有预兆,完全不再他计划之中,所以,谨慎的他没有出声,集中精力于他一向感兴趣的工作上。
“可恶,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许了哦。我数三声。一——二——”他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三!三到了!”她激动地比出三个指头对着他,“不许耍赖!你是我的男朋友了!”
修长的手指再次轻快地敲击键盘,漆黑似深海的眸子浮动出耐人寻味的笑,有算计的,有势在必得的,也有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