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 重病在急，暗波汹涌（上）（1 / 1）
那日后，君离尘对上官芙香的宠爱便大肆铺张开来，连沧夷街头市井的小贩都津津乐道，这上官大人的女儿真是有一套，温婉柔媚的性子硬是将沧夷第一闲散浪荡世子的心给收了回来。
老王妃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王爷嘴上不说，可面色却和顺了许多。于君齐仲而言，只要君离尘安安分分的，不以仕途为利，便是怎样都好的。
就在众人以为楚襄王府很快会迎来第二个大喜之日的时候，善府和王府的联姻却因为一件事儿被耽搁了下来。
沧帝病了，而且一病不起！
本来月底的时候，君溯柳就已经打算要动身回洌泗的，结果突闻沧帝暴病，他担忧万分，便是耽搁了启程。
这日黄昏，芙香在夜月阁园子口等着晚归的君离尘，却不曾想先看到了憔悴不已的君溯柳疲惫而归。
“四殿下。”芙香主动跑上前开口打着招呼，看着君溯柳无神的目光，心中略显担心。“陛下的身子没事吧？”
听见她的呼唤，君溯柳停下了脚步，转身微微叹了口气，身子斜斜的靠在园子口的梅树上，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医说，父皇积劳成疾，之前又没有按时服药，而且这冬季未过，怕是……”
“不会的，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芙香连忙安慰道，“殿下千万别想太多，太医总是会把情况说的糟糕些，陛下身子骨一直硬朗，一定没事儿的。”
看着芙香担忧的眼神，君溯柳心头一热，想到白日里看到忽然苍老瘦弱了许多的父皇，眼眶不禁微微一红，轻笑道：“我小的时候和父皇不亲，那时候年幼，也不懂父皇的一片苦心，如今大了，我终于能体会，父皇为何要千方百计的将我安排出皇宫了。”
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总是特别的想找人倾诉。月光浮现，君溯柳的思绪随着那银晃晃的光亮飘的远远的……“我娘只是一个宫女，若非父皇当日夜黑走错了路，看到正在井边浣纱的她，也便是不会有我的。她那样的女子，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即便身怀龙种，生命也是岌岌可危的。我娘能够平安的生下我，本就实属不易。”他慢慢的滑下了身，坐在了树底冰凉的泥地上，修长的手指在潮湿的土地上随意乱画着，头垂的低低的，“不过，皇后娘娘，也就是太子的亲娘，总是视我娘为眼中钉。我也不知道，本是健健康康的人，一夜之间就暴病而亡了。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懂，我娘便是这样走了……”
“殿下。”芙香跟着在君溯柳的面前蹲了下来，她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泪光，不似同情或者怜悯，而是感同身受的伤心，“殿下可知道，芙香虽然身为上官府的独女，却也一样从未得宠过。只因为，芙香的娘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若非当年我爹酒醉而归，我娘也是不可能有我的。”她苦涩一笑，指尖抹去了眼角悄悄滑落的泪滴，“只是我娘忍不住那份寂寞和大夫人的日日责骂轻视，便是投了湖。”
君溯柳猛然抬起了头，不解的看着她。
芙香点点头，“但是，我知道我娘很爱我，无论她为何而死，我都知道她是爱我的。殿下比我幸运多了，殿下不只有娘的爱，陛下也很爱护殿下。若非如此，殿下也不会在年少的时候就被安排去了洌泗。”
君溯柳怔怔的看着面前柔如清水的女子，她的聪慧，从来不显山露水，旁人以为她是愚钝，却不知她只是大智若愚，将自己的锋芒隐藏的甚好。他花了五年才想明白的问题，上官芙香竟然听他说了短短几句话便就看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你……”
“洌泗虽然辛苦，但是远离皇族争斗，殿下的身份，没有任何的背景和后台，若是一直生活在沧夷，一定会不得安生的，不是吗？”她娓娓道来，冲他笑了笑。
“呵呵，我好久才想明白的问题，芙香你竟然一眼就看透了。”君溯柳自嘲的摇了摇头，“我真笨！”
“殿下不是笨，殿下是当局者迷。”她从袖中抽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君溯柳，“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君溯柳点点头，却是不语的将脸埋入了那方帕子中，久久的没有抬起。他远离父皇多年，等明白了父皇的一番苦心，怕是已经晚了。
想到以前每次回朝叙职，他对父皇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而如今想尽孝道，却是事与愿违了。
银色的月影将两人矮矮的身影拉的斜长，很想再安慰几句，却在看到君溯柳耸动的肩膀时止住了。
芙香静静的蹲在他的面前，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
安静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远远的园子口，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被云层遮住的黑暗将那抹影子全部的吞噬，暗的悄然无息。
