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八章 重病在急,暗波汹涌(下)(1 / 1)
入夜深沉,姜慧绣一直到睡下的时候都没有见着君齐仲的身影。白日里她去书房送过姜茶,那时候就看见君齐仲的面色有些古怪,她颇为担心,却没有机会问。本想着晚上和君齐仲聊聊的,晚膳后就一直没找着人。
残雪暖化,屋檐燕角总是有滴滴答答的水声想起,姜慧绣本就睡的不踏实,被这滴水声一吵,便更是无心睡意了。正准备起身去喝杯热茶暖胃,却被窗边的一个身影给吓得惊呼了起来。
“大半夜的嚷什么。”是君齐仲那苍劲有力的声音。
“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儿。”姜慧绣松了一口气,刚想去掌灯,却被君齐仲制止了。
“别点灯。”
“王爷傍晚的时候去哪儿了?白日里看你神色凝重,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姜慧绣借着窗外的月光,起身披了件厚实的外袄下了床。走至窗边,却看到君齐仲正直直的盯着远处的夜月阁。
她心头一紧,连忙拉过了身边的椅子在君齐仲的面前坐下,低头一瞧,果不其然在自己夫君的手中看到了一件淡蓝色的婴孩围兜。“王爷……”姜慧绣颤颤巍巍的开口,“你……”
“傍晚的时候我去了老宅。”君齐仲静静的开口。
“轰”!姜慧绣的脑子顿时炸开了,她知道,她就知道,前几日听闻沧帝身染恶疾一病不起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事情,该来的时候始终还是会来的。
如今的楚襄王府是二十二年前在老宅的基础上扩建修葺而成的,也就是君离尘出生的那一年。老宅靠南侧的屋子当时是君齐仲最常待的书房,等到新宅建成的时候,那里基本已经荒废了,而且老宅本就距离新宅还有些许的脚程,久而久之就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仆在老宅看守,除此之外并无他人了。
“夫人,我等了这么多年,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这一步,谁知,上天待我君齐仲不薄,最终还是让我等到了!”黑暗中,君齐仲的眼眸透射着激动兴奋的光芒,仿佛一支蓄势待发的弦上箭,等待着射出的那一瞬间,直击正心。
“王爷,可是……可是尘儿……”不知是因为从暖热的被窝中起了身,还是因为屋子里本来就冷,姜慧绣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心间,一寸寸蔓延开,渗透全身。
“夫人难道忘记了,若非当年我听信君正山的谗言,主动向父皇请缨去剿灭坤山匪盗,以此来稳定南北商道,我又怎会连父皇临终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本来,本来我才是王位的继承人,为何会变成他君正山!我视他为兄弟,他却不把我当成手足!”君齐仲猛然起身,大手一挥,拽着那蓝色围兜的手指向了天边,分明便是沧夷皇宫的方向。“那里,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本来是我的!夫人难道到现在还有疑虑吗?我若真的就此放弃,当初就不会做那样的决定,也不会在这二十二年中如此苟且偷生,为的就是不引起他君正山的任何一点疑心和注意!我做的难道还不够吗……”他的声音不重,却字字如针,扎进了姜慧绣的心间。
“王爷……”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阻拦我的。这沧夷的天下,是我们君家的,可是一定是我君齐仲的子孙的,而不会是他君正山的子孙!”君齐仲忽然轻笑,眉眼间尽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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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沧帝的病也一直没有见好转。君溯柳日日进宫陪伴在沧帝的身边,倒是也让重病的沧帝稍微有了些精神气儿。
这日,君溯柳刚刚从归岑殿出来,就看见匆匆而过的刘太医。这刘太医虽然年轻,却医术高明,处事圆滑,短短三年的功夫便高居太医宫的副首,官拜三品,为人羡慕。
“四殿下。”见着君溯柳,即便是再着急,刘泉策依然是停下了步子,恭敬作揖,不紧不慢的模样与方才的匆忙判若两人。
“刘太医,父皇的病情,究竟如何?”这两日他听了太多太医说的话,总是颠来倒去的每个准头,如今让他撞见了刘泉策,自然是要问上一番的。
“陛下积劳成疾,这病要静养,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见多大的成效。好在宫里好的药材多的是,慢慢的调理,过些日子总是会有气色的。”刘泉策熟稔的说道,仿佛这些话就是烂在了他血液里一般,和他的脑子早已经混为了一体。
君溯柳点点头,刘泉策刘太医医术高明他早是略有耳闻的,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他悬着的心稍微有些放下了。想及他方才匆忙的模样,不放心的又问了句,“刚才见太医神色匆忙,莫不是父皇的病情有所反复?”
