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咖啡厅（1 / 1）

西风吹谢花成泥，蜂蝶每向香尘泣。

情犹未了缘已尽，笺前莫赋断肠诗。

——仓央嘉措

邵青青终于打来电话，约他在咖啡厅见面。

时令已经到了初冬，街上的行人却不见减少。车流涌动，这个城市永远这样，保持着旺盛的活力。原秋向窗外看去，法梧的叶子已从秋天的斑斓变成了全黄，即使无风，也偶有一两片簌簌落下，盘桓着，缓缓地落到地上。不久，就有环卫工人把它清扫起来，倒入垃圾筒中，再运到城市人见不到的地方了。

邵青青穿着驼绒大衣，仍是一袭白色的丝巾，简单朴素，高雅大方。她柔亮的黑发瀑布样流泻下来，有几缕拂扫到脸前，与雪白的丝巾沾连着。黑与白的映衬下，一张美丽精致的脸孔，莹白玉润，光彩令人不可逼视。不断有人偷偷打量他们，然后目光长久地落在她身上。

她只是安静地喝咖啡。

热气腾腾的咖啡，香气飘荡，她的脸淡淡地氤氲在芳香里，有了种少见的柔和。

他终于先开了口：“青青，对不起……”

她止住了他：“小秋哥，你先听我说。”

她的声音如此温柔，她娓娓诉说着，渐渐如梦如幻：“小秋哥，我一直喜欢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过。很小的时候，我就幻想着，长大后做你的新娘。你不管怎么胡闹，我都不在意，我心里很安稳，觉得你就是属于我的，没有什么可以破坏我们。小秋哥，有我这样美丽的新娘，你心里也乐意的，是不是？

“我们在一起一直很好，我觉得我们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我很满足，很快乐。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会爱上别人。

“我不甘心，我不相信她哪点比我更好。”她技巧地插入了想插入的内容，“我想你只是一时热度，等你冷静下来，你还会回到我身边的。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平静。我爱你，我也相信我自己。我只是等着这一天到来。”

她停了停，继续说：“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你还是爱她。你那么见不得她跟别人约会。我是真的想放弃了，我想我还是祝福你们更好些。但是……”她停了好久，才用低低的声音说，“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低下头，静等他的反应。

他艰难地开口：“青青，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是的，我一直知道，我也曾以为爱着你。可是直到她出现，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他的思绪不由陷入和林若西的种种，他是如此地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他短暂地恍惚了一下，立刻回到现实中：“青青，也许你对我，也不是真正的爱，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真正的爱情的。到那时，你会明白。”

他镇静地看着她：“事情发展成这样，我很抱歉，很对不起你。可是青青，你怎么罚我都行，但我只能给你婚姻之外的东西。青青，对不起。”

她表面上一平如镜，心里却早已狂风暴雨。他还是说出来了，他还是不肯要她。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让她回到从前，让她当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么？难道她邵青青就由得人这么欺负？他敢这么轻看她！

“青青，你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做丈夫，否则你也不会幸福的。你说呢？”

不，我就要你。即使你仍然爱她，我也要你陪着我。我不能容忍你跟她在一起。

她缓缓抬起头，依然安之若素：“小秋哥，什么我都明白。那晚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她不是在他的拥吻之下失去了理智吗？她青春的躯体还是受到了他的诱惑，它已封闭太久，热切地向往着异性的召唤。她也想要他，不是吗？

“这一个月，我一直在纠结。我不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怎么来处理这件事。可是……”她轻柔地说，“我这个月，例假没来。”

他瞠目结舌：“什么，你说什么意思？”心里还不肯相信。

她打开手袋，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来，放到他面前：“这是医院检查的结果，你自己看吧。”

她安静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把他独自留在那里。

他如雷轰顶，强自镇定着打开那张纸，那是一张医院的化验单，上面的字惊心动魄：邵青青，早孕，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