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17(1 / 1)
与斯大同行,一路无话。
美女昭妍的话在我脑子不断地来回盘旋,霸占着我整个思绪,每当我想要挣脱开这种束缚,那些犀利而刺耳的话就会突然嚎叫一声,惊得我,整个人都颤动了。
我想,年轻的恋爱,必然是要经历这些东西的。
我想,或许是我想太多,年轻的恋爱,何必承担这许多无谓的压力。
我想,倘若没有这些压力,这场恋爱谈得顺风顺水,我从何去珍惜它?
我想,我是错了。
我不应该嫉妒,是的,我嫉妒了,我嫉妒我对楚司的了解少之又少而昭妍却不是,我嫉妒她能够那样自信满满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嫉妒她参与了楚司我不知道的一面,我嫉妒,楚司与她的关联而这种关联却是我从未涉及过的,我嫉妒她美丽大方人人都喜欢她,我嫉妒她能够那样自然地同父母一块来参加楚老爷子的寿宴,而我却不是。
说白了,我是在自卑。
对自己,从里到外,都是不信任。
可是——
马路的前方突然冲过来一辆闪烁着明亮灯光的汽车,呼啸而过。
——可是,就算他们是从小的玩伴又如何呢?我这样告诉自己。
月朗星稀,徐徐寒风时不时蹭过脸颊,刺辣的疼,我把脸深深藏在厚厚的围巾里面,突出的温热气息蒙湿了我的眼睛。
就算他们,青梅竹马,又如何?为这样一个老掉牙的词汇而伤神,是何等的愚蠢?我这样告诉自己。
道路两旁的枯树枝桠矗立在夜幕之中,被盏盏昏暗灯光映衬得憔悴而孤单,它们被凛冽的寒风包围着,没有丝毫可以为之护卫的东西,我把脸再一次埋深,眼睛一热,一颗滚烫的液体从眼角缓缓流出,沾湿围巾。
可——就是因为这样一个老掉牙的词汇,才让我如此难过,不是吗?
斯大掏出钥匙开门,我默不吭声地站在一边,听着锁孔转动的嘎嘎的清冷的声音却不见门打开,我听到他说:
“斯南,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我咬住嘴唇,低着头,死命摇头。
他突然叹了口气,打开门,一阵暖意迎面而来,我径直走进屋内,少顷,又拖着被子走出来,丢掷沙发上,斯大蜷缩起来,给我腾开位置,原本开很大声音的电视机突然声音更大。我钻进被子里,把斯大也包围进来,他看着我,我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没有然后了。
电视机里放着的还是小燕子在搞怪,她嘻嘻哈哈的,似乎永远没有烦恼,但我又知道她是有烦恼的,可是她却总是没有表现出来。五阿哥多么喜欢她啊,她那么纯真,偶尔扭扭捏捏的小女儿姿态直接将五阿哥收复于她的石榴裙下。但,老佛爷不喜欢她,富二代家的老一辈大多都不喜欢出身不好的姑娘,尽管如此,小燕子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皇帝啊,皇帝多么疼她,简直像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算有一天皇帝也不稀罕她了,她仍然不用怕,她不是还有一个愿意为她舍命的五阿哥呢么。
我抽搐着,鼻涕眼泪流着一大堆,斯大把一盒纸巾丢过来,没有说话。
我今年16岁,马上就要十七岁了,我期待的只是一段美好的恋爱。我不需要一个愿意为我舍生忘死的男孩,也不需要和他的爸爸妈妈对峙,更不需要面对生活中的种种难堪和忍受,我需要的只是愿意听我娓娓道来一个八卦,愿意和我一块侃天说地,愿意和我谈情说爱,愿意一直对我说——斯南,我喜欢你,愿意和我同步憧憬美好未来的男孩子。
不是一个顶天立地需要扛起所有责任的男人,而是一个可以幻想可以温柔可以对我好的,男孩子。
我哭得更加大声了,最后,斯大忍不住,颤栗着爬过来,说:“斯南,别哭了,爸妈回来要是看见你眼睛肿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还不得把我皮给剥了呀。”
我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夜色蒙蒙,家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斯大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眼睛明亮的,不可思议,莹莹闪动的光芒,像是夜幕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像是一只摔伤的小松鼠,闪出盈盈泪光。
他摸了摸我毛茸茸的头发,声音沙哑而短促:“斯南,咱别跟他们玩了,好吗?”
