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买房（1 / 1）
“陈董，廖先生那边反馈，华凯在海外上市和投资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唔。”这是长时间以来的工作成绩，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陈曦裕心里还是感到安稳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经济与政治风险，更是时刻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今天上午十点，中央经管部吴雨清一行人会来公司视察。中午已经安排俞副董事长陪他们，地点在安泰大酒店。”
“唔。”
童童继续汇报：“下午原定的和香港贵陶公司林副总的会谈，已由对方取消。”陈曦裕正了正身子听她继续说：“原因是林副总身体不佳。具体会面时间待定。”
“林志逍的身体一向很好，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问题。查一下贵陶近期动向，通过我们的关系，看是他们公司内部有矛盾，还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是。陈董，今天下午没有其他安排，余城的李总一直想和你见面的，你看？”
“让他再等等。下午我另有安排。”
其实下午也就只是要听下厉扬处理问题的汇报而已。因为开拓市场，几个部门出现了初期难免的权责利纠葛，厉扬报上了几个方案，陈曦裕批准了其中之一，厉扬需要去细化执行。
他对厉扬的工作是比较放心的。
至于下午其他时间，要做什么，他也没怎么想，到时再说。
事实上，无事可做是相当无聊的，陈曦裕不喜欢这种感觉。下午听过厉扬和其他一些人的汇报，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考虑完了公司内外需要考虑的地方，本来可以很清闲适意了，不过他只坐了一会儿。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进来，窗台上的吊兰郁郁葱葱，他看向窗外，无非是高楼大厦，林立错落。在这个活跃、竞争的世界里，他已经身居高层了。他把控着自己以及相当规模人与事的未来与方向。学生时代的梦想已经达到了，一切顺畅，他只要沿既定轨道前进，就能够让公司进一步发展，去达到更高的目标，获得更大的利益。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他要一直奔跑，永不停息。
他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前方目标清晰，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他的人生，就是如此？他什么也不缺，想要的就能得到。创业初期的艰辛，那些商场风云，如今他早已成竹在胸，应付自如。他还要什么？
他忽然有点明白唐明皇为什么痴迷杨贵妃了。治大国已如烹小鲜，从诡谲血腥的政治变幻中一路走来，开创了大唐盛世，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去挑战？
一念及之，青玉的身影又在脑海中闪现。而容貌酷似她的童童，就在紧邻的门外。
他起身出来：“走。”
坐上车子，他才简短地说：“明晚的宴会很重要，先带你去买衣服。”
明晚的约请的确很重要，可是由陈曦裕亲自陪她去买衣服，也还是第一次。童童感觉到陈曦裕对明晚宴会的重视，却嫣然一笑：“你又要陪女生进商场了。”
“是啊，连老婆都没陪过。”
“我可不会谢谢你，这是沾明晚宴会的光。”
“所以你就安心被我打扮好了。”
陈曦裕这次可不像上次陪童童逛街，听凭童童换来换去讨价还价，他是按自己眼光挑，童童只有跟着他走的份儿。他对女人的穿着颇有审美力，挑出的衣服童童一试就特合身，且衬托得童童既青春又高雅。那个服务员想是新手，对两人大加称赞：“先生真有眼光，看太太穿着你挑的衣服多漂亮啊。”陈曦裕听了笑看着童童，童童也微微一笑，耸耸肩膀。这些衣服价格不菲，收拾衣包出去，童童开玩笑：“像明晚这种宴会多些就好了。”
“你想的话，天天都可以，而且每天一套服装不重样。”
童童吐了下舌头：“那我得专门买套房子装衣服了。哎，那个菲律宾的什么夫人，不是光鞋子就几千双吗？她得多少柜橱装啊。”
“你想要房子装衣服，我可以帮忙。你也的确该买套房子了。”
童童不以为意：“我买房子干嘛？”心想辰亚在挣着呢，到时大不了自己一起交首付，然后包装修罢了。而且以自己独力，买房子，想也不要想的事。
陈曦裕却不像开玩笑：“租房子不是长话。这房价一直在涨，早买不会亏。你再等等，好时候都错过了。”
“倒也是啊。”得和辰亚商量下了。
陈曦裕只做不知道童童有男友：“什么东西你都得自己有，才不会受制于人。除了这些握到手的东西不会变，其他什么不会变？最易变的是人心，是感情。”
“你也这么说？”现在真是流行这种说法，男人不如房子和狗呢。
“我是过来人。”
“可是你也是遵守道德的楷模啊。”童童说着又笑起来。
陈曦裕淡淡地说：“那只是责任。”
童童想起那次在水库他说了半截的话，心下恍然。他一直有个珍爱的女孩子在心里，所以他对其他女性不感兴趣，对太太也只是尽责任。那么一个从青春时代就走进他心里，且一直牢牢地占据着他的情爱的女子，该是一位怎样的女性呢？
“像你这样在心里用情那么久，而且负着该负的责任，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她由衷地说。现实生活里，这种人其实也并不算太罕见，只是像陈曦裕这种身家成就，却仍能十数年如一日，为着心中的情意和操守而从不放任，的确是令人心折。
陈曦裕也是一直以此自负，可是他没忘了他的意图：“所以，女孩子，更要睁大眼睛。尤其是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有个只属于自己的家，什么都不怕了，父母也放心。”
