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四章(1 / 1)
莫玺用手指轻轻触着玉佩的纹路,百蝶穿花透雕和田白玉做的玉佩,正是自己牢牢记在脑子里的那个图样,或许,从郑凡告诉自己有人调查开始,有些事情就已经悄然发生,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大哥,你觉得此人死了多久?”
两人出门在外,便以兄弟相称,莫玺虽然在女子中算是身材高挑的,比起男子总是矮了一截,不便扮作成年男子,只得穿成未戴冠的少年样子,头上戴着一顶元宝便帽,一身宝石蓝对襟高领双截夹袄,淡青色翻毛背心,同色的裤子,底下是一双软底鹿皮小靴,上面绣了锦云纹饰,腰上扎了藕荷束带,缀了丝绦和两颗水晶玻璃珠,又加之脸上搽了一些自己调制的遮白仿晒膏,立刻黑上一度,看起来倒像是个初次出门在外的十五六岁男孩子,当然莫玺也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何年岁。出了开封府,人前时莫玺便称展昭为大哥,展昭则叫她三弟或是小玺,这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
展昭看了看那堆骨头,皱眉回道:
“烂成一堆白骨,至少也有个四五十年了,有可能以前这里是座坟,物换星移,结果不知怎么变成个水洼,现在又被我们给刨出来。只是这人死因倒是可疑的很,说不定当年就有一段公案在里头。”
“嗯,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可以找些老人家问问,或许有人记得。”
莫玺深觉挠头,一个五十多年的残骸上留着跟自己所藏一样的玉佩,能说明什么,难道那女子也是借尸还魂或者直接穿越的?展昭听了觉得也对,便先让那几个农夫拿来大块油纸把白骨盖上,又用石头压住四个角,一是为了告慰死者,也是为了不让路人见了受惊吓。
两人顺着别人指引,找到周围村子里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者,被称为太叔公的。老者虽然耄耋年纪,却也是心智清明,听了他们的诉说,低头想了半天,才慢言慢语的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你们说的那地方我知道,打我出生起,哦,也就是八十年前,那里住的是一户刘姓人家,也是广有田地,周围一个村子都给他们家当佃户,院子建的天宫一般,里面多少丫头小厮来来往往,数都数不清,真叫个气派,我那时候小,跟着大人进了一回,现在还记得真金白银翡翠玛瑙做的一丈高招财树,那才叫个富户……哦,说多了,再说那刘家,不知何故在五十年前,也许是四十多年前,举家搬走了,地也都卖了,佣人除了几个老的都给钱打发了,最后谁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搬到哪里,过了几年也就都忘了。而后,对了,买了刘家大院的是个姓柳的,说是在城里开钱庄,也有些钱,买下院子就全家搬到这里,于是那就成了柳家庄园,一直到现在还是柳家后人住着。至于说死人,却没听过五六十年前有什么轰动的杀人案子,而且咱们这地方就几个大姓,都各自圈有祖坟,就是死了人也应该埋到祖坟去,哪有孤零零埋路边之理,就算是外乡人小姓的也是自有乡里在山上寻给地方埋了……”
“那五十六年前有没有突然没了影踪的人呢?”
“失踪?多得是,走夜路掉山里的,被打了闷棍的,私奔的,投军的,出门做生意就从此不回的,这些年怎么说也有个百八十。”
老者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摇着脑袋,浑浊双目不知望向何处,
“人么,就是一条贱命,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这没了也就没了。不要说别人,就是我那小儿子也是二十岁刚刚中了秀才便不知所踪,到现在还是连个消息都没有,又去哪里找哦。年轻人,要我说,你们只要把那尸骨好好的安顿了,也就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展昭和莫玺都点点头,确实,要查一件五六十年前的无头公案也是太过艰难,何况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证明此人就是凶杀而死。两人起身告辞,走出院子,展昭又给了几个农夫一些钱,让他们买一副薄皮棺材,找乡里管事的把那人收敛了埋到山上,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哎,横生枝节,正事却还是没有头绪。”
莫玺坐在茶摊上,吃着藕片笋干红油馄饨面,嘴里开始叹息起来,本来她觉得这案子很是简单,怎么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呢。展昭倒是宽心的很:“查案子就是如此,如果每个都是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也就没有那么多冤案了。现在我们倒是还有两条路,一是去查查林氏口中的那个本应该跟他一起去打猎的田老三,还有一个就是码头漕帮。”
“嗯,我觉着要是一个人真是坏在面上,到不至于真的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所以我们不如先去看看田老三,毕竟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林二的人。”
莫玺掰着手指分析,脑子里过着自己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嗯,基本都是那些个看起来老实厚道的人被什么原因给刺激了,然后爆发行凶。不过……她心思一转,又想起一件事:
“大哥,如果我有一件事瞒着你,到时候你会怪我么?”
