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14(1 / 1)
六岁的时候,我就知道,斯南,不是一般的女人。
而杨青,更是不一般中的不一般。
北京的十一月很变态,到处都是干冷的空气和光秃的树枝,冰冷的高大建筑总是金光闪闪,金属光芒闪耀人眼让人恨不得想要拿把斧头直接将其劈成两半,当我被人流拥挤在外而无法搭乘从我眼前溜走的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车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人在江湖,果真tm身不由己。
斯南说,她为我能有这样的觉悟感到很欣慰,因为我终于长大了。
操!
星期六,一宿舍的哥们儿窝在床上还等待黎明破晓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很刺耳地尖叫起来,它一直都在循环着“哥们儿今儿个很高兴呀哥们儿今儿个很高兴呀哥们儿今儿个很高兴呀”,没完没了反反复复地竟然没能将睡梦中的我给吼醒,对铺的兄弟操了,拿起一本《建筑与艺术》就往我脑门儿上扔:“我操!你tm□□呐!”
被坚硬物体突然袭击而醒的我还没能将男人的正常反应给发挥出来,所以我迷迷糊糊得揉着红肿的额头,一边接电话:
“哪位?”
“大哥!我是杨青!”
杨青?还处在待机状态的大脑正一点一点回归正常,睡意半醒,我拿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我操,5:40!外面天都没亮,打电话催命呢!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我没好气地说道,张大嘴又打了个瞌睡。
杨青惨兮兮地说:“大哥,我迷路了。。。。。。”
二十分钟后,我才算是真正搞明白什么叫“我迷路了”,我一边大喇喇地骂她没脑子,一边穿衣洗漱上厕所,夹着电话做这一系列的动作那是倍儿流畅,我说你先等着,哥哥一小时就能到。
电话刚挂,对铺那个拿专业书打我的哥们儿突然醒了:“斯沛,找小妹妹去?”
我跳起来朝他脑门儿上狠狠一拍:“找你妹妹去!”然后不管他在身后扯着嗓子大骂,一溜烟儿地逃之夭夭。
此时,雾气正浓。
开车的师傅一边打瞌睡一边上高架,速度整得跟开飞机似的,弄得我心惊胆战,我想提醒他开慢点,但又一想是我要求人家速度房快点,这么一说难免会有点丢份儿,左右权衡了下,我说:“师傅,这出租开得挺累的吧。”
那师傅呵呵一笑:“昨儿都开了一夜了,刚打算回家眯会儿,就被你拦住了。小伙子一大早的,赶着去接女朋友?”
我讪笑:“不是,去见个朋友。”
出租车师傅大多爱侃,他从后视镜里瞄了我一眼,笑:“去见女朋友吧?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年轻人嘛。要搁我们那会儿那才叫个遮遮掩掩的,见面拉手,那都得瞅准了时机才能下手,弄得不好了,不仅人家姑娘不愿意,还得给你扣个扰乱社会风气的大帽子!”
我暗自佩服,这个大叔年轻的时候得多流氓啊。
一下车,我就看见杨青抱着双臂,穿着红色棉袄戴着一只白色的长耳朵帽子,像一只小狐狸一般不停地哆嗦。我冲她晃了晃胳膊,她颤巍巍跑过来钻进车里,哭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说:“大哥,没把我冻死。。。。。。”
我吼她:“脑子不好使是怎的?大冷天的不会自己找个地方待会儿?!”
司机嘿嘿了两声,抢先道:“还说不是接女朋友?小伙子一点也不老实。”
我说:“师傅,您真误会了,这是我妹妹。”说罢,我看向杨青,在她脑门儿上拍了拍:“以后不要做这种兼职了。”
杨青脸上莫名其妙出现一朵红晕,衬托白皙的面庞有一种粉嫩的可爱,她嘟起嘴,不满道:“那怎么可以?”
像是撒娇一般的口气,但却那么的真实。
我干咳两声,收回被弄得有点晃住的心神,视线向窗外:“那以后有事也别给我打电话。”
这下没了声音了。
晨光熹微,大街上已经陆陆续续走动着贩卖早点的人了,他们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像一个个大大的粽子,我们在西单下车,找了一间永和豆浆往进跑,人很多。
杨青抱着豆浆暖手,我问她:“很缺钱么?”
她嘟起嘴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你打工干什么?”我支着脑袋,把玩着手里的陶瓷杯子,小小的白色陶瓷杯在黄褐色的方桌上转个不停,嗡嗡的声音像蛊惑人一般响起,我感慨永和的暖气真好。
她不说话,咬着吸管,皱着眉头。
很多情况下,她总是这样。高兴的时候像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得谁跟谁好,明明是见了一次面的陌生人却偏偏搞得好像咱俩已经好了八百辈子似的;而不高兴的时候呢,就是现在这副摸样,嘟起嘴吧不说话,满脸都是委屈,可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却莹莹闪动着一股倔强,看得久了,似乎能将你吸进去一样。
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的与众不同呢?
还想说什么,电话响起来了,我看了一眼,掐掉,杨青这个时候抬起头,红唇娇嫩,一张一翕:“是不是有事?”
