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三章（1 / 1）
林氏带了莫玺和展昭回到自己家中，开了锁头让两人进去，自己却是先到院子里井里提了一桶水，又到屋后抱了一把柴草，先烧出一壶热水来，才进到里屋搓着手笑道：
“两位见笑，家中已然什么都没了，只剩下白水招待上差，两位看在死者的面子上将就些吧。”
“大嫂，你不用忙了，我们只是问几句话便可。”
展昭早已趁着林氏不在屋中时将整个房间粗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血迹和凶器之类，莫玺则是靠在门框上状似无意的挡住了里面，待到林氏将要进来时忙笑着客气道。林氏哪里肯听，只是快步又从碗橱里取出两个破了边的白瓷茶碗，放到盆里涮了涮，倒上水送到屋中：
“两位可是开封府来的贵人，我可不能轻慢，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虽说家中遭了难，可这日子还是得接着过，还得有股子精气神，不然我那七岁的儿子可怎么办呢。”
莫玺帮着林氏端过碗来：
“大嫂，林二在时你们是靠什么生活的？”
“哎，都怪我命不好，嫁了个男人也是不着调的，每日里地也不种，鸡鸭也是不管，只在城里胡混，我劝也是不听。前些日子在码头跟人打了架，躺在床上几日不能动弹，只是我伺候他，等好了他倒是有良心，说是要赚钱养家，便跟了人上山打围子去了，虽说还是生手，靠着老天爷照顾，也能有些进项，够我们一家三口吃喝的。我正想着日子能越过越好，却没想到竟遭此横祸，这让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林氏抹着眼泪哭哭啼诉道，莫玺和展昭听了却是有些意思。展昭在一旁接着问道：
“如此说来，那林二可是之前曾经与人有所争执？”
“可不是，码头上的人，打架是常事。”
林氏抬看了两人一下，才微微露出苦笑：
“两位都是官门中人，怎会知道我们这些百姓的苦楚。码头都是漕帮的人，没有他们同意，怎么可能在那里混？再说不论人多少，生意总是那么多，如果你做的多了，那别人自然就少了，就容易着急上火。我家里的出去的早，漕帮总算还能给留些面子，不然打断胳膊敲断腿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会不会是漕帮的人报复杀人呢？”
莫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心中觉得蹊跷：
“当时县太爷就没去查查，还是那些人确实没有什么疑点？”
“县太爷可惹不起漕帮，我一个农妇自然也不敢随意乱说的，所以只放在心里，今日两位上差来了才不得不讲出来。不过依我想来，那漕帮倒不像是为非作歹的，而且当时他们明明是打赢了，哪里还会杀人报复。”
林氏又低着脑袋想了想，才答道，说完便又恳求：
“两位千万不要把这事讲出去，不然我……”
“大嫂放心，我们自然知道的。”
莫玺点头答应下来，“除了与漕帮有过冲突，林二平日里还有什么仇人么？”
“这就没了，我家夫主虽然是场面上混的人，可也没怎么与人结仇。”
莫玺忙追问道：
“没有仇人，那朋友呢，林二时常与什么人来往，有没有要好的朋友？”
“说起朋友来，也没有几个是要好的，不过都是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混吃喝。不过，自从他开始打猎起，倒是有个叫田老三的常常跟他在一起，出去时也能照顾着，关系好得很，我们都叫他三哥。那日他本来就是约了田老三上山去看看前一天下的绊子，四更天时夫主便起身，只说是趁天色还早赶紧上山，怕是猎物被别人见着拿走，没想到这一走就没回来，直到第二天正午才有官差让我去认尸，还哪有什么尸体，就是一颗人头，可把我吓得够呛，勉强看了，正是我家夫主，当时便哭晕过去，也没有听到他们如何说法，后来才知晓是一个年轻后生将我家夫主杀了又把人头装在匣子里，结果被县尊抓个正着。”
林氏一五一十答着，回忆起当时情景，又悲又怕，不禁缩了缩身子，眼中流下泪来。没有尸体？莫玺觉得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县太爷没有派人寻找或是问那个凶手么，难道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到就定案了？”
“找了，怎么没找，只是没有。那凶手也是该杀千刀的，竟然宁死也不说，便是胡诌出几个地方也根本找不到，县太爷最后只定了尸身被弃林中，让野狗什么的给吃了，我那丈夫竟然就连个全尸都没落下啊！”
林氏眼见着又开始抽抽嗒嗒要哭了起来，莫玺忙劝慰道：
“大嫂节哀顺变，现在当务之急是抓到真凶，这样或许能找到林二的尸身也说不定。”