展昭想了想,问道:
“这件事情是否有违道义良心?”
“没有,只是我私人的事。”
“那公理法度呢?”
“也没有,”
……吧,毕竟知情不报还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大事,她只是不想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时候把别人牵扯进来,不然岂不是越来越乱。展昭点点头,笑道:
“既然如此,还何须挂怀。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我自然不会怪人,只是真到了自己扛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若是见外我倒是真的心里不痛快了。”
“好,一定。”
莫玺送了口气,看着展昭明朗笑颜,不知不觉突然安定起来,她身边的可是堂堂南侠展昭,还有公孙策和包拯,有什么解不开的危险呢。展昭本就觉得莫玺从发现那玉佩起便心事重重,现在见她又恢复到往日神采,也放下心来,君子之交淡如水,只在最需要时才暖人心,至于私事,还是不要过于追问的好。
吃完一大碗馄饨面,莫玺擦擦嘴,跟着展昭来到田老三家中,临走时林氏曾详细告知这田老三住处,所以两人找的倒也容易。不到下午,田老三家里已是门窗紧闭,四周无人。展昭拉了一个正蹲在大树下纳凉的老者问道:
“老人家,田老三是住在这里么,他是否在家?”
“他啊,前几日刚遭了官司,说是被叫到大堂上问话,回来时脸色铁青,恐怕是被吓着了,这不,现在就整日闷在屋里,谁都不见,连买东西都是他家婆娘出来呢。”
老者指着院子低声告诉,
“据说是被吓破了胆,也没两天活头喽。”
“啊?”
莫玺挠头,上个公堂就被吓死,够倒霉的,不过听了老者的话,她心里便又有套词的主意了。两人到了门前,展昭拍了半天,才见一个半老女子探出头来:
“谁啊,夫主不在家,改日再来吧。”
莫玺对展昭一挑眉毛,展昭只得暗自叹息上前,装出一副蛮横样子厉声回道:
“开门!我们是衙门里的,大人爱民如子,听说你家夫主被吓病了,特地让我们过来看看。快点,再不看还带你们到公堂上去!”
“来了来了!差爷稍等,我这就来了。”
那女子被唬的脸色一变,忙把大门敞开,笑着对两人直点头:
“两位莫怪,实在是算命的说我家夫主走霉运,要避生人,这不才关的大门。”
两人进了屋子,里面也是又破又暗,比林二家中强不到哪里去,只是脏乱许多。展昭见田老三光了一条膀子坐在床上,屋子里满是酒味和骚臭味,不由得暗自皱眉,用身子挡住莫玺的视线,靠在门框边喝道:
“官差来了还不穿好衣服,难道要我们再把你带到大堂上尝尝板子的滋味!”
那田老三已是半醉,听到“板子”二字也吓醒了,忙批了衣服作揖道:
“不知上差前来,恕罪恕罪。”
展昭微微也点头:“知道就好,也不多废话了,我来问你,林二被杀那日,你到底是否与他一起到山上打猎?老实招来,不然定然不饶!”
“还说,老爷,我在堂上都已经说过了,那日早上我等不着林二,便去他家找他,叫了几声‘林家的,林二还没起呢’,结果林家媳妇回我说林二早出门了,我觉得可能两人走岔路,便一人先到山上去了,没想到他一天都没露面,等第二日我就让人拿到县衙大堂去,才知道他已经被人杀了。老爷,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田老三差点跪下,两只醉眼也喊了眼泪,莫玺从后面拽了拽展昭,用口型说道:“跟林氏说的一样。”
田老三说的和林氏那时所说相符,两人又问了些,见他也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的,便装模作样训斥两句,抬脚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