那晚，一直到起了夜风，君溯柳才送芙香回了夜月阁。入园前，他忽然出手拉住了芙香的手，却又立刻紧张的收回了，“谢谢你芙香。”君溯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黑色的夜却很好的隐藏了他闪烁的目光。
“四殿下客气了，殿下与夫君情如亲兄弟一般，殿下自然也就是芙香的亲人。”她笑的温柔，风儿将她的笑颜一寸寸的印在了他的心底，默默的，深深的。
他也跟着淡淡一笑，转了身。有那么一刻，芙香那清澈的眼眸牵引着他长长的思绪飘的好远，如果，能将她搂在怀中，只那么一小刻，会不会就心满意足了呢？
上官芙香，这个柔弱温婉的女子，偏白的脸蛋让人心生怜惜，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仿佛一面铜镜，能将人的心照的透亮。
可是，她是君离尘的妻，她已经是君离尘的妻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君离尘已经坐在了案头，明亮的烛火映射在他的身上，晃动的光影斑驳如云，浮动如风。
她站在门口许久，屏退了旁人，轻巧的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依偎在他的腿上，“夫君，刚才我和四殿下在外头聊了一会，殿下的身世和芙香很像。”
“他终究会懂陛下的用心良苦的。”君离尘将她抱起搂在怀中。最近，他越来越离不开她的柔软，因为贪恋而想要索取更多。
芙香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将头枕在君离尘的胸膛。君溯柳的坦言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可是不管君溯柳对她说的再多，都不及君离尘心中的一个小小的想法。
她的夫君，是一个有着满满心事的人，究竟要到何时，她才能真正的走进他的内心深处，一一细数那些埋藏极深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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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银悬，铺洒在整个沧夷的皇宫中，本是深夜寂静，此刻却是满眼的灯火通明。年迈的太医进进出出，整个归岑殿弥漫着一股烈药的滋味，连风吹过的味道都是苦涩的。
殿外站着一个人，默默的望着眼前忙碌的人群，紧闭的双唇透着一股寒意四射的霸气，他的双眼中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让人不敢靠近。
忽然，他看到一个青衣男子从归岑殿出来，一招手，便唤来了身边伺候的宫人，“去把刘太医请来。”
“是。”宫人弯腰跑远了。
不一会，青衣男子便来到了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作揖问候到，“太子殿下。”
君长廷微微一点头，开口问道，“父皇的病情如何？”
“回殿下，依然没有进展，陛下的身子已经坏败很久了，而且陛下操劳国事，经常不按时吃药……这怕是……”刘太医欲言又止的左右瞧了瞧，没了下文。
“说！”君长廷眼色一沉，蹦了一个字，不轻不重，却让人敬畏。
“陛下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刘太医站直了身子，附到了君长廷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
君长廷紧皱的浓眉一松，语气却依然万分担忧，“无论如何，用最好最贵的药材，务必要让陛下的病好起来！”
“是！”刘太医弯腰而退，不久便消失在了忙碌的人群中。
“恭喜殿下。”正当君长廷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黑暗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宫人从角落中慢慢的走出来，谄媚的笑容曝露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呵呵，听说下午的时候，君溯柳来过了？”君长廷嘴角一勾，眼眸中的担忧已经烟消云散了。
“是，不过殿下放心，四殿下本就成不了任何的气候，殿下坐在那个位置上，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儿了。”孟秋明着是沧帝身边的老宫人，可暗着却是君长廷布在归岑殿的眼线。他要做的事儿其实不复杂，就是将沧帝的一举一动，见过的人，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君长廷即可。
“我从来就没有把君溯柳放在过眼中，只是，我等这一天等久了，已经快没有耐心了。所以，这条路上，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君长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那些东西，都处理妥善了么？”
“殿下还不放心老奴么。”孟秋恭敬的点头，谦卑的说道。
君长廷满意的拂袖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