“不,四殿下多虑了,陛下的病情并无加重的迹象,倒是太子殿下似乎是最近操劳过度,染了风寒,臣这会儿刚刚要去清风苑呢。”刘泉策摇了摇头说道。
“太子殿下病了?”君溯柳听闻后皱起了眉。
“是。”
“那太医快去吧,别耽搁了。”知道刘泉策有事在身,君溯柳也就没有再留他的意思。
刘太医拜别后,便匆匆而去。君溯柳却是望着他离去的地方发着呆,君长廷病了?还是操劳过度染的风寒?可这几日他每逢来宫中看望父皇,都不曾见到君长廷的身影,他这份操劳,究竟是操劳在了何处?
太子殿清风苑
“殿下。”隔着棉帘,刘泉策的声音传入了里头。
“进来吧。”君长廷不温不火的声音立刻响起,期间还夹杂着轻微的咳嗽声。
刘泉策弯腰掀帘进了屋子,一股暖气袭来,他浑身一哆嗦,顿时舒服了不少。等他作揖起身,放眼望去,只见君长廷慵懒的靠在软榻之上,单手支着下颚正在那儿半寐。
“都下去吧,这儿有刘太医在就成。”听见脚步声,君长廷眼睛都没有睁开,直接挥手屏退了屋子里候着的宫人宫女们。
“殿下操劳过度,寒气入体,需要静养生息。”刘泉策上前,俯在君长廷的身侧小心翼翼的挽起了他的广袖,搓了搓手指以后便搭在了他的脉搏上,感觉了一会他的脉象后方才开了口。
“恩,本王最近确实感觉有些累人。”君长廷慢慢的说道,“辛苦太医了,大老远还要跑这一趟,父皇的病情如何?”
“陛下的身子需要调理,这非一朝一夕的事儿。”刘泉策退至了桌边,发现早有笔墨宣纸准备好了搁在桌上。
“太医开些本王需要服用的药吧,最近你们太医宫的人都忙,回头我让我宫里的宫女自个儿照着药方子去太医宫找宫人取。”听见了磨墨的声音,君长廷终于睁开了眼睛。可那眼神却是柔中带着狠劲,丝毫看不出一点的病态。
“殿下的病也需要休养一些日子,冬末春至,本就是风寒高发的时节,殿下千万要注意身子。臣开的这药,第一张驱寒,第二张暖脾胃,需两个方子合在一起才有效果。”刘泉策手握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快速的写着药方。
“有劳刘太医了。”
“殿下客气了,若是时过七日,还不见效,殿下便是再唤人吩咐我来一趟瞧瞧。”刘泉策将飘着墨香的药方递到了君长廷的面前,又说道,“殿下莫心急,但凡生病,都是需要养的,不过冬季一过,就好了。”
“来人,送刘太医。”君长廷接过了药方,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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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君溯柳都是早出晚归的,君离尘虽然没有陪在他身边,可关心却总是无微不至的。他知道君溯柳的脾气,即便是再晚,也一定不会留在宫中用晚膳的,所以每次他都吩咐厨房帮君溯柳热着饭菜,皆是他偏爱的口味。
这天晚上,君离尘说是肚子有些饿,芙香见天色已晚,也不愿意再劳烦已经歇下的仆人起身弄宵夜,便是自己去了厨房。
一进屋门,却看见君溯柳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一桌子的热菜独酌。
“殿下?”她微微一错愕,没想到君溯柳竟然在厨房就直接用膳了。
“呵呵,太晚了,不想来回折腾,倒是不巧被芙香你给撞见了。”君溯柳尴尬的一笑,耸了耸肩。
自从那日深夜长谈以后,他对上官芙香的感情便多了一份怜惜和理解。他和芙香身世相仿,即便他出生在皇宫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被众人视为尘埃灰粒,来去都没有人关心。倒是在君离尘这里,他能真切的感受到手足之情。
只是于芙香,却变得不那么单纯了……这种情意,他说不出,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当成是一辈子的秘密!这美好的女子,只有站在君离尘身边的时候,才会绽放出最温婉醉人的笑容,他看的见,他也明白。
“夫君方才还说有些饿了,我就是来准备宵夜的。殿下若是不嫌弃,去夜月阁吃吧,让夫君陪你喝几杯,也省了芙香的事儿。”她娇羞一笑,明明是给君溯柳台阶下,最后倒成了是君溯柳在帮她了。
上官芙香便是这样,聪慧的让人心暖,很难不心动。
“好。”他爽朗一笑,点头答应。
“我找人来端菜和暖酒,殿下先过去吧。”芙香松了一口气,最近君溯柳的心情很低落,她有些担心他不答应呢。
“有劳你了,芙香。”君溯柳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出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