童童被触动了，而且妈妈此次的病，也令从来不知操心的女孩子有了隐忧。是啊，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懵懂，也不能一味指望辰亚。辰亚是一定会负起责任的，可是他要负的也太多了。童童心里有点沉重，觉得自己以前的确想得太不够了。
是的，在这个负担日益加重，安全感越来越缺失的社会，她，也必须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了。她要好好工作，努力挣钱，奉养父母，安置自身。可是那样一笔费用，不是自己出得起的。一时间，她有点茫然无措，不知该从何去努力。
看她变得沉默，陈曦裕心中明白：“也别想太多，也没那么难。真想买房子，我替你垫首付。只是你以后可就要卖身给公司了。”他轻松地一笑。
童童怦然心动，这不啻是一份关于未来保障的承诺，房子，工作，稳定的收入，一下子都有了。而且它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她看着陈曦裕灿然一笑：“好啊，周末我就去看房去。”
童童当然要先和辰亚商量。到了周末，考虑了几天的童童给辰亚打了电话。辰亚听了先是突然，然后沉默了很久，说：“你拿定主意了就去做吧。”
童童听他这样说，有点兴奋又有点失落。兴奋的是这么重大的事，自己可以独力去做，失落的也是，这么重大的事，却没听见辰亚给自己什么建议或帮助。她不甘心地问：“你怎么想嘛？”
辰亚有点艰难地说：“童童，你先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就放心了。”
童童索然放下电话，却不知道辰亚心里怎样翻江倒海。他本来是想给自己心爱的女孩最好的一切，现在这个未来还遥遥无期，女孩却不得不自己去买房，去为生活打拼。可是他现在顾不上她。他的目标不只是买房，他要有自己的事业，然后才有房子车子和家人生活的保障。他必须有积累，包括资金也包括人脉，还有管理经验。要想达到这个目标，他也不确定还需要多久。他没法给她现实的承诺。
她要自己买房，他为她感到安慰，却又免不了愧疚。这一切，叫他怎么说出口。
童童的心却渐渐转入到买房的喜悦与期待中。她也不知道辰亚会要她等到什么时候，可是真的像陈曦裕说的，只有房子才是切切实实的，可以把握的东西。父母不是太赞同她的想法，觉得房子毕竟应该是辰亚的事，纵使男方钱财有限，由女方家里出大头，也得男方倡议才是，这样由童童自己承担，算什么呢。木木却只是轻淡的口吻：“童童你变了啊。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贪玩的小丫头了。”
童童说：“什么？难道你以前就是一直这样看我？”
“那也没什么不好，过得无忧无虑是你的福气。”
“那就是现在我没福了……”童童故意长叹。
“早晚会有现实的一天的。”木木不为所动。
木木总是那样淡定，童童都要怀疑她是否过得压抑了。她们在学校也是，再大的事，到了木木面前，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平静的。喜欢是小小的喜欢，愤怒是不声张的愤怒。可是她也知道，木木是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目标的。所以当木木说自己元旦结婚时，童童惊喜却不意外：“木木，准备在哪儿办啊？咱们宿舍的一定得去好好热闹下！”毕业一年多了，大家的事都渐多，联络也渐少，只是那份情谊却一直在心里。
“是要在东旭老家办呢。”
“啊呀，这么说我们又可以去旅游了。”
“去吧，你们来了就像我娘家人一样。”木木和家人联系极少，这时难得地表现出一丝脆弱，让童童听得反而有点悲伤。她连忙用话混过去：“那是，大家本来就像亲姐妹一样。哎，对了，你到时候发型和婚纱怎么选？拍婚纱照一定要去艺林拍，我知道那儿拍的效果最棒了！”
木木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语音依旧安恬：“上次去他家，我已经选好了，东旭看了也说好。就是可惜拍婚纱照的时候，你们都不能在我身边，看我这个美丽的新娘呢。”
童童开心地笑起来：“我们在婚礼上好好看你！”
童童一旦下定决心买房，就再也不能消停了。收广告，看楼盘，比性价，忙了个不亦乐乎。陈曦裕真的把款打入了童童的账户，童童非常喜悦。她要有自己的小窝了！当然，她买的是小套，反正辰亚也可以一起住，到时辰亚有积累了，再换大套也可以。和她一起参考看房的琳琳对童童此举很震惊，连说没想到她要自己买房，大学里都想买房的事再也轮不着童童了，因为凭她的美貌，房子的事还用她自己操心吗？童童耸耸肩膀，委屈吗？其实也可以说是自己为自己做事，能有什么呢？
如果没有辰亚，自己还不是得自己过日子？
童童当然明白，没有辰亚，自己有大把的其他机会，的确根本不必为物质操心。就像现在，陈曦裕也常无事时开车陪她去看房，给了她很多中肯的意见。琳琳直率地说：“陈曦裕对你还是这么好啊？没打什么主意吧？”童童心里一动，面上却只是笑：“我倒是希望他打我什么主意呢，这样起码房子票子我都不用操心了！”
陈曦裕对她的好，早已超出对一般员工的范畴，她不是不知道。可是有这么个成功男士，而且是优秀的成功男士喜欢自己，却又谨守界线，也不失为一桩美好的事。
她自己也喜欢这种感觉。淡淡地喜欢一个人，感受他殷勤的心意，却又能够信赖他，而不必担心更多。世上原来还有这么一种感情。
琳琳说：“别嘴硬。我猜你喜欢上他了。”
“喜欢又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现在这种事太多了，我倒羡慕没有这么个人喜欢我呢。要有这么个人，我就把小林给蹬了。”小林是琳琳的男朋友。
“那我就先蹬了辰亚。”童童跟着她开玩笑。
琳琳却忽然正色说：“童童，说真的，我觉得你现在离辰亚心远了。”
这句话，没来由地叫童童愣怔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