2008年的新年过得颇为坎坷,奥运会、雪灾马不停蹄地骚扰着这片历史悠久的中华大地。除夕夜,斯爸在厨房里给我们鼓捣零食,我和斯妈抱着被子,把斯大丢在一边,无视他对斯家两个女人的鄙视,毫不吝惜地为赵本山的小品大把落泪。
当老赵激情澎湃地吼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斯妈抽着鼻子拍拍我的脑袋,声线沙哑地说:“斯南,今年压岁钱都捐出去吧。”
我点点头,手背抹了一把泪。
斯爸端着两盘牛肉走出来,放在我们面前,看了我们一眼,笑道:“老赵的小品都能把你俩看成这摸样,真是奇。”说着,还颇自以为幽默地古人摇头叹息,举箸拾肉,放进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斯大嘴里,就像是在喂一条懒惰的小哈巴。
“爸,咸。”斯大砸吧着嘴,评价道。
斯爸挑了挑眉:“哦?是吗?”自己夹了一块,嚼了几下,“将就着吃吧,没多咸。”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是一片祥和的气氛,斯爸在下午的时候把家里的大红灯笼挂在阳台上,远远望去,就像是在黑夜里结出的一颗熟透了的西红柿。斯妈抬头看时间,对斯大说道:“时间快到了,准备放炮竹。”
“妈你忘了,城市里不能放炮竹了,人规定了的。”斯大一边咬着肉片一边含糊不清地答道。
斯妈哦了一声,起身去了厨房:“煮点汤圆去。”
我拿出握在手里的电话看了看,没有未接。
老爷子大寿之后,他就跟着家人去北海道了,似乎是要去很长时间。走的那天,他围着厚实的棕色围巾,我们俩躲在机场一角,他把我抱紧怀里,我清楚地看见黑亮的羽绒服下只是一件薄薄的T恤。往来的人很多,机场内很冷,头顶上的声音降落的时候,我正在感慨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天气还会降温的,注意保暖。”
“嗯。”
“不要老是刺激斯沛,不过要是他欺负你了,就跟我说,我来收拾他。”
“嗯。”
“除夕夜不要关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嗯。”
温热的气息落至颈间,痒痒的,我却一点都不敢动,宽阔的大厅上方盘旋着那个发音精准的女人的声音,她不断催促着还未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不要延误航班。我突然很难过,不可收拾的难过,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春节,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斯南,我喜欢你。”
清冷的声音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电子一样,入耳麻酥酥的,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可我却还像是第一次听到那般,浑身发麻。他抬起我的下颔,温润的唇覆盖上来,辗转反侧,浓浓丝滑,尽是他的不舍。
脑袋发懵之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明明老爷子大寿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看似有了一丝裂痕,但最后是怎么和好的呢?好像是,他打来电话,繁冗地说了好多的话,大意是解释他和昭妍没什么的如果有什么的话绝不会等到现在才让我发觉(作者:狗p!人家没这么说好不好!)所以我不需要担心不要为这种小事吃醋云云,直到我沉默地有点山穷水尽的时候,他突然说——
“斯南,我喜欢你。”
于是,前嫌尽释了。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的爱,总是能够表达得那样赤|裸|裸。
我走到阳台上向外望去,霓虹灯闪烁着斑斓的光芒,四周的高楼大厦均是挂满了大红灯笼,一颗一颗的熟透的西红柿好似在微笑一般,庆祝这新一年的伊始。我抬手,食指在玻璃上肆意划着什么,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熟稔于心的笔画被我一笔一笔写在玻璃上,室内明亮的灯光与外面大千的暗色正好形成对比,把那两个字映衬得那样清晰,而又透明。
忽然,手机闪动——
楚司沉稳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熟知的名字对比着玻璃上的两个字,像是在极力呼唤着什么,我眼角不自禁地跳了起来,我使劲儿揉了揉还是无法停止它不安的躁动。
电话接通了,而我却又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头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明明肚子里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表达想要倾诉,然而关键时刻,我尽然口拙地一字未出。
而那一端,亦是浓重而急切的呼吸声。
片刻之后,那呼吸声骤然浓重,没来由的,我心里突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像是一把小小刀刃,直往心上戳。隐隐约约从客厅传过来一些嘈杂的声音,然而这些微薄的声音却无法遮盖听筒里的急促,与不安。
“楚司?”我小心翼翼地叫他,不明白为什么心跳得如此厉害,他不说话,只有浓烈的呼吸声告诉我他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却又忍不住。嘴唇颤抖,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我知道,他强忍的事情,一定是我极力抗拒的事情,不然,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呢?
然而,那呼吸声突然停止了,一声短暂的刺耳的音频声穿过话筒至我的耳中,我被吓得魂飞魄散。
然后,他把电话挂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我有点不能自已,那种不祥的感觉突然蹿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令我无法摆脱。我把电话拨回去,不断不断地拨,可总是被掐断,掐得那么不留余地,那么毫不犹豫。
他想干什么?
分手吗?!
这是我能想到最坏的事情了,是分手吗?
我还在拨打着,似乎是有什么动力在支撑着我,那股动力告诉我,不要停,一定要打通,一定要!拨通,掐断,再拨通,再掐断,这样循环往复的动作将我的神智麻木,眼泪像是没有人管的孩子一样,恣睢垂落。
我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不是么?我悲观地想着。
我们之间悬殊巨大,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一个银河体系,那么宽阔的距离,我怎么能够随便去逾越?
然而,就算是你想和我分手,也请你说句话!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
我随手摸了摸脸颊,大片的水渍沾在手背上,我自嘲地笑,原来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在当丑角娱乐大家,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过往,他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就可以崩溃我的意志。
如果,楚司,如果真是你要和我分手,至少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手机没电了。
我呆滞地坐在床边,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在想着——
或许我不应该这样想,他不过是挂断电话而已,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凭什么来猜忌?我不信任他么?我为什么要不信任他?我怎么可以不信任他?他是我最喜欢的楚司,是视我如同亲人一般存在的楚司,我没有理由不信任他,是的,没有理由。
他只是有事情忙,不能接我的电话,不能和我说话,他什么都不能做。
我茫然地点头,像是一名溺水者突然找到一叶舟那样,奋不顾身的相信,全力以赴地挣扎向前,只因为回头,太痛苦。
客厅里传来斯大的声音:“斯南,出来吃汤圆!”
我手忙脚乱开启电脑,我要上qq,楚司这会儿说不定是因为玩游戏太疯狂,反而没有注意到我。我极力撇开楚司从不沉溺网络游戏,他向来风度翩翩姿态尤佳,他做事那么有分寸,就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一般。可是,就算是成熟如楚司,也会有不成熟的时候不是吗?
是的。我登上qq,告诉自己,是的。
斯大来敲门,他的声音有点操:“出来吃汤圆!叫着怎么不理人呀!”
小企鹅欢乐地扭动着身子,当它停止的那一刻,一个陌生的号码开始不停地闪动,我点了点,背景是一朵彩色的太阳花的窗口里赫然呈现着一张图片——
屋内无人回应,斯爸斯妈疑惑地互相看了眼,站起身,拿出家里的钥匙,转动锁孔,推门,刚准备开口,然而,当他们看到里面的景象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愣住,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
“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