我摇头:“你不操心。”
闻言,对面的小狐狸脸又刷的耷拉下去了,狠劲儿咬着吸管好像那支白色的小管子跟她苦大仇深似的,我心有不忍,总不能看着吸管死而不救吧,于是我说:“宿舍一哥们儿,无聊的,没事儿。”
她点点头,不说话。
“大概是想借我作业抄,没事儿的。”
还是不说话。
“以前老这样,没事儿的。”
还是不说话。
我踟蹰,握着手机,说:“要不,给他回一个?”
对面的人明眸皓齿,露出甜甜的笑容:“大哥,你干嘛对我解释这么多?”
我愣住,有么?
齐刘海儿遮挡住了她细长的眉毛,惹得一双眼睛更加明亮更加水润,小巧的鼻尖还略微有点粉红,大概是刚才在冷风里站久了的缘故,樱桃般的小嘴胖嘟嘟的,说话的模样像极了撒娇一般,清纯之中,却是如此的风情万种。
她说:“大哥,你是喜欢我的吧。”
永和里熙熙攘攘,有个北京本地的姑娘跑过来说我们要的油条炸好了,邻桌的老大爷刺啦刺啦吸着豆浆被他老太太骂,有个小学生进来嗲声嗲气地说:“我要给我男朋友买油条!”
我慌乱地嗤笑:“怎么可能?豆浆喝多了,把你脑子喝坏了吧!”
她垂下眼眸,神色黯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从很久很久以前一直喜欢到现在。”她抬起头,水眸闪烁,摄人心魄,“我会从现在,喜欢到很久很久的以后的,大哥,从很久很久以前,我要喜欢你喜欢到很久很久以后。”
我感觉自己脸好像被烧着了一般,我拿起豆浆掩饰,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喝豆浆喝多了
然而,当杨青在我生日的时候将一套限量版的NBA整套队服放在我手上的时候,我明白了她为什么如此缺钱用。
她说:“大哥,生日快乐哦。”
寒冷的冬天,我并不因为这套队服而感到高兴,我并不因为她的“生日快乐”而感到高兴,只因为她通红的鼻尖和笑意盈盈的明眸,我感觉,自己幸福万般。
我说:“傻丫头,以后不许这么破费。”
当很多年以后,我和杨青结婚的时候,准确的说,是我们斯家一次性举办两场婚礼,斯南那个得瑟的家伙竟然也被楚司给求婚了,他实在是——有眼光的很。
化妆间,杨青和斯南在一处和化妆师讨论哪种眼影涂着更漂亮,而我和楚司气定神闲地坐在白炽灯下喝咖啡,相比对面两个争得有些面红耳赤的新娘,我们俩表现得忒淡定了一点。
我说:“你一点都不紧张?”
他淡笑不语,还是以前那副模样。
我说:“我也不紧张。”随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皱眉道:“操!这茶怎么沏的?苦成这样!”
楚司瞬间睁大眼睛,一张白脸上满是惊恐,他移身至我这里,拍了拍我的后背,很是无奈地说:“兄弟,辛苦你了。你刚喝的是我岳父上个礼拜从南非带回来的蓝山。”
我干笑,干笑,干笑。。。。。。
然而,状况还是出了。
当神父问道:“美丽的新娘,你是否愿意与你身边的这个男人相守到老,不论@#¥%,不论@#¥%,不论@#¥%?”
我喜滋滋地站一旁等待在和杨青的答案,脑子里回响起自己刚才迫不及待地雄宏应答。
然而,身旁的人却没说话。
我开始反思,应该像杨青这样考虑一下再说,我刚才表现得那么不从容不淡定,我岳父岳母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女婿靠不住啊?
袖子被人拉了拉,我垂眸,杨青满脸绯红,她说:“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表的白啊?”
我握紧她的小手:“永生难忘。”
“那。。。。。。”她笑了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今天再说一遍吧。”
嘎——什么?
“你向我表白吧。”她说,“当你那次把买队服的钱打进我卡里的时候我就想,这辈子我赖定你了。可是,大哥,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没有向我表白过,我一直都感觉自己赔了呢。”
余光瞥见我岳母激动地拉紧了岳父的手,我估计她是在为自己有这么一个会精打细算的女儿而感到自豪。
我干咳两声:“妹妹,人这么多的,等下结束了,再说好不好?你要听多少就多少。”
杨青嘟起嘴:“不行,你要不说,我就不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将小手一抽,我手心里空落落地一片。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这姑娘怎么这样?说不嫁就不嫁?
在面子和老婆之间周旋左右,我想,面子丢了可以再挣,老婆没了去哪里找?
于是,我鼓足勇气,大声说道:“老婆,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说得气势恢宏字字珠玑,我为自己有这样标准的普通话而感到高兴,为自己如此有文采的肺腑之言而感到自豪。
但是,有些人偏偏就是不识相,偏偏就是不知轻重,偏偏就是有一种胳膊肘往外拐的精神,偏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是不畏惧我凶狠的眼神。
这个人是谁?
她就是我兄弟的老婆,我老婆的闺蜜,我爹妈的闺女,我的亲、妹、妹。
当我表白完成后,她带头发出一阵荡气回肠的笑声来,随后,是满堂被她带动起来的哗然。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斯大,我万万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看见楚司在一旁很淡定地为虎作伥。
正当我强壮镇定面带羞赧心里想着如何才能将斯南这个家伙给彻底斩草除根的时候,杨青说:“老公,我以后只和你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只和你。”
唉,得此良妻,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