“如此说来，难道关在大牢里那个真是冤枉的不成，那他又如何认了罪？”
林氏心中早些也有疑惑，你说那无冤无仇的就把自己丈夫给杀了，怎么能说得通，再加之公堂上看那小伙子也是一脸稚气，腼腆瘦弱，更不像是个会拿刀杀人的，可是县太爷堂上不由分说定了案，自己只当有人赔了命，便将那人头和衣服一起埋了，没想到竟然还真是冤枉了好人。莫玺一脸正色：“可不是，若不是冤案，包大人又何必派我们过来呢。不过你放心，这案子早晚会水落石出的，我们也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两人又问了些那日林二出门的前后情形，只是没什么发现，便起身告辞了。林氏也锁了大门，跟着他们进城到自己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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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旅馆，匆匆吃过晚饭，等那小二收拾下东西去，展昭便开口道：
“如此说来，我倒是真觉得金有余是冤枉的，现在我们有条路可走，一是查漕帮打人的那伙人，二是再去金有余捡到人头的地方查看，你觉得如何？”
“嗯，我看咱们还是先去查查发现人头的地方，依我看来，这县太爷也不是什么细心的，或许把什么线索遗漏了也说不准。”
两人商议完毕，只等明日早上就去查看，便一前一后上了楼，莫玺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得展昭在自己屋子门前犹犹豫豫的说道：
“莫……兄弟，虽然你是男子打扮，但……还是注意些，不然别人说起来总是要吃亏的。”
“啊？”
莫玺一脸莫名其妙，怎么自己又吃亏了？展昭叹了口气，把门打开，一只脚踏进门里，低声飘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不要乱摸男子了。”
说完，两扇门便立刻关上了。莫玺眨眨眼，再眨眨眼，突然脸上腾的一下子烧得通红，这下子热闹大了，她不过是无心之举，不会让展昭以为自己是个轻浮随意的女子吧，岂不冤枉？想了半天，莫玺觉得应该解释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挥了挥手暗自咬牙道：
“哪里就让吐沫淹死了，管他怎么想呢。”
说完也把门一关，躺床上翻身睡了。这边展昭却换了黑衣先到金有余家中探查一番，并无可疑，接着又潜入牢中，夜深人静，狱卒犯人皆以入睡，展昭依老妇所描述找到金有余，悄悄将他唤醒，告知自己的身份，又详细问了事情始末，却与老妇和王说的相同，再看金有余不过十五六岁孩子的体质，确实不像是杀人的凶徒。
展昭心里有所定论，二日一早，将昨夜访查结果告知莫玺，两人吃过早饭便急匆匆赶到金有余发现人头的地点，却都是有默契的一字不提昨日之事。莫玺看了看，原来是个浅浅的水洼，今年雨水少，便只剩下一团烂泥，里面是看不清颜色的草和石头，隐约里还能见到一个偌大的坑洞，好像是刚刚挖出来的。
“这就是那县太爷找人挖的吧。”
莫玺蹲在水洼旁边歪着头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展昭拥剑而立，扫了一眼，突然指着大坑旁边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说道：
“那石头有古怪，看起来倒像是人的骨头。”
“啊？”
莫玺忙起身退了几步，叫道：“不会吧，就算是林二的尸身也不能就剩下一堆骨头在那里——这样吧，我去找几个人再挖一挖，看能不能找出什么来。”
“是要再挖一挖，不过还是我去找人，你在这看着，记住……”
“如果有什么事就大声喊，快去吧，展大侠。”
莫玺推了他一把，将人赶走了，心里暗想这人怎么越来越像个老妈子，麻烦的紧。展昭无奈摇头苦笑，只得到旁边田地中找了几个农夫来，给了几个小钱，让他们帮着那锄头沿着那大坑把水洼刨开了几寸，只见展昭刚才所指方向渐渐显出一个人形来，仔细看去，竟然真的是一具尸骨，只是早就没了衣履筋肉，剩下的尽是染了黑泥的骨头，头骨上两个大窟窿黑森森冲着众人，把旁边两个农夫吓得失魂落魄，丢下锄头跑出老远。
展昭一个纵声轻而稳的落在农夫丢下的锄头杆上，低下身子用剑鞘戳了戳那个头骨，点头说道：
“既然有头，便不是林二的尸身了，这头骨上明显裂纹，看来是被人从后面击打头部而死，只是不知为何埋于此地，连个坟头都没有。等等，这是什么……”
展昭挪开一片骨头，下面竟然压着一块巴掌大圆形的物件，虽然沾了污泥，却看得出像是个玉佩之类。莫玺翻出一条手帕接过，用力擦了擦，再看时，突然呆住了——一块玉佩，而且是和自己那块十分相近，甚至是相同